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嫤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雖心下緊張,卻不得不擺出一副欣賞舞姬妖嬈舞姿的樣子來。
傅雅悄悄的向她這邊挪了挪,低聲道:“嫤娘,你瞧見寧如月看太子的眼神沒有?”
樑嫤一愣,向她看去。
傅雅笑着衝她擠擠眼。
樑嫤微微點頭,寧如月看着太子時一臉含羞帶怯,眉目含情的樣子,實在是明顯,即便她這不知情的人,也看出了幾分苗頭。
“太子逼着她向你道歉,又是道謝的。她怕是將這裡子面子都丟了的怨氣記到你頭上了!”傅雅壓低聲音說道。
樑嫤皺了皺眉,“太子殿下這麼擡舉我,是打算如何?”
傅雅垂眸想了想,往常樂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且瞧着吧,總會有原因的。”
樑嫤點了點頭。
卻忽見對面的四皇子起身,繞過舞姬,來到傅雅席前,大大咧咧跪坐下來,“傅小姐,我敬你一杯如何?”
傅雅皺眉看他,“四皇子無緣無故爲何要敬我?”
“怎會是無緣無故,我……”四皇子話未說完,卻聽聞上座的太子清了清嗓子。他立即停住話頭。
太子面帶溫和笑意的看着樑嫤道:“樑姑娘是洛陽人?”
樑嫤頷首,“是。”
太子的目光在樑嫤身上,上下打量,“樑姑娘生辰幾何?可是快要及笄了?”
樑嫤聞言一愣,這問題若是旁的男子問起,無疑是登徒子的輕浮行徑。可太子殿下問就要不一樣了,太子爲尊,乃是儲君,就算詢問隱私之事,也只能說明是上位者的體恤關懷之情。
斷不可搪塞過去。
樑嫤臉上有些訕訕的。
太子卻好似並不是一定要她回答,轉而笑道:“我瞧你與妍兒年歲相差無幾。聽聞你們也聊得來!所以猜測你應當也快要及笄了?可曾有人上門提親?”
“太子哥,你問人家女孩子這樣的問題,叫人家怎麼好意思回答?”常樂公主笑着衝樑嫤舉杯道。
樑嫤心下一頓,勉強扯了扯嘴角。
果然聽太子笑道:“那怎不見你提起此事的不好意思?聽聞玄意向父皇求娶之時,是誰高興的幾天睡不好?若不是太史令如今還沒覈算好你們的八字以及吉日,如今父皇賜婚的聖旨也都下來了!”
常樂公主捂臉一笑,嬌羞無限的低下頭來。
樑嫤的笑,則有些僵硬的擺在臉上。
“太子哥就愛開人家的玩笑!”常樂公主嬌聲抱怨了一句。
是啊,等太史令合好生辰八字,良辰吉日,李玄意和常樂公主的婚事,也就該定下來了吧?
樑嫤眼前晃過的是常樂公主滿足的笑臉,和李玄意俊逸非凡的臉,一時眼前的舞姬,酒席都有些模糊……
傅雅猛的擡肘撞了她一下。
她呆呆的轉過臉,看着傅雅,“什麼?”
“我們玩兒行酒令吧?”傅雅見她臉色不好,跟太子殿下公主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立即岔開話題道。
“好啊!”一旁的四皇子倒是十分配合的應聲,“太子哥,來與民同樂,跟咱們一起玩兒行酒令吧!”
太子笑看了樑嫤一眼,“好,樑姑娘是客,由樑姑娘開頭吧?”
“這麼玩兒沒意思,我新學了種玩兒法,來,咱們圍成一個圈,坐在一處!”四皇子起身,揮手讓舞姬們退下。
來到屋子中間
,跪坐下來。
太子倒是頗好說話的樣子,也起身,走下尊貴的上座,來到四皇子面前,“然後呢?”
衆人見太子都下來了,自然不好端着,便紛紛離席上前。
寧如月緊挨着太子跪坐下來,一臉嬌羞的模樣。
傅雅和樑嫤正打算跪坐下來,四皇子卻伸手一拉,將傅雅拽到他身邊,跪坐下。
樑嫤所站位置一邊是傅雅,一邊寧如月。
挨着寧如月,怕是她和寧如月都不會自在。
常樂公主笑道:“來,樑嫤,來我身邊坐。”
樑嫤聞言,向公主走去,若在公主身邊,便是一面臨着公主,一面臨着四皇子,總比挨着寧如月好些。
可她剛走到公主身邊,公主卻是往四皇子身邊一挪。將挨着太子的位置,留了出來。
樑嫤一愣,挨着太子而坐?寧如月如狼一般的眼神已經朝她掃了過來。她還不如挨着寧如月算了!
可現在回去,已經來不及。
常樂公主笑着拉她跪坐下,“四弟快說,怎麼個玩兒法?”
四皇子看了傅雅一眼。
傅雅別過臉去,神色有些僵硬。
四皇子笑道:“咱們每人一隻骰盅,一起搖骰子,點最大或最小者爲莊家。這是第一輪,選出莊家以後,再來搖骰子,莊家說點大者喝酒,或是點小者喝酒,大家一同亮出點數。或是由莊家選出一人來和莊比大小。輸者喝酒!”
“這法子簡單!玩兒幾局試試。”太子首肯。
侍女們立即奉上六隻骰盅。
衆人一起搖骰子。
一陣亂響過後,太子發話,點大者爲莊。
衆人亮骰子。
四皇子三顆骰子都是六點。
第一輪,四皇子坐莊。
衆人重新搖骰子。
亂響過後,四皇子道:“小的喝!”
衆人開骰盅。
樑嫤的點數最小。
侍女給樑嫤斟了滿滿一杯酒。
樑嫤心下發苦,她不玩兒了行不?她酒量不行,自己是知道的,如果在太子面前酒後失態,是個什麼罪名?
可見衆人都等着她喝酒後,繼續玩兒,她只好咬牙,端起酒杯。
正要往下灌的時候。
忽而一隻手握住了她的酒杯。
“第一局不算,重新來。”太子說道。
樑嫤微微詫異,太子卻朝她溫厚一笑。
她側臉看見寧如月惡狠狠望着她的目光。
樑嫤謝過了太子,放下酒杯,心想和寧如月的樑子,怕是要越結越大了!
第二局,寧如月輸了,她仰頭灌下滿杯酒。做了莊家。
寧如月搖停骰盅後,直接看着樑嫤道:“我和你比,小的喝!”
樑嫤一愣,常樂公主擡手替她打開骰盅。
“一四三”她的三顆骰子的點數。
寧如月輕輕一笑,打開骰盅,“二五六”。
樑嫤輸了。
樑嫤看着面前滿杯的酒,正要願賭服輸,卻不想太子爺又來打岔。
他伸手端過她面前酒杯,“我替樑嫤受罰。”
說完,太子仰頭喝下她杯中酒。
幾人中間的氣氛,一時怪異得很。
寧如月眼睛裡含上了一層的水花,凝望着太子。
傅雅看着樑嫤,四皇子看着傅雅,都沒
有說話。
倒是常樂公主笑道:“太子哥真是憐香惜玉的人!”
太子笑了笑,竟沒有反駁。
樑嫤一時鬧不明白,太子殿下這是要幹嘛?爲她拉仇恨?太子恐怕沒有那麼閒!
那又是爲她免了第一輪的酒,又是替她喝酒的,太子不知道寧如月正如狼似虎的看着她?
“既然是太子殿下喝酒,那莊家就給太子殿下!”寧如月說道。
太子點頭而笑,倒沒有推拒。
衆人再搖骰子。
太子道:“點大喝酒。”
衆人開盅。
樑嫤不知道是別人太走運,還是她今日走背運。
她居然狗屎一般的晃出了“四五六”,是六人裡頭點兒最大的。
侍女爲她滿上酒。
寧如月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樑嫤擡手去端酒杯,可卻再次被太子搶了先,“我來。”
“太子……”
樑嫤要攔,卻被他一飲而盡。
常樂公主在一旁看着太子和樑嫤,曖昧的笑。
傅雅擔憂的看了眼樑嫤,又看了看寧如月。
太子依舊坐莊。
樑嫤這次沒再輸,傅雅輸了。
傅雅喝了酒,做了莊,不知她是不是有意幫着樑嫤,連輸了幾次。沒有下莊。四皇子看不下去,搶着替她喝了酒。
纔將莊家搶過去。
衆人正喝着酒,寧如月突然說她肚子有點痛,叫侍女給她端些熱茶湯來。
還招呼衆人繼續玩兒,不必管她,她退坐在一邊去。
衆人以爲她是心裡不高興了,倒也沒在意。
當那侍女捧着熱茶湯走上前來的時候,她卻猛的起身,像是絆倒了小几,一下子撞在那侍女身上。
冒着熱氣的茶湯兜頭向樑嫤潑去。
常樂公主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卻只見樑嫤身旁的太子忽而伸手將樑嫤護住。
一碗熱茶湯,盡數灑在太子衣袖上。
場面霎時安靜下來。
寧如月傻了,一圈坐着的人都傻了。
太子去低頭看着被她護在臂彎的樑嫤道:“有沒有燙傷?”
樑嫤已經不知該作何回答。
只能呆呆的看着太子。
噗通,那奉茶的宮女這才恍然驚醒一般,跪在地上,叩首道:“婢子愚鈍,婢子愚鈍,求太子責罰!”
寧如月卻是看着太子被熱水打溼的衣袖,吸了吸鼻子,雙手攥成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燙傷了麼?”太子仍舊溫聲問着樑嫤道。
樑嫤搖頭,“太子殿下,您燙傷了吧?”
太子笑道,“沒事。”
他說完起身,碰到衣袖,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樑嫤心頭壓抑得很。
現場的氣氛太過微妙。
太子幫一個平民家的女子擋酒,替她飲酒也就罷了,無非是鬧着玩兒而已。
如今甚至冒着被燙傷的危險,替她擋下了那一碗熱茶湯。
這就有點太……奇怪了!
寧如月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氣傻了。
看着太子的衣袖,眼裡含着淚,緊咬着下脣,“太子殿下,我……我不是有意的……”
太子聞言,並沒有發火,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今日就不陪你們玩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