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姚璟對準壘好的磚牆,用力砸了下去。
這一錘可用了不小的力氣,畢竟,他可是將對何瑾的一腔怒火,全都發泄在了這堵磚牆上:臭小子,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原來就是爲了弄個這破牆,看爲師不給你砸塌了!
然而,手都手震得發麻,虎口都要裂開了。可那磚牆卻紋絲不動......不,準確來說,是青磚都被砸壞了,但磚牆結構卻一點都沒變化。
姚璟一時目瞪口呆,都顧不上發疼的手,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潤,潤德,這水泥凝固後,竟如此堅硬?”
“當然,堅硬如石,千年不朽,弟子可不是吹的。”
何瑾卻樂得眉開眼笑,又將一柄錘子遞給了郝富佑:“來,郝員外,你也來試試,試試這個水泥塊兒。”
郝富佑這時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他之前已隱約猜出了水泥的妙用,此時看到效果後,更加迫不及待。‘呸呸’地在手上吐了兩口唾沫,對着那箍了鐵筋的水泥塊,狠狠地砸了幾下。
然而,水泥塊兒上面只留了幾個白點兒,仍舊堅硬如石。隨後,他將錘頭一扔,又拿水潑、用火烤,發現水泥坨子就是巋然不動!
這一下,他忍不住雙眼含淚,拍着郝有錢的肩膀,激動地道:“兒子啊,爹養你這麼大,終於等到你幹了這麼一件漂亮事兒!回去後,給你的例錢翻倍!”
可郝有錢還迷糊着呢,不由開口問道:“爹,這水泥......就是你們要談的生意,這玩意兒能有什麼用?”
一聽這話,郝富佑頓時臉色就黑了,怒其不爭地拍了郝有錢一巴掌:“兔崽子,竟然連這些都沒看出來?......我問你,老子是幹什麼起家的?”
“以前是燒磚的,後來就帶着一羣力巴蓋房子......”
“那我再問你,燒磚用不用大量的煤炭?你爹我是不是得從何司刑這裡購買煤炭,這是不是一筆生意?”
“是。”
“另外,這水泥凝固時間短,防水防火,還不怕蟲蛀鼠啃。配上青磚砌牆蓋房子,是不是省力、省工期多了?......你爹是不是得從何司刑這裡買水泥,這是不是又一筆生意?”
“是。”這一下,郝有錢也靈醒了。一條縫兒的眼睛裡,盡是金錢的光芒。
不怪郝富佑如此激動,實在是他看出了水泥對青磚的巨大作用。不,應該說是水泥對這個時代建築的劃時代意義。
明代時期,青磚還不是用來蓋房子的,大多用在大型的工程或壘個院牆方面,房屋結構大多還是木製的。
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爲明代沒有水泥這等合適的粘合劑。
普通的院牆,就拿河泥和砂土抹一下。雖然價格低廉,但雨沖水泡的時間長了,就很容易倒塌毀壞。
大型工程比如城牆啥的,便需要拿糯米和蛋清調製粘合劑。雖然等乾透後固若金湯,但傻子也看出來了,其中的造價極其高昂,還需要大量的等候時間。
而水泥的橫空出世,無疑便解決了這其中的問題。
水泥可以澆築柱子,代替木樑來使用,這樣青磚便可以直接用於蓋房舍。
用於砌牆的話,可以節省成本,縮短工期,還十分堅固耐用。
甚至,郝富佑還想到用水泥做管子、橋洞、水渠、用來排水引水,也一點都不會滲漏腐朽。
可以說,青磚配水泥,就跟綠茶配青梅一樣,天生是一對兒!
然而激動過來,郝富佑望着那水泥坨子,忽然又面露難色,期期艾艾地問道:“何司刑,這麼好的東西,肯定不便宜吧?”
“當然不便宜!”
郝富佑的心砰了一下,果然,這貪婪精明的貔貅,就是來敲竹槓了。可架不住水泥太有誘惑力了,他還是咬了咬牙:“要多少錢?”
何瑾用手指着那塊水泥坨子,伸出了一個巴掌。
“五十文?還是五百文?”
何瑾卻搖了搖頭。
這下,郝有錢都驚了:“不會是五兩銀子吧?”
何瑾這才輕笑了一聲,收起玩笑道:“又不是金玉的,哪有那麼貴。這麼一塊水泥坨子,大概就是五文錢。如果算上裡面的鐵筋,價錢就要十文錢了。”
啊?......
郝家父子一起驚叫,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覺得太便宜了!
用來做樑的一丈木頭,價錢至少得二兩銀子。而用水泥做一丈的樑,最多隻要五十文,簡直就是白菜價兒。
再算上堅固耐用、防水防火,還有縮短工期、用途廣泛等優點......光是想想,郝富佑便覺得一下找到了初戀般的感覺,怦然心動。
“何司刑,我郝富佑明人不說暗話,這筆生意跟你是做定了!”臉紅氣喘的郝富佑,激動不。
思忖一會兒後,他又說出了一番話:“只要何司刑保證,先讓郝家用上這水泥半年時間,我寧願多掏十倍的價錢!”
半年的時間,利用水泥打響郝家獨特的建築品牌,賺來的收益可不止是金錢。這位郝富佑能好富有,的確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可何瑾又哪是吃素的,一聽這個便皺眉道:“半年時間可不行。最多兩個月,兩個月後天氣就該轉暖了,煤炭的銷售必然大受影響。爲了養活兩萬餘災民,我必須將水泥弄成主打產業......”
打上了救濟災民的旗號,郝富佑就是再想纏磨,也不敢開口了。因爲這個時候,姚璟的眼睛已經開始放光:“潤德,原來這纔是你救助災民的法子?”
水泥優勢那麼明顯,一旦銷售起來必然供不應求。
而挖掘原料、燒製儲存、搬運販賣、拿一個環節不需要人手?尤其何瑾還拉了一個大的合作商,郝家爲在短期內打開市場,必然也會招募大量的人手......
這樣算起來,就算兩家還吃不下兩萬五千餘災民,卻也不會給城裡帶來什麼壓力了。
更爲神奇的是,何瑾一番運作後,這些災民們非但沒成了磁州的拖累,反而還成了替磁州創造財富的勞動力!
這小子如此優秀,真想他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竟能如此化害爲利、化腐朽爲神奇!
然而,就在姚璟以爲他已猜到了何瑾計劃時,何瑾卻一副鄙夷的眼神兒,悠悠地、略帶嫌棄地對着姚璟開口道:“師父,你怎如此目光短淺?......”
“兩萬五千餘的災民啊,至少八千都是優質的勞動力。如此豐富的勞力資源,你就想到了燒水泥、蓋房子單一的商業模式?”
“不,不燒水泥、蓋房子,還能幹什麼?”姚璟一下傻眼了,心也有些痛:自己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究竟都讀了些什麼啊?到頭來,還不是被親親弟子給鄙視了?
“當然要借用如此龐大的勞動力,開展基礎設施建設啊!”
何瑾卻沒心思安慰姚璟的小幽怨,而是不由地伸開了雙臂,面向鼓山遠處的一條幹涸的河流道:“俗話說,要想富先修路,只要基礎設施建造好了,剩下想怎麼開展多元化、複合型的商業,全都沒問題!”
這一下,姚璟、陳銘、還有郝家父子,不由都跟隨着何瑾的目光,望向了遠處的那條幹涸荒蕪的河道,面露震驚之色。
好半天后,姚璟才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遲疑地開口道:“潤,潤德,你是想重新疏通滏陽河?......”
何瑾這纔打了一個響指,逸興遄飛地說道:“不錯,我要讓滏陽河,成爲真正的銅幫鐵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