樑嫤聞聲一愣,立即起身,站起的匆忙,膝蓋撞在憑几上她也顧不得了,踢上木屐匆匆向外跑去。
徐婆子見樑嫤出來,知道是主子認識,連忙讓到一旁。
樑嫤看着面前嬌俏的身影,臉上就忍不住綻放出笑容來,“阿夕!”
上官夕飛撲上前,縱身一躍,一把抱住樑嫤的脖子,恍如樹袋熊一般掛在樑嫤身上,“阿姐阿姐……好想你!好想你!你都不想我麼?回來也不去找我!”
樑嫤被她攀得險些栽倒到地上去,若不是跟在她後頭的白薇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她和上官夕現在只怕已經抱着滾到地上去了。
她拍着上官夕的背道:“想你想你!只是不得空去尋你!穴位針法背的怎樣了?待會兒抽查怎麼樣?”
上官夕立即苦下臉來,“阿姐,剛見面,咱們說點開心的行麼?”
樑嫤笑着將她放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行!進屋裡說話!”
林三娘也走出了正房,看着這個粘着自家閨女,衣着華貴的小女孩兒,管自家閨女叫着阿姐,臉上略有些莫名。
樑嫤拉着上官夕上前,“阿孃,這是上官家的小娘子,上官夕。”
“見過大娘!”上官夕十分乖巧的福身朝林三娘行禮。
林三娘這纔想起當初同意上官家認樑嫤做義女的事兒,有些忙亂的朝上官夕點頭,“原來是阿夕來了,裡面坐,紫草,去煮茶來!”
林三娘將上官夕請進正房,她還在閨閣的時候,就背過諸姓望族的家譜,自然知道琅邪上官家的大名。見着上官夕雖是個小女孩兒,卻也有些緊張。
請了上官夕入座以後,林三娘跪坐的十分端正,讓一路奔波的上官夕想要躋坐休息下,都不好意思。
樑嫤看出了母親的緊張,便開口道:“阿孃不是還有個帕子沒有繡完麼?阿夕一路奔波也累了。不如阿孃繼續您的繡活兒,我帶阿嫤到我的房間裡坐坐?”
林三娘鬆了一口氣,點頭同意。
上官夕自然樂得如此,攀着樑嫤的手,跟她去了她的房間。
她在樑嫤的房間裡轉了一圈,在坐榻上盤腿坐下,瞪着一雙溜圓的大眼睛道:“阿姐,邊疆好玩兒麼?”
樑嫤點點頭,“很好玩兒,幾乎天天都能看到腸穿肚爛或是缺胳膊少腿的士兵,睜眼就是血淋淋的場面,刀槍劍傷的,能讓你從早上忙到晚上,有時候用個飯,還得小心別讓傷員的血濺到碗裡了!當然,萬一真濺了進去,你也只當沒看見,攪合攪合繼續吃就是了。戰場上的糧草都是有數的,浪費糧食決計要不得!”
上官夕聽得臉都白了一白,瞪着樑嫤道:“阿姐你嚇我做什麼?”
樑嫤搖頭,“我哪裡是嚇你,邊疆正在戰亂之時,可不就是那個樣子麼?不信,你回頭叫來十三幺兒他們問問?”
上官夕擡手捂住嘴,連連搖頭,不敢再好奇邊疆,更慶幸當初自己沒偷偷的跟着去。
她冷靜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那……御米的效果怎樣?”
樑嫤點了點頭,“說起來,你算是立了大功了!若不是你第二批福壽膏送去的及時,大戰也不可能這麼順利,不會這麼快就將吐蕃回紇的進犯擊退。不過此事,需得瞞住不能聲張,不然聖上也定要褒獎你一番纔是。”
上官夕聞言十分高興,大手爽快一揮,“我纔不在意那些!只要能幫上阿姐的忙就好!哦對了!”
上官夕說着連忙低下頭來,在身上一陣的摩挲,“咦?弄哪兒去了?”
“什麼?”樑嫤見她焦急不已的樣子,不禁上前問道。
上官夕皺起眉頭緊張起來,“不會是弄丟了吧?阿耶要我親手教給你的!說是很重要……唔,如果我給弄丟了,阿耶還不得剝了我的皮?”
上官夕摸摸胸前,摸摸袖袋,一副要急的哭出來的模樣。
樑嫤只好安慰她道:“別急別急,慢慢找,是什麼東西?是阿耶有什麼事要交代我?”
上官夕連連點頭,將自己隨身帶的行李翻了個底朝天,才喘着氣拍着胸口翻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樑嫤,“還好沒弄丟!”
看上官夕那麼緊張的樣子,樑嫤不由也鄭重起來。她小心翼翼的拆開信來。
信是上官睿行親筆書寫,信上談了上官家欲在京城購置宅子之事。並暗示了他確實想要帶着上官家涉足士族,於平康坊買宅子,就是極重要的第一步,其意義重大。但平康坊所住的四戶人家,都不是單用錢就能擺平的。他已經打聽到平康坊所住的丹陽公主,身有不孕之症,若是樑嫤能醫治好公主的不孕之症,或許他們就能從丹陽公主手中購得平康坊的宅子了。
樑嫤緩緩將信看了兩遍。
上官夕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瞪眼看着她,也不打斷。
樑嫤微微一笑,上官睿行這封信可謂分外真誠,並未以她是上官家義女的身份,毫不解釋的強行命令她去給丹陽公主醫治。而是秉着商量的語氣,將此事對上官家以及對她的利害關係都條理清楚的擺在她的面前,語氣分外緩和的請她去做。雖是上官家的家主,又是她的義父,信中卻句句可見對她的看重和尊重。
上官睿行的信,讀來讓人分外的舒服。
儘管他即便是強行要求樑嫤去做,什麼都不解釋,樑嫤很可能也會去做。但如今的方法,明顯更讓人樂於接受。
“你知道義父信裡說些什麼麼?”樑嫤收起信封問道。
上官夕搖了搖頭,“信我沒看,不過阿耶說,你看了信,咱們在平康坊的宅子或就有着落了!”
樑嫤輕笑的將信燒燬。
上官夕好奇的瞪大眼睛,眼中滿是期待,“阿姐,阿耶說的
對麼?你看了信,咱們在平康坊的宅子是不是就有着落了?我是不是就能住到平康坊裡和你住在一起了?”
樑嫤看着她笑道:“我記得,和你訂了親的王家也住在平康坊裡吧?你這麼急切,究竟是想和我住在一起,還是想去看看那王家的小郎君?”
上官夕聞言一愣,須臾才反應過來,立即漲紅了臉道:“阿姐你太壞了!”
送上官夕來的人等在外院,樑嫤讓人去通知十三過來。
十三來的時候上,上官夕已經吃飽喝足,倒在樑嫤的牀上,呼呼睡着了。
十三原本欲讓人帶了上官夕會客棧去住,樑嫤看她睡的香,卻是沒讓打攪她,“讓她睡吧,一路而來,她也夠辛苦了,咱們到廊間說話。”
樑嫤和十三來到迴廊裡,將旁人摒遠,她低聲問道:“家主已經讓人和丹陽公主見過面了麼?”
十三點了頭,“是,是請王家的夫人出面說和的,只要大小姐同意,王家夫人就會向丹陽公主引薦大小姐前去。”
這些事十三都知道,上官睿行卻專門親自寫了信,並讓上官夕不遠千里親自送來,也可見他對自己的重視。雖然上官夕多半是自己在家裡呆不住,主動請纓,樑嫤心中卻依舊是暖暖的。誰不喜歡被人重視,被人尊重的感覺呢?
“我同意,能不能治好,在給丹陽公主診脈以前,我還不能確定,但我會盡力而爲。”樑嫤說道,“且我以前見過丹陽公主,看她氣色,應當不會是不治之症,醫好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十三聞言頷首應是,靜了一會兒,卻是低聲道:“大小姐也莫要太勉強自己。”
樑嫤微微一愣,他身爲上官家死士,倒是先考慮自己會不會勉強?
她輕笑,“多謝,我知道了。”
十三將頭埋得很低,低的樑嫤難以發現他臉上的紅暈。
過了幾日,丹陽公主的帖子便下到了樑嫤家中,說明日公主府會親自派人來請樑大夫過府看診。
上官夕一直在樑嫤家中住着,便是十三他們因爲她來,包下了整個客棧,她也只將護送自己來的人全都打發到客棧裡,自己仍舊賴在樑嫤身邊住着。
她信手翻着丹陽公主的帖子道:“不說帖子繁複華麗,硃紅燙金太俗氣,這一手顏體倒是寫的大氣漂亮!都說字如其人,丹陽公主這人定是跟字一般大氣的吧?”
樑嫤聞言看了她手中帖子一眼,“公主府的請帖,你覺得會是公主親手寫的?”
上官夕正要說話,忽然想起樑嫤和丹陽公主之間的關係,尷尬的笑了笑,“也是,也是!公主怎麼可能自己動手寫帖子呢!肯定是身邊女官代勞!代勞!”
樑嫤看她狗腿的笑,知道她想多了,自己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但也沒再多解釋。
只特意備好了銀針,待明日入公主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