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建業東路之後,沈歡再也撐不住了,雙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終於擠出來了……
他這一屁股坐倒不要緊,卻忘了他腋下還夾着一個人呢。
小喬根本站不穩,直接一腦袋撞在他胸口上,整個人的重量撞了上來。
沈歡全身力氣都已經耗盡,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哪裡還能抵擋?直接被她身體重量這麼一壓,躺倒在了地上,兩個人就這樣在路邊滾成了一串,卻是沒有人向他們這邊多看一眼。
建鄴東路上現在忙碌無比,到處都是救護車和人羣,哭上鬧聲響成一片,救護車嗚嗚嗚送重傷患者去醫院的鳴笛聲也是時常響起,亂成了一鍋粥,還有記者在現場採訪,哪有人有空管他們?
沈歡躺在地上,擡頭仰望着星空,又讓他想到了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夜晚。當時他救下張長富之後,也是這樣躺在天台上看着星空,只是尚海的星空比起建鄴來更加無聊,星星都看不到幾顆。
“哈哈哈……唉……”
成功逃生,讓沈歡現在的心情很愉快,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但是沒一會兒面色又黯淡下去,長嘆了一聲。
他們是沒事了,可是這一場災難,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人類的天性在那裡,同樣的慘劇,就算是換了一個世界也是無法避免。
小喬躺在他的胸口,筋疲力盡之下也是懶得動彈,就那麼靜靜地躺着,過了一會兒,纔出聲道:“我叫董喬,你叫什麼?”
董喬?
救命恩人的待遇到底是不一樣,當初董喬想要勾搭林荷溪,也只是用了“小喬”這樣一個花名,現在卻是把真名都說出來了。
“何金水。”
沈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來。
這倒也是,他現在這幅模樣,他說自己是沈歡也要有人信啊。
“何金水……”
董喬躺在他的胸口,把這個名字唸叨了一遍後,話鋒一轉,“我腳可能斷了,你要是有力氣了,送我去醫院吧。”
沈歡點了點頭,“嗯。”
董喬之前那副樣子,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他也真心挺佩服這個鐵娘T的:別的女人腳都這樣了,哪個不是哭得梨花帶雨悽悽慘慘的?她倒好,不但沒有哭,還一路緊緊抱着自己從裡面擠出來了。
“嘿!”
沈歡輕喝一聲,腰上一使力,從地上坐了起來,順帶着也把董喬的身子扶正了起來。
躺了一會兒,他的力氣也漸漸恢復了一些。
“我先看看,”
沈歡說着,讓董喬坐好了,自己低下頭去,把董喬的左腳輕柔地拉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鞋子除下,“我也會一點跌打,要是問題不大,就不要去醫院了,省點錢,也節省點醫療資源,今天晚上尚海市的醫療資源肯定很緊張。”
閒不下來的沈歡同學,當年在橫店跑組的時候,確實也是跟幾位從香江來的武師身上學到過點跌打正骨的本事的。
“嘶!”
董喬穿的是一雙棕色雪地靴,還好一側有拉鍊,比較好脫,但饒是這樣,脫下來的時候還是讓董喬吸了一口冷氣。
出血了,靴子裡都是血,天寒地凍之下,已經有些粘連了。
沈歡倒是沒想到會這樣,這雙靴子包裹性挺好的,從外面一點都看不出來,沒想到裡面已經都是血了。
“不好意思!”
沈歡趕緊道了聲歉,擡頭向董喬看去,卻見到她只是搖了搖頭,“沒事,你看看嚴重不嚴重吧。”
女中豪傑。
沈歡心中暗歎一聲,低下頭去檢查起來,手也輕輕地在董喬的腳上一點一點地捏起來。
她穿得襪子挺薄的,面料摸着很舒服,也很透,沈歡這個倒是不敢再脫了——之前的鞋子還好,現在這些襪子被血水浸泡、又再一凍,顯然都已經粘在了皮膚上,強行脫的話會很痛苦,搞不好連皮都要撕一點下來。
但就算是隔着襪子,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底下的皮肉很Q彈緊緻。
這襪子確實不錯,是個高檔貨,價格肯定不便宜。
沈歡亂七八糟地想着,繼續在董喬的腳上捏來捏去,捏着捏着,心神不由自主地微微有些盪漾起來。
周圍的路燈全部亮着,在燈光照射下,可以看到董喬除了血水浸染之外的其他部分的皮膚很白皙,腳踝雖然已經淤青發紫,但是整體而言光滑玲瓏,小腿露在外面的部分纖細勻稱,握在手中,稍稍一用力揉捏,就有如水波一般微微散開,一鬆手,又恢復了原裝,讓人有一種想要細細把玩的衝動……
老中醫沈歡低頭仔細“檢查”起來。
董喬本來還低頭關心自己的傷勢,但是在他“檢查”了一會兒後,就把頭擡了起來,轉過頭去,緊抿着嘴脣,靜靜地看着遠處的救護車、路邊到處坐着的輕傷人羣,眼神閃爍不定。
“……沒什麼大問題,骨頭應該沒斷。”
骨科聖手婦女之友沈大夫“檢查”了半天之後,擡起頭來,也沒看董喬,跟董喬一樣,看着遠處的救護車,“但是這個出血我是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沒條件弄開襪子檢查,所以最好還是要去一趟醫院才行。”
好嘛,合着他剛纔檢查了半天都是白檢查了,還是要去醫院。不過沈大夫還是出了力的,沒看到他這大冬天的,額頭上又重新出汗了嗎?可見他剛纔“檢查”得是多用心了。
“嗯。”
董喬輕應一聲,依舊看着遠方的救護車,也不回頭看沈歡。
她似乎很想立馬上去了?
“那就走吧。”
沈歡說着,幫董喬把雪地靴重新小心翼翼地穿起來,然後站起身來,把董喬慢慢從地上扶起來,最後讓她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的右手從她背後環繞而過,就這麼半抱着她,向救護車的方向走去了。
……
問題確實不大,只是骨折,兩人從黃浦中心醫院出來的時候,確定了這個結果。
沈歡又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打了個車,將董喬送回了她的住所。
董喬的住所並不是什麼居民小區,而是一家酒店,楓華諾頓大酒店,住的還是一間行政套房。
着實有錢。
沈歡心中暗自想着,對於董喬的身份也沒有多做猜測。
這有什麼好猜的?基本上就是個富二代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走了?”
沈歡把董喬送到了房裡,看着她在沙發上坐下了,這才準備告辭離去。
董喬並沒有挽留,只是點了點頭,“好的,謝謝你。”
不再說點什麼?
沈歡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又或者是在期待什麼。
可能是因爲今天是春節,可能是因爲他們之間剛剛纔經歷過那樣的事,又可能是她的腳真的很好摸,他現在心情有點奇怪。
不過既然董喬不打算說什麼,他也不打算說什麼了。至於他對於董喬可以說是救命之恩的恩情嘛……他也不是個攜功要挾的人。剛纔他捏了半天董喬的腳,就算是董喬給他的酬勞了吧。
沈歡轉身,就離去,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董喬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
“何金水。”
沈歡身子一滯,轉身,見到董喬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拄着她剛纔醫院裡買的那副拐,向他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可能是她第一次拄拐的緣故,行動很是笨拙,看着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愛,跟她之前的鐵T形象不太搭。
走到他面前之後,董喬沒有拄拐的那隻手伸了上來,按住他的腦袋,把他的腦袋往下按去,她也擡起頭,迎了上來,印上了他的嘴。
沈歡有些懵,等到他反應過來,想做出迴應的時候,董喬的嘴卻已經從他嘴上離開。
“謝謝你。”
董喬又對他道了聲謝,然後轉身,拄着拐一瘸一拐地又回去了。
“把門帶上。”
沈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反正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門外了,門在他身後已經被他帶上。
他就這麼靜靜地在門口站着,而在他身後的行政套房中,董喬坐在沙發上,眼神幽幽地望着房門,發着呆。
十幾分鍾後,沈歡才終於邁開腳步,向着電梯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