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夢醒

前情提要:他沉默了一會, 擡手掀起帽子,銀白色及地的長髮順着臉頰兩側滑下,狹長的雙眼, 緊緊抿着的嘴脣, 一藍一綠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我, 閃着不名的光芒。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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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他笑了一下, 但是真的沒什麼力氣說什麼話, 他慢慢的走過來伸手抓起我擺在牀單上受傷的左手,修長白皙的手掌覆蓋在傷口處,十指交握, 有柔和的白色光芒閃現,暖暖的熱流從他的手傳到我的手心, 我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也不說話, 只是看着我受傷的手, 神情專注的好像要把我的手看出個洞來。柔軟的長髮順着他的身體垂到了牀上,我看了一會, 突然伸手抓住了頭髮,他擡頭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伸手將頭髮拽回去。受傷殘留着長髮劃過的感覺,我的手維持着張開的姿勢。

陽光透過窗戶透進來,空氣中可以看見明亮的光線閃現, 銀白色的頭髮在光線下閃着點點的光, 我突然微笑起來, 全身痠痛的感覺也好了大半。

“吶, 夜魅。”我動了動脖子, 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他頭也不擡, 只是牢牢握住我的手,“什麼事?”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記得以前好像是和我一樣的綠色的吧,怎麼現在變成了一綠一藍了?”

他眨眨眼,“因爲變成了人形所以一隻眼睛的顏色變了,一部分力量被封了,不能使用。”

我好奇的打量他的眼睛,“難道就因爲變成了人形所以受到了限制麼?”他低下頭不回我的話,只是專心看着我的手。

“昨晚是你吧,是你把我救回來的吧。”他的身體明顯的一震隨即恢復成平靜的樣子,無聲的點了點頭,我咧開嘴笑了笑,但是馬上就因爲肌肉的痠痛面部表情猙獰。

“夜殺現在在哪?”我轉過頭看着窗外,心想也許夜殺本身就是一個關鍵,手上突然感覺一涼,心中一驚轉過頭來一看夜魅直起身,臉上不知道爲何竟有一絲怒氣。

“是不是如果我沒出現你就會自己去找那個所謂的真相?”

“我答應了夜殺就一定要做到,你何必這麼生氣?夜殺的想法你也是默許的吧,要不然我也不會來到這裡不是麼?”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無法理解,我皺眉看着他。活動一下有些痠痛的四肢,掀開被子準備下牀。腳踩在地板上隱隱約約有種虛浮的感覺,我按了按額頭,大概是因爲宿醉的關係,耳鳴的很厲害。

“我想起來一件事情必須問她纔可以,你生什麼氣。”用力在地板上踩了兩下,我站穩了抓抓頭髮瞪了他一眼,他垂下眼,“什麼事情不可以問我?”

我有些沮喪的敲頭,這麼簡單的事情我居然都沒想到,夜殺知道的事情應該夜魅也知道的吧,我咕嚕咕嚕灌下手中杯子裡的水朝他齜牙一笑。討好的衝他蹭過去。“你怎麼找到我的?”他看了我一眼,“我說過我會一直跟着你。”

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安,我扯扯他的袖子,“你真的一直跟着我?”夜魅點點頭,趁我發呆的時候將袖子從我手中抽走,“我在等你叫我出來。”

眼睜睜的看着手中的袖子被拽出去,腦子明顯的運轉不靈,我呆呆的看着眼前夜魅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麼,臉上有點發燒,夜魅輕聲笑了一下,“你的感覺還是一樣的靈敏,居然能感覺到我。”我愣愣的看了他一眼。

“感覺?”

我看着夜魅身後晃動的影子,突然想起什麼,往門的方向看了看,夜魅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微眯起眼,“外面的侍衛聽不到聲音。”“結界?”我皺着眉看他,他抿緊了嘴。

“你見過綠意麼?”我沉默了一下,將手上的綠意解了下來遞給夜魅,他接過匕仔細的看了看,薄薄的刀刃反射出寒光,夜魅眼中有光閃過。

“沒見過。”他沉吟了一下,將夜魅遞迴給我,我挑挑眉,“我想問夜殺,當年她是不是見過這把匕首。”

“爲什麼要問這個?”夜魅靠在牆面上,神色有些若有所思。

我將綠意放在桌上,擡手卷起衣袖,“你看。”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只留下深色的疤痕和周圍細小的殘留傷口,“這是上次在夜殺那裡因爲記憶的實體化引起的傷口,按照夜殺的說法,所有的感覺都是源自當年大王子殿下的親身感覺,所以我能確定這個傷口就是綠意留下的。”我空着的手拿起綠意放在傷口處比劃,眼神示意夜魅,“你看,傷口造成的撕裂和預想中的一樣。”

夜魅皺着眉頭看着我手上有些面目猙獰的傷疤,呼吸有些雜亂,“這就是你用自己的身體受傷換來的結論?”

不理會他語氣中不明的情緒,我將袖子放下來整理好,“還有一件事情我有點弄不清楚。”

“什麼事情?”

“你和夜殺都跟我提起過,夜殺的記憶是複製於當年發生的事情,也就是大王子殿下的感覺和記憶,雖然只是片段並不完整,但是我還是有個地方弄不清楚,就是每次我都能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女人?”夜魅明顯的皺起眉。

“是的,女人。”我將綠意綁回手上認真的看着他,“每一次因爲夜殺情緒的關係讓我感覺到一點記憶的碎片的時候,都很明顯的能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貌似還是和整件事情都很大關係的那種。”

“你要去找夜殺就是因爲這件事情?”夜魅沉思了一下。

“嗯,總感覺,這個女人才是所有問題的關鍵。”我輕輕的敲着桌面,思緒漫無目的的飄蕩,女人···

“你現在應該有些想法了吧,關於這個女人。”夜魅雙手環胸靠在牆上,微微擡起下巴看着我,眼中波光盪漾。

“算是吧,有些猜測你應該也能明白,但是還是不能確定,這種事情沒有證據也只能是一家之言。”

夜魅輕笑出聲,“看來你的腦子並沒有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雜事搞暈。”我瞪了他一眼坐回牀上,“別以爲我是笨蛋。”

“如果你就只是感覺到一個女人的聲音的話也可能是夜殺或者是其他的人,爲什麼你能確定她一定和整件事情有關係呢?”

“綠意。”我言簡意賅。“也許我說是綠意告訴我的未免有些矯情,但是確實是如此,另外在夜殺的地界裡,我身上的傷貌似不只這一處。”

“我也很奇怪,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小傷口···”夜魅也有些疑惑。

“你覺得如果馬格要殺大王子,會這麼磨嘰麼,男人和女人的手勁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我突然想起那天其實有點恐怖的經歷,於是打了個寒顫。

“你覺得那個女人才是殺大王子殿下的真兇?”夜魅的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蒼蠅,“可是夜殺的記憶是不會騙人的。”

“但是從頭到尾在夜殺給我的記憶片段裡我根本看不到馬格的影子,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馬格他自己肯定很清楚。”我攤手。

“那你接下來···?”夜魅剛想說什麼,門上傳來輕聲的敲擊聲,我疑惑的看過去。

“仙杜拉殿下,我是美迪斯·索菲,聽亞利殿下說您的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想過來看看您,我能進來麼?”

在我望着門發呆的時候夜魅已經變成了貓縱身跳上了桌,順着桌子挨着我的手蹭下,我垂下眼抱起他,“請進。”

門格拉的響了一聲,雪白的裙角出現在了房間,我低頭默默看着裙角的主人離我越來越近。

“仙杜拉殿下。”她優雅的拉起裙裾行禮,只可惜我一直摸着懷裡的夜魅低着頭,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懶洋洋的擡起頭,眼前的美人眼裡的不屑和莫名的怒火讓我心情突然變的好了一點,於是我勾起嘴角衝她一笑,“美迪斯小姐不必多禮。”

她下巴擡的高高的站在我面前,背挺的很直,我讚歎的比較了一下她和薩利夫人,明顯後者高出一個等級,大約是經歷的關係?小姑娘畢竟是小姑娘,沉不住氣啊,我突然想起我剛來的時候薩利給我的那個巴掌,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忽視了眼前站的好似一根柱子似的美迪斯·索菲,於是她很憤怒的咳了一聲。

“殿下的身體看起來還不錯,根本不是陛下說的那麼嚴重哦。”

我知道現在的畫面看上去很囧,我坐在椅子上懷裡抱着黑貓,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前站着貌似憤怒的少女,怎麼看覺得怪異。

“美迪斯小姐來看我想必不是爲了說這個吧。”我貌似淡定的看向窗外,“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

“我沒有什麼話要說,只是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你現在是陛下的侄兒,也別忘了當年你的父親可是揹着弒父奪位的罪名死去的,就算有蘭洛斯大人願意照顧你的母親和你,但是還請你自重。”

“哦?”我微笑的挑眉,“原來我的舉動讓您覺得我上不了檯面?”

“在亞利殿下和我的訂婚宴上貿然離開,最後還醉倒在花園裡,要不是亞利殿下及時去找到你,你大概會醉死在那裡,還讓亞利殿下抱你回來,真是丟盡了王室的臉!”

我不動聲色的掐了一把夜魅的尾巴。

“這是亞利跟你說的?”

她遲疑了一下,“亞利殿下說不出的事情,自然由我來說。”

“既然亞利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你囉嗦個屁啊。”滿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臉色瞬間變的鐵青,“有這些時間想些亂七八糟的還不如想想怎麼才能早點把亞利抓在手裡免得到了嘴邊還會飛掉,那個時候你就只有哭的時間了。”

少女的嘴角抽搐,臉色鐵青,半天說出了一句話,“你居然說這種粗俗不堪的話···”

我繼續看着她,笑的囂張無比。

少女大概被我嚇到,臉色鐵青腳步不穩的離開了房間,我捶了一下桌子,夜魅輕巧的跳上桌子蹲着,“別以爲你就比那個女人高明多少。”

瞪了他一眼,我站起來活動着關節,老是這麼坐着睡着,骨頭都生鏽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夜魅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將頭放在前爪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想去找馬格。”仔細想了想,我老實的說了,“準確的說,我想去馬格的房間找找有什麼線索。”夜魅晃了晃尾巴,“馬格的房間?這倒是個好主意,但是你打算怎麼去?”

“你不是能將空間連通麼?”我抓抓頭,“幫我一次吧,將空間連通到馬格那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夜魅翻了個白眼,“如果我沒出現呢?你打算怎麼辦?”

“可是你出來了啊,我知道你一定會出來的。”嘿嘿一笑,我十分有把握的原地縱跳試着恢復彈跳力。

夜魅咕隆咕隆的不知道說了什麼,隨後站起來跳下桌走到窗臺前,蹲在陽光的照射地區擡起頭,閉着眼睛,喉嚨裡發出一串難以形容的音節,光線慢慢的在夜魅周圍聚集,漸漸的發出強烈的光將他整個圍住,只留下淡淡的黑影,黑影慢慢抽長成修長的身影。光線慢慢散去,揚起的銀髮慢慢的垂落在腳邊。

我有些呆呆的看着他睜開雙眼,一藍一綠的雙瞳緊緊的盯着我,突然有種暈眩的感覺,不知不覺的走過去,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他面前伸手摸上了他的臉,他笑的淡然。

“雱安我聽說那個女人來找過你了——”

門被大大的推開來,我根本來不急有任何的動作,亞利的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滿滿的尷尬和突然的安靜。我想把手收回來誰知夜魅突然按住了我的手,力氣大到讓我完全不能掙脫。

亞利呆了半響,將門關上,眼裡竟然是罕見的殺氣沸騰。寒意從腳底升起,亞利的實力我知道。有些慌亂的看着夜魅,我暗地裡用力想甩掉夜魅的手。夜魅依舊笑的淡然,低下頭在我耳邊低語,“別急,聽我的話。”

心裡有些忐忑的看向亞利,他低着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但是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讓我有些不安。

“他就是夜魅?”亞利慢慢的擡起頭,面無表情。

我咬了咬下脣,眼神遊離不定等同於默認,於是環繞在亞利身邊的殺氣猛的變得凌厲無比,強大的氣場壓迫下我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夜魅的手勁突然增強,我哼了一聲。

“爲什麼。”亞利的口氣越發淡然,不知道爲何我的心跳越來越快,眼睛突然看到桌上擺着的綠意,我心中一驚。

“亞利我問你,綠意是誰給你的?”

亞利的目光深沉,“我撿的。”

“撿的?”我失聲叫了出來,腦子裡一片混亂。撿的?在哪撿的?什麼時候撿的?怎麼撿的?一堆問題霎時間出現在我眼前晃的眼花,我哀嚎出聲。

正在場面一片混亂之際,本來被虛掩着的門突然被踢開,美迪斯·索菲突然大刺刺的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形勢猛的呆住了。

“那個···其實你看到的都是幻覺···”我結結巴巴的想和他解釋,夜魅突然抓着我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揚起頭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亞利的臉色立刻變了,美迪斯·索菲更是臉色的慘白的往後退了一步。

“喂——”我的阻止慢了一步,美迪斯·索菲的驚聲尖叫已經響澈整個城堡,我頭痛的想撞牆。

“閉上眼睛。”夜魅冰冷的聲音從腦子裡直接冒出來,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眼神一直看着站在離我們不遠處臉色鐵青的亞利,因爲美迪斯·索菲的尖叫聲,房間外面傳來了雜而有序的腳步聲,亞利淡淡的看了一眼蹲在牆角的少女,眼神陰沉的看着我,突然開口。

“留下來。”

“哈?”

“留下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當年的事情麼,留下來我就告訴你,包括這把匕首的來歷。”

我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留下來?留下來能解決問題麼?留下來我就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你和美迪斯結婚?亞利,你高估了我,我也高估了自己。

房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已經有人在大聲詢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亞利陰沉着臉自然不會去回,美迪斯蹲在角落裡。門被撞出大大的聲音,看來被撞破只是時間問題。

夜魅輕笑,擡手捂住我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之前慌亂的心情也漸漸的穩定下來,夜魅低語,“什麼都別說。”於是我難得乖巧的點點頭。

就算被蒙上了眼睛也能感覺到亞利鋒利的眼神,我抓住夜魅的袖子。

在門被撞開了那一剎那,夜魅一手遮住我的眼睛,一手圍住我的腰,往後一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耳邊是美迪斯刺耳的尖叫聲,慌慌張張涌進房間的侍衛們的問詢聲,以及雖然很細小但是在我耳邊被無限放大的亞利的一聲低吟。

“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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