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真是充實,讓人只覺時光飛逝。
樑嫤診完這日最後一個病人,開好了藥方,揉了揉眼睛,往二樓走去。
忽見二樓徐掌櫃接待貴客的雅間的門,半掩着,似有貴客在。
樑嫤便放輕了腳步,打算悄悄過去,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換回女裝來。
可經過那虛掩着的門時,一句話,卻是吸引了她的注意,“據說已經死了上千人了!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死這麼多人?定是那州治想要騙朝廷的銀子。”
徐長貴的聲音道:“他們怎麼敢!”
說話的內侍宦官嗤笑一聲,“誰知道呢,但謊報是一定的!那豬頭豬臉的報信官也說不清,像是病糊塗了!”
樑嫤心中一驚。
死了上千人?無緣無故?
哪裡會突然死上這麼多人?什麼原因會無緣無故的大面積死人?
有兩個字在她心頭一跳,驚得她一身汗都出來了,“瘟疫”只有瘟疫纔會迅速蔓延,無緣無故的讓人送命。
想到這兒,她當即顧不得許多,推門進了雅間。
“是哪裡?哪裡死了上千人?”樑嫤白着一張臉問道。
黑紗掩面,宦官瞧不見她緊張到蒼白的臉色,只聽得她急促的口氣。面露不悅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偷聽我和徐掌櫃說話?”
徐長貴立即起身,將樑嫤往門外推着,笑着朝官宦解釋道:“這就是咱們醫館的神醫!您此前沒見過,她也不認得您!”
宦官面上有不悅,只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樑嫤卻不肯出去,焦急的拉住推她離開的徐長貴,轉臉對宦官道:“某不是有意偷聽,只是無意中聽了一耳朵,此事萬萬大意不得。可是哪裡發生了瘟疫?”
宦官聞言,看了她一眼,“這事兒輪不到你來操心!自有聖上決斷!”
樑嫤心下着急,卻不得不耐住性子,“我是大夫,若是瘟疫,要想辦法趕緊控制,已經死了上千人,說明這病來勢洶洶,傳染迅速,若不加以控制,十城九空就會成爲現實!”
宦官聞言,猛拍了一下面前矮几,蹭的站了起來,怒視着樑嫤道:“休得胡言!如今太平盛世,聖人英明!怎會有瘟疫橫行?!死了上千人不是過以訛傳訛,你是親眼看到了還是怎樣?”
樑嫤還沒來得及辯駁,他便轉臉看着徐長貴道:“徐掌櫃,今日就不在你這兒耽擱了!娘娘還等着我拿藥回去呢!便是神醫,也該學着些規矩,衝撞了我也就罷了,衝撞了貴人你這醫館還想不想開下去了?”
宦官說完,拿了藥盒就要走。
樑嫤上前攔住他道:“此事事關重大,內侍大人怎可這般武斷?對了,我聽聞內侍大人言,那送信官也病倒了?可否麻煩內侍大人敘述下那報信官的病情?”
徐長貴在一邊乾着急,卻是拉不住樑嫤,只好在一邊不斷的給宦官賠不是。
那宦官聞言多看了樑嫤一眼,“你操的心還真多,看你是一番好心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人我也沒見着,只聽聞說是臉紅脖子粗,臉腫的像豬,說話也含混不清,似乎還發
了熱。”
樑嫤聞言,迅速在心中思慮這應當是什麼病。
那宦官卻沒有耐心等她的結論,“好了,我知道的,能說的,也都說完了,麻煩你讓讓,我還得趕緊回去,給娘娘覆命!”
樑嫤一把拽住宦官道:“內侍大人,麻煩你將我帶進宮去,此病很可能是‘大頭瘟’傳染力強,前期並不難醫治,到了後期卻是麻煩,必須儘快言明聖上!”
那宦官一聽,滿臉怒意,猛的甩開她的手。
“宮裡是什麼地方,是你想進去就能進去的麼?我帶你進去?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再者說,別說你見不到聖人,就是我也見不到聖人!宮中那麼多太醫,就你有能耐了?至幾個成藥,就當自己是能拯救天下蒼生的大羅神仙了?嘁!”宦官說完,揹着手,快步下了樓,坐上後院等着他的馬車,不斷催促着人離開仁濟堂。
醫館裡沒了外人。
徐長貴還正死死的拽住樑嫤,好似生怕她會追下去,糾纏着那個宦官不放。
樑嫤拽下頭上圍帽,往地上一摔,“徐掌櫃,你快放開我吧!我現在就是去追,也追不上了!”
徐長貴這才鬆了一口氣,放開她,“東家,你得罪他幹什麼?!他回去,跟他主子面前一同白話,詆譭了咱們醫館,難道咱們還能到他主子面前辯解一番去?”
樑嫤急的腦門冒汗,“我哪裡是要得罪他?死了上千人,你沒聽到麼?怎麼會無緣無故死上這麼多人?必定是瘟疫!若不能有效的控制,任瘟疫蔓延,後果不堪想象!天下百姓人心惶惶,倒時朝綱也會動盪!別說一個娘娘,就是……唉!”
樑嫤急的不行。
徐長貴好似這纔回過味兒來,“真有這麼嚴重?”
樑嫤連連點頭,“報信官說不定就是從疫情區而來,聽描述好似那報信官已經病發,他若染得不是傳染之病也就罷了,倘若真是……那接觸過那報信官的人,就都有可能染病!若不加以控制,那京城……怕是也要陷入恐慌之中了!”
樑嫤語氣沉重的說完。
徐長貴也是驚出冷汗來,“我只當他說死了上千人,是鬧了旱災或是水災,州治謊報人數,想要多領銀子……真麼嚴重麼?”
“快通知世子爺!我還不敢肯定那報信官得的究竟是不是傳染病。若不控制,讓他接觸的人越多,便有越多的人有患病的可能!”樑嫤冷聲說道。
“好,好!我這就去!”徐長貴聞言,連連點頭,忙不迭的撩着衣襬,往樓下走。
剛到樓下,便瞧見一輛馬車進了後院。
阿醜從車上笑嘻嘻的蹦了下來,“嫤娘,我給你送好吃的來了!”
阿醜飛身進了醫館。
醫館前門已經上了門板。
夥計們有的在打掃,有的已經回家。
沒有外人,倒也不必避諱。
樑嫤連忙趴在二樓廊間欄杆上,衝阿醜道:“阿醜,快!快去尋世子!告訴他我要進宮,我要見報信官!事情緊急!要快!”
阿醜一愣。
只見徐長貴也抹着額上的汗道:“是,阿醜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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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快去送信!”
阿醜手裡還領着食盒,樑嫤和徐長貴焦急的語氣讓她十分的莫名。
“快呀!”樑嫤又急又氣的吼了一聲。
阿醜這才放下手中食盒,飛身出了醫館,到後院,連馬車也沒坐,直接拽過小廝手中的另一匹馬,策馬揚鞭,飛奔而去。
樑嫤踩着加高了的高頭屐,蹬蹬蹬的下了樓,吩咐正在打掃的夥計道:“先別掃了,都停下來,給我備藥!”
說完,她點着指尖盤算着,如果是大頭瘟,前期該用什麼藥,已經到了中期的話,用什麼藥?如果不幸到了後期,又該如何下藥?
她一面念着藥方,小夥計們一面飛快的抓藥,拿藥。
連徐長貴也加入進來。
樑嫤更在心中估量着,這報信官倘若真是帶着疫區的傳染病而來。那他這一路上,都會接觸過多少人?哪些人會有被傳染的可能?哪些人要被隔離,哪些人觀察就好?
她要迅速的在心中擬定一個方案,不至於見到聖上之時,手忙腳亂。
樑嫤和徐長貴一直在醫館裡等着阿醜。
等了約莫有一個時辰,醫館的小夥計們等不了的都已經走了,也不見阿醜帶着世子爺回來。
樑嫤焦急的在醫館裡踱着步子。
心中更不斷的回憶着前世所學,不斷判斷着究竟是不是大頭瘟。
可沒有見到報信官,沒有親眼診斷,只聽那太監的幾句描述,實在不好決斷。
“阿醜,阿醜怎麼還不回來?”徐長貴在一邊,瞧着樑嫤焦急的搓着手走來走去的樣子,忍不住抱怨道。
樑嫤聞言,站定腳步,舉頭向外看去,“你聽,徐掌櫃,你聽到馬蹄聲沒有?”
徐長貴側耳聽了聽,微微搖了搖頭,“樑姑娘,餓了沒?忙了一個下午了,還沒吃東西呢吧?要不我讓廚房先做着,給你墊墊?阿醜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麼幹等着也不是個事兒啊?”
樑嫤剛要拒絕,想到徐掌櫃也是一整個下午都沒吃東西了,便是自己已經心焦的吃不下,也不能讓旁人都陪她餓着呀?
樑嫤點點頭,“我在這裡等阿醜,你們都去吃些東西吧?”
徐長貴領着剩下的兩個小夥計去廚房吩咐着。
樑嫤剛在一樓的長凳上坐下,屁股還沒暖熱,又蹭的站了起來,瞪大眼睛向外瞧着。
她好像又聽到馬蹄聲了,是阿醜回來了麼?
聽着馬蹄聲近了,又漸漸遠去。
樑嫤不禁失望的嘆了口氣,再次坐了下來。
都一個時辰了,是阿醜也尋不到李玄意麼?
他究竟在哪兒?從茱萸宴上回來以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了。原本樑嫤以爲,從此以後,她都不會再主動聯繫李玄意了。
他和常樂公主的婚事,都已經御賜下聖旨了。此事已經沒有了翻盤的可能,自己那些天真可笑的想法,還是讓它們都付之東流,隨風散去吧。
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爲一個男人萎靡不振,不是她的風格。
可誰知竟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