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嫤一愣,“分家?”
“是啊,難不成顧家以爲,他們分了家,還不上銀子,受處罰的人就只有顧家三房麼?都這時候了,另外兩房難道還能獨善其身?真真可笑!”阿醜說道,“如今顧家已經淪爲京城笑柄,據說因爲此事,私底下太子也沒少遭人詬病。”
樑嫤放下手中黑白卡紙,點頭道:“顧家明白聖上讓他們上繳白銀十萬兩,是衝着常樂公主的面子。他們不想被三房拖累,只怕是想度過這次難關以後,不被三房帶累的站錯了隊。”
阿醜顰眉道:“王妃是說,經過此事,顧家長次兩房,會轉而支持寧王?”
“會不會支持寧王我不知道,但太子的行爲明顯是傷了他們的心了,他們不想跟着三房一條道走到黑,將整個顧家都賠進去,顧家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不容易。不過……”樑嫤抱起牀上的李寧馨,低聲道,“不知道他們現在才幡然醒悟,會不會太晚?”
阿醜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道:“那顧家能交上銀子麼?”
樑嫤將李寧馨放回她阿耶親手給她打製的小牀上,輕輕笑道:“應該能交上吧?便是砸鍋賣鐵,既然有條活路擺在面前,自然不可能放着不走的。”
樑嫤說完這話的三天後,顧家果然湊齊了白銀十萬兩,上繳朝廷。
水運之權給了朝廷,銀子也給了朝廷。且這十萬兩的白銀,着實掏空了顧家的家底,大傷顧家元氣。
顧家只怕是好一段時間,都不能像往常一般,那麼活躍的蹦躂在政治舞臺上了。
上位者爭權奪利,最先受損的往往都是這些站的近的人。
顧家究竟是如何湊齊這銀子,如今又是何種狀態,樑嫤並不關心。
她如今一顆心全撲在女兒身上,親自照料女兒的飲食起居,奶孃倒是越發的閒散起來。
這種閒適,讓奶孃很有危機之感。
她覺得主家需要她做事的時候,她的飯碗是牢靠的,可如今主家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做什麼,有她沒她都行。奶孃就慌了神兒,能來到王府當差是多榮耀多體面的事兒啊!倘若主子覺得她沒用,再將她送回莊子上,可該怎麼辦?
便是樑嫤如今已經對哺乳李寧馨十分的熟稔,奶孃也會在一旁時不時的相勸。
“主子,您若是不用給小娘子餵奶,如今傅小姐邀您同去打馬球,您就能去了!這種活兒交給婢子就成!廚房裡的飯也太寡淡了,婢子瞧着您總喝通草燉豬腳,都喝的膩味了。鯽魚湯您也嫌腥,如今還是交給婢子來喂吧?”
奶孃的孩子也被帶到了王府裡,因李寧馨沒有讓她餵養,她便一直沒有給自己的孩子斷奶,生怕回了奶,她就更沒用了。
樑嫤笑了笑,“身爲母親,受這點委屈算什麼?只要小娘子能吃得飽,我怎樣都好。”
奶孃蹙緊了眉頭。
樑嫤淡淡看她一眼,“奶孃不要急,雖然小娘子不
需要吃你的奶,但日常還是有很多事情要你來照顧她的。只要你能悉心照顧小娘子,我和王爺不會因爲這個就將你送回莊子上,你大可放心。”
奶孃連連點頭道謝,心中卻一點兒不能平靜。這定然是主子安慰她的話,不能當真!
樑嫤見她並未再說什麼,也未將此時放在心上。
李寧馨滿月以前,都是睡在正房主臥之中的。她身上惡露未淨,李玄意也只是陪着她們母女,在一旁安睡,並不敢動手動腳。以後來樑嫤的身體沒問題以後,兩人也只敢在李寧馨睡熟的情況下小幅度運動。
這種狀態他生生忍了小半年,終於在一天夜裡悄悄在樑嫤耳邊道:“不如明日讓寧馨兒睡到東廂去吧?有奶孃和丫鬟們照顧着,倘若她要吃奶,再把她抱過來?”
樑嫤正要拒絕,忽然觸碰到他身體的變化之處,頷首輕笑,“也好。”
李寧馨滿半歲的時候,她的小牀終於搬出了主臥,住到了東廂。
如此也方便父母夜間行事。
一天半夜,樑嫤已經睡熟,卻忽而隱隱約約聽到,有孩子哭鬧的聲音。
她猛的從夢中驚醒過來,側臉瞧牀邊看去,以前放着小牀的位置,如今是空蕩蕩的,她心頭有些不安,忽的從牀上坐起。側耳細聽,好似那哭泣之聲又沒有了。
李玄意也被她的動作驚醒,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她,“怎麼了?”
“寧馨兒哭了,你聽見了麼?”樑嫤皺眉問道。
李寧馨剛搬走的時候,她總會在夜裡驚醒,說是女兒哭了,可每次叫來丫鬟問,都說沒有。
李玄意正要道,是她心理作用。
卻忽而聞到風中送來嬰兒啼哭之聲。
主院之內,只有李寧馨一個嬰孩,不是她哭是誰?
“是她哭了!怎的丫鬟不抱過來?去瞧瞧!”李玄意習武之人,耳力比她敏銳。
聽到女兒哭聲,他一下子便清醒過來,動作倒是比樑嫤還要迅速,立即跳下牀來,爲樑嫤披上衣服,自己也披衣向外行去。
樑嫤跟在李玄意後頭,兩人快步來到東廂門口。
李寧馨的哭聲斷斷續續,還能聽到壓低了的哄孩子的聲音。孩子的抽泣聲,像是被什麼阻礙了,哭的並不順暢。
李玄意上前打起簾子,一把推開房門。
樑嫤跟着走進屋子。
奶孃驚慌失措的將李寧馨抱離了自己身子幾分,乳白的奶汁像噴泉一樣竄了出來,濺到李寧馨因哭泣而漲的通紅的臉上。
“你在做什麼?!”樑嫤上前從奶孃懷中搶過女兒。
沒有東西堵在李寧馨嘴巴上,她的哭聲立即嘹亮起來。
奶孃慌張跪在地上,連撩上去的衣服,都來不及拽下來。
樑嫤一面哄着女兒,一面將自己的衣服撩起。
許是嗅到母親的味道,感受到如今抱着自己的人是母親,李寧馨的
哭聲才漸漸小了,她在樑嫤懷中拱着,小小的嘴巴一含住乳頭,便不哭了,大口大口的吮吸起來。
李玄意冷臉道:“不是交代了,如果寧馨兒餓醒了,就抱給王妃麼?”
奶孃慌張的以頭觸地,“婢子……婢子是想夜深了,不打攪主子休息,婢子……也有奶啊!婢子能餵養小娘子的!”
樑嫤垂着頭,看着在她懷中分外依賴,吃得十分滿足的孩子,默不作聲。
李寧馨臉上因爲哭鬧和奶孃用奶頭堵住她的嘴造成的悶氣臉上的漲紅還未褪去。
奶孃誠惶誠恐的叩首:“婢子沒有別的心思,婢子只是想盡心盡力照顧小娘子……王妃贖罪,王爺贖罪啊……”
李玄意又看着一旁伺候的兩個丫鬟,“奶孃不肯將小娘子抱去給王妃,你們從旁爲何不勸誡?”
那兩個丫鬟也慌張跪地,“婢子們勸了,可是奶孃說,夜深不用打攪主子,主子白日裡辛苦,夜裡需得睡個好覺……她便是喂上一半次,也無甚影響……”
李玄意臉色清冷,“明日你們三人就去到城郊的莊子上吧,小娘子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
三人聞言皆愣住,“王爺開恩,王爺開恩啊!婢子們不敢了,再不敢自作主張了!王爺請開恩吶!”
李玄意讓人又將小牀擡回了主臥,李寧馨吃飽了奶,老老實實的睡着了。
只是小臉上的漲紅,良久才緩緩退去。
奶孃最是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終是被送到了莊子上。
坐上離開的馬車之時,她卻恍惚發現,如果自己什麼都不去爭,不去逆着主子做,她這個奶孃其實可以做的很輕鬆,也不會被趕走的。主子便是如今哺乳着小娘子,那小娘子斷奶以後,不是還需她照顧麼?小娘子身邊是斷然少不了奶孃的!
可是她明白的太晚,馬車已經駛離景王府愈走愈遠。
樑嫤又挑了個夫家姓餘的奶孃來,餘氏二十多歲,面容乾淨,衣着朗利。
餘氏恭恭敬敬的朝樑嫤行禮。
樑嫤擡眼打量餘氏,淡聲道:“小娘子原先的奶孃今日被送到莊子上,想來你也聽聞了。”
餘氏趕緊頷首,“是,婢子知道。婢子在小娘子身邊,必定盡心竭力。”
樑嫤笑了笑,“先前的奶孃也並非不盡心,只是她的心沒有盡對地方。你既來了,我便把話說在前頭。小娘子不需你來哺乳,我會自己餵養小娘子。你只需照顧小娘子的生活起居,倘若你不甘於此,心中還有旁的想法,那就趁早說出來。我能允許,現在邊就會許了你。倘若現在不說清楚,日後做了不當之事,咱們主僕之間,都不好看。”
餘氏行禮道:“婢子沒有旁的想法,主子叫如何,婢子就如何!”
樑嫤點點頭,“你有分寸,自然是最好不過。小娘子她是認得我的,旁人的奶都是不吃的。”
餘氏福身,“婢子曉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