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清新優雅,語氣柔柔弱弱的美嬌娘。
一個是盛氣凌人,哥哥適才才丟了人的蠻橫庶女。
圍觀心中天平早已偏向一側。更可況男子憐香惜玉,保護弱女子的英雄主義是與生俱來的。
周遭不少郎君都唏噓着顧妘的霸道無理,替樑嫤說好話的不在少數。
常樂公主擺手讓人將顧況那屋子的門關上,免得這幅不雅的畫面繼續敞露與衆人面前,倒人胃口。
她舉步上前,攜了樑嫤的手道,“大家是擔心你,你頭一次來天池山莊,隨意亂走,迷了路倒是不好。”
常樂公主語氣溫和,更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
但這麼一句話就顯得樑嫤有些不懂規矩了。
樑嫤頷首,並未辯解,“謝公主掛懷。”
坦蕩承認,倒是讓衆人對她的印象更好些。
常樂公主拽着她的手,卻是分外的用力,尖長的指甲都深深陷入樑嫤手心的肉裡。
但兩人表面都笑的十分和煦,好似兩人真的是不計身份之嫌的朋友。
“就算你有點小聰明,也不會每次都這麼幸運的。”常樂公主一面拉着她往前走,一面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
樑嫤輕笑,“我一個人自然不行,有人幫我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
“啪——”
常樂公主蓄了良久的指甲,啪的斷了一根在樑嫤手心。
樑嫤笑容明媚,從常樂公主手中強行抽出自己的手來。
她手心裡還攥着常樂公主的那根斷掉的指甲。
“他又能護着你到什麼時候?別自作聰明!”常樂公主冷了臉。
樑嫤點了點頭,“是啊,能到什麼時候呢?不如咱們就一起等等看?”
常樂公主停下腳步,看着她,忽而大聲道:“原來你想打馬球啊?正好,天池山莊就有一塊馬球場,地勢平坦,打馬球最是適宜。明日上午,咱們馬球場見。”
常樂公主身後一衆貴女紛紛高興的應聲。
完全沒有給樑嫤拒絕的餘地。
常樂公主衝她一笑,帶着人浩浩蕩蕩的離去。
顧妘經過她身邊時,還想用胳膊肘撞她一下,被樑嫤提前被好的銀針,猛的紮了回去。
顧妘疼的一跳,險些叫出聲來。倒是不慎踩了旁邊將軍家的女兒的腳,被那武將家的女兒給回手揍了一拳。
顧妘有苦說不出,只狠狠瞪了樑嫤一眼,跟着衆人的腳步,各自回了院子。
樑嫤拖着疲憊的兩條腿,一路晃盪到那最是偏僻的院子。
白日裡看着這院子還好,夜裡看起來,卻是這般的淒涼瘮人。
院子後頭就臨着天池山,山上鬱鬱蔥蔥的高大樹木。
風吹過樹梢,發出如女子哭泣一般幽怨的聲音,嗚嗚的叫人心底發顫。
還好阿醜正提着劍,站在院子裡等她。
她拉了阿醜進了自己的房間,給自己倒了杯清茶道:“阿醜,馬球是什麼?”
阿醜詫異的看她一眼,“你連馬球都不知道?”
樑嫤喝了一大口茶,翻了個白眼,“我可是小門小戶裡沒見過世面的窮孩子,馬都見得不多,更別說馬球了!”
阿醜瞭然的點了點頭,“咱們京城最是流行打馬球,不管是貴婦還是世家小姐,都以打得一手好馬球爲榮。所謂馬
球,自然就是在規定的場地上,騎着馬打球。以擊球如對方球門次多者勝。不過打馬球有很多講究,特別是最近兩年,馬球場上下黑手,讓人受傷的可是不少。你怎的想起問這個?”
樑嫤嚥了口茶水,淡聲問道:“那有死在馬球場上的麼?”
阿醜一噎,清了清嗓子道,“那道沒聽說,能打馬球的,大多是世家貴族的小姐郎君們,便是鬧些脾氣,故意傷人,也是出了氣就了了,要命可是大事兒。他們也不會那麼沒分寸的。”
樑嫤點了點頭,“只怕明天你就要聽說了。”
“什麼?”阿醜一愣。
樑嫤目光落在小几上,“聽說死在馬球場上的人了!”
阿醜倒吸了口冷氣,“常樂公主逼你打馬球?”
樑嫤無奈的點了點頭,“我能說,我連馬都不會騎麼?”
她前世只在旅遊景點,騎過那種專門讓人照相的馬,那算麼?被她佔了身子的樑嫤更是從來都沒有過騎馬的經驗。每日奔波求生都忙個不停了,哪有功夫學馬球這種貴族的玩意兒?
阿醜嘖嘖着搖頭,“自求多福也保佑不了你了,不如你現在就先替自己燒幾柱香吧?再燒些紙錢,省的到那邊了沒錢花!”
樑嫤和阿醜平日裡隨意慣了,阿醜不忌諱這些,兩人開起玩笑來也是沒個正行。
樑嫤啐了她一口,“你就不能盼着我明日大神附體,打她們一個落花流水?”
阿醜搖了搖頭,“你可能不知道,常樂公主的馬球,是出了名的打得好。因爲皇家有最是敞亮的馬球場,她隨時都可以召集人練習。上個月,連傅璟將軍家的女兒,傅雅都被常樂公主打傷了胳膊呢!”
樑嫤聞言,沒說話。
阿醜萬分同情的看着她,“要不,你給自己開服藥,讓明天一早,自己就病的起不來,混過去算了。”
“常樂公主今晚是當着衆人的面,說的明日帶我打馬球。我今晚生病,不是太巧了麼?任是誰,也知道我是認慫了!”樑嫤搖頭。
阿醜猛的拍在她肩膀上,“你傻呀,認慫又怎麼了?臉面重要還是命重要?”
樑嫤擡頭,認真的回答:“一樣重要!”
阿醜無奈的嘆了一聲,“你這就是明顯的要臉不要命!”
“那也看是跟誰,爲了什麼!”樑嫤忽而說道。
阿醜擡眼看她。
樑嫤卻已經將實現轉向別處,“幫我準備套騎裝吧,輸人不輸陣,明日我一定會去的!”
阿醜心下一頓,耳邊反覆迴響着樑嫤那句硬生生的“跟誰,爲了什麼”。她是爲了什麼,不言自明……
“我知道了……”阿醜點了點頭,挑亮了屋裡的燈,“現下我抓緊時間,跟你講講馬球的規矩吧,臨陣磨槍,總要有些用處的。”
第二日,樑嫤醒來,一套純黑色的騎裝就放在牀頭小几上。
黑色的勁裝,上面用絲線繡着精緻暗紋。
沉悶的黑色,卻透出一股威嚴肅殺之氣。
她連忙起身,往身上擺弄着這套騎裝。腦中不僅想起現代的機車女孩兒,穿着一身緊身黑皮衣的炫酷樣子來。
從一開始的好奇輕笑,到後來的滿頭大汗,樑嫤硬是沒能將這套騎裝穿在身上。
還是阿醜聽到屋裡的動靜,進來看她,才幫她穿好了衣服。
樑嫤不由
深深佩服古代的人民,如此複雜的衣服,究竟是怎麼想出來?怎麼套身上的?
不過往鏡子裡一照,她就深深的滿足了。雖然穿起來複雜,但穿出來的效果確實極好。
不摻雜的黑色,襯托着她如雪的肌膚,又冷峻,又別有一番風韻。
不同於昨日的嬌媚,今日更像是女中豪傑的颯爽。
阿醜將她的頭髮梳成麻利的四方髻,簪以墨玉的髮簪,低調沉斂又不失美感。
原以爲,她匆匆向阿醜要騎裝,能合身就不錯了,不曾想倒是如此的適合她,連細節都處理的精緻,堪稱完美。
“你有心了!”樑嫤笑着拍拍阿醜的肩膀。
阿醜覷了她一眼,輕哼道:“別說你猜不出這是誰送來的?”
樑嫤瞪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用了早飯,便有小丫鬟前來引她往馬球場前去。
阿醜仍舊留在院子裡。
樑嫤到馬球場的時候,已經有不少的小姐郎君已經到了。
常樂公主還沒來。
馬球場上,倒是有幾個也穿了騎裝的女子,牽着各自的馬,笑嘻嘻的似乎在聊着什麼。
樑嫤被人帶到馬球場上。
那些貴女便都向她看過來。
上下打量了她的騎裝,似有些不服氣,卻又挑不出錯來。
“你的馬呢?”一位貴女忽然開口道。
樑嫤向她看去,見說話的貴女臉上線條硬朗,不似現下貴女喜歡的哀妝,她的眉色深,眉長斜上入鬢,鼻子高挺,眼窩略深,眼睛大而明亮。
很有那種混血兒的美感。
人對漂亮的東西會有天生的好感,雖然她的話很有挑釁的意味,但樑嫤對她第一印象仍舊不算差。
“我沒有馬。”樑嫤答道。
“沒有馬還打什麼馬球?”
“就是,會不會打?待會兒可別跟她一隊,肯定要丟人的!”
……
一開始問話的女子,聞言看了看樑嫤,臉上並沒有嘲弄的意味。好似她真的只是問問她爲什麼沒牽馬,並無旁意。
常樂公主既然要整她,定然會給她準備馬的吧?不然她上不了場,常樂公主還怎麼出氣?
樑嫤對沒有馬並不擔心,因此衆人嘲諷的話,她也只當是沒聽見,笑了笑,便轉臉看向別處。
不多時,常樂公主便在衆人的簇擁下出現在了馬場上。
常樂公主一身火紅的騎裝,騎在一匹毛色黑亮的高頭大馬之上,好似一團耀眼的火焰,帶着居高臨下的氣勢,緩緩前來。
她勒馬停在樑嫤面前,俯視着她道:“樑嫤,你有馬麼?”
“回公主,民女沒有馬。”樑嫤頷首說道。
“不打緊。”常樂公主朝身後也着着胡服騎裝的宮女道,“去,將父皇賞的烈焰牽出來!”
宮女聞聲抱拳退走。
馬場外圍的馬廄裡拴着好些匹駿馬。
馬球場的周遭是一圈圈斜向上的觀衆席,有些類似如今的足球場的觀衆席一般。
最上頭一排,是被封起來的雅間。從雅間往外,能瞧見馬球場上的一舉一動,從外頭卻是瞧不見雅間裡頭的情形。
觀衆席上一簇簇的坐了好些貴女,郎君。
雅間外頭也不時有侍女穿梭。而雅間裡頭,都坐了誰,卻未可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