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
坐在村子路邊的鄺文斌正被醫護人員包紮着手臂,村裡村外已經圍着很多警察,連武警都派了一個排的兵力來增援。
廖永忠親臨現場,正對着圍着他的一圈人下達指令:
“邵中隊你帶着武警第一梯隊,派出所警員帶着民兵預備役應急分隊以及男村民第二梯隊,進行拉網式搜山!注意安全第一,逃犯手裡持有槍支,不管哪個梯隊發現目標,要及時通報。”
揹着八一扛的武警整隊散開,派出所警員帶着村民和民兵拿着鋼管、鎬把子、木棍等就手的器械也紛紛往山上圍去。
安排完這一切,廖永忠才走到鄺文斌身邊皺着眉頭問道:“就一個人,怎麼會跑了?”
鄺文斌猛地一擡頭,看了廖永忠一眼,沒有吱聲,低頭抽菸。
“廖局,嫌犯極富反偵察能力,並且應該有野戰生存作戰的經驗,再加上這一片全是玉米地,晚上天太黑,根本看不到人。”旁邊的歐陽凱站起來對廖永忠解釋道。
“行了,我沒責怪你們的意思。”廖永忠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這個時候犯急,看着鄺文斌,問道:“傷不礙事吧?”
“死不了。”
鄺文斌扔了三個字,算是迴應。
“你……又犯犟。” 廖永忠瞪了鄺文斌一眼,扔過一包煙,說道:“這件案子結束,你們隊輪休放個假,休息一下。”
“我沒那個命!”
鄺文斌撕開香菸包裝,接上一根,衝歐陽凱叫道:
“通知組裡的警員,加緊盯着董四團伙,這邊槍一響,通緝令一上新聞,以董四的性格,應該會更加謹慎,別再讓董四從我們眼皮底下溜出去,不然,我們偉大的局座又該罵人了。”
“是!”
幾個刑警斜眼看着鄺文斌和廖永忠兩人偷笑着應道。
“滾犢子!”
廖永忠怒罵一句,卻被自己手下這個能破案更能惹事的愛將氣笑了。
-
特護病房內。
反着趴在病牀上的喬北看着壁掛電視上播放的新聞,長嘆一聲,感慨道:
“唉!想當初,小爺我一如通緝令上的這個悍匪,不過,我怎麼就想不通了,就這小子,怎麼能和我一個價兒?小爺我英姿勃發帥氣逼人才不過區區五萬,就這一矮銼肥怎麼也值五萬?你看看那一臉的痘痘,明顯是內分泌失調,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臨牀的凌姍扔過一個鄙夷的眼神,嫌棄地譏道:“這傢伙敢持槍拒捕,你敢麼?你拿什麼和他比?你有什麼資格和他比?就你,值五毛麼?”
“哎呀我去!”
喬北就要從牀上跳起來和凌姍理論,不小心扯動屁股上的傷口,痛得呲牙咧嘴,卻是麻藥勁兒一早散了。
“你看你那德性,就……上擦破點皮,在這兒鬼哭狼嚎的,還自稱悍匪,我呸!”
“呸!呸呸!”
喬北毫不示弱,衝凌姍連吐幾口,叫道:
“我這是擦破一點皮嗎?這是**……火箭炮炸傷的,你知道當時兩幫人手裡什麼武器嗎?什麼機關槍手槍一個勁地往我身上招呼,那一片槍林彈雨……也就小爺我身手矯健、反應敏捷,才得以全身而退……哦不,最後一個不防備被屑小偷襲,轟過來一個火箭炮,速度太快,我來不及使出上層武林絕學凌波微步……”
“該!”
凌姍當然知道喬北一嘴的口水泡泡,翻過一個白眼,懶得理他。
“你再說我一個試試!”喬北極其憤怒。
“該!活該!”凌姍補刀。
“哎!我跟你說,就你這樣的,我不看你是女流之輩,早暴揍你一頓了,也就小爺我憐香惜玉……”
“喲?還暴揍我?你行麼?是不是身上皮肉開始癢癢了?”
“我跟你說,我忍你好久了……那什麼……打人犯法,你造麼?你造麼?……”喬北看着凌姍不懷好意地盯着自己,感覺不妙,隨即變了語氣。
“德性!”凌姍罵了一句。
“哎,我們還沒說清楚呢!死條子,你暴虐了我那麼多次,咱們是不是該談談了……”
……
凌姍根本不理會,這讓喬北很是壓抑。
是的,很壓抑!
因爲悶在病房裡太無聊了,更鬱悶的是,病友還好死不死的是這個死條子。
更更鬱悶的是,死條子損起自己那是極盡所能,自己還打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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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隊辦公室。
鄺文斌擰着眉毛,盯着牆上掛着的圖板中的一堆人名關係線路發呆。
“鄺隊,先填填肚子吧。”一個女警員拎着幾袋盒飯進來,放在桌上,衝鄺文斌招呼。
“哦,你們先吃。”鄺文斌頭也不回。
“鄺隊,還是先吃點吧。”歐陽凱遞過一盒飯給鄺文斌。
鄺文斌木然接過,立在原地呆了半天,突然扭過頭來問道:“歐陽,如果你是董四,你會怎麼做?”
“我?如果我是董四,這風聲鶴唳的,當然想辦法溜了。”歐陽凱扒了一口飯,應道。
“不會……”
鄺文斌搖了搖頭,說道:“董四團伙在警方手上折了楊濤和寧威,而這一切,又都是喬北所致,董四是團伙領頭人,不找回場子,以後他壓不住下面的人。”
“鄺隊,你是說董四要找喬北? 不會吧?董四現在身邊就一個志勇,警方現在查得這麼嚴,這風口上,董四敢冒出頭來?”歐陽凱懷疑道。
“找肯定不敢硬找,喬北現在在公安醫院,董四不傻,他不會笨到闖公安醫院。”鄺文斌搖頭。
“那不就得了麼?所有出城的路口警方早就都設了關卡,如果他一動,進不進得了公安醫院不說,一旦公安醫院消息傳出,關卡肯定更緊,我要是他,這個時候,肯定會窩在哪兒不動,等風口鬆了一些,再往外逃。”
“凱凱的分析不無道理,鄺隊,現在風頭這麼緊,你說董四敢出現嗎?”另一個刑警說道。
“難說。”鄺文斌盯着圖板,良久,才猛扒了幾口飯,衝衆人叫道:“加緊時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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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文斌在找董四,董四也一直盯着鄺文斌的一系列行動。
但鄺文斌的行動太過迅速而細密,那頭圍捕馬特和大鵬的時候,另外幾個關卡還沒忘部署警力。
更何況,董四根本還沒想着要走。
“四哥。”揹着包進來的志勇衝屋裡叫道。
“確定沒尾巴?”董四從暗處閃出身來。
“確定。”
“東西備妥了?”董四問道。
“全部備妥了,只是對方開價太高了一些。”
“非常時期,誰也不敢沾惹咱們啊。”董四感嘆一句,又道:“你加緊時間佈置,最少要有十個點以上,我要讓警察把自己繞暈。”
“嗯!四哥,要不……”
“志勇,不要再說了。必須做了喬北,我要以喬北的血,祭威子的魂!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你們跟着我幾年,這一聲哥不是白叫了麼?”董四切斷志勇的疑慮。
“四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志勇應道。
“走吧。”董四從屋裡出來,帶頭往外走去。
如果這一刻鄺文斌看到董四走出來的地方,一定會驚的瞠目結舌。因爲董四藏的地方,竟然是老街一處文*革時期所修建的早已經廢棄的舊禮堂,距離老街馬家衚衕,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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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護病房。
喬北仍舊在和凌姍鬥嘴,雖然屢戰屢敗,幾次差點憋出內傷,但喬北已經抱定了要和凌姍死纏爛打戰鬥到底的決心……
“哎喲喂,就你那個小身板,經得起姑奶奶三拳兩腳麼?你不記得當初的老街了?你不記得當時的審訊室了?誰哭爹喊娘來着?揍你,要三拳兩腳麼?你擋得住姑奶奶一個小拇指的指甲蓋麼……”
“我呸!誰在馬家衚衕一腳踏空,誰又拉着人家的褲子死活不肯鬆手的?我就問問,你是有窺私癖是怎麼的?啊?你要喜歡你倒是招呼一聲啊?小爺就脫了給你瞧瞧又怎麼地?就特麼當普渡衆生了……”
“咚!”
一個枕頭從凌姍病牀上飛過來,正砸中喬北的屁股,喬北一聲慘叫,眼淚都疼出來了。
“你特麼有病啊!哪疼往哪扔……嗤……”
“你再罵一個我看看?”
“我還怕你不成,小爺特麼就跟你拼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你當小爺真幹不過你是怎麼的……”
喬北弓着腰撿起枕頭扔回去,被凌姍一手接住,正要砸回來,門口傳來一聲咳嗽聲。
李國華和鄺文斌兩個人在門口看着屋裡的枕頭大戰,一腦袋的莫名其妙。
“叔,我要換病房,堅持要換,不換我就絕食……”
“哎呦喂,你當我願意和你一個病房啊?你死啊,你現在就去死啊……”
“凌姍!”鄺文斌喝住還要砸喬北的凌姍,斥道:“你是警察,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鄺隊。”李國華走過來攔住鄺文斌:“兩小孩子互相鬧鬧,你還當真了啊?”
“怎麼不真的?這死條子砸我屁股,叔,疼……”喬北隨即告上一狀,這個時候不告狀,喬北覺得自己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小北,別胡鬧!”李國華呵斥一聲,又對鄺文斌說道:“這孩子從小野慣了,是我沒教好他。”
喬北察顏觀色,見李國華臉色一變,又見鄺文斌在側,也不敢放肆,一扭頭,又看見凌姍夾持着怒火的目光,露出一個得意的賤笑。
凌姍將頭一別,懶得理他。
“小北,鄺隊這次過來,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你嚴肅點,別撅着個屁股,多難看?”李國華衝喬北喝一聲,喬北頓時老實。
“呵呵,沒關係。”鄺文斌找了一個凳子,在喬北面前坐下。
“鄺隊。”李國華叫了一聲鄺文斌,衝凌姍擼擼嘴。
“沒事,凌姍本來就是和我一個組的警員,也全程參與了整個案件,直至受傷,她不是外人。”
鄺文斌解釋一句,又扭過頭來對喬北說道:“小北,你不嫌棄我和你乾爸一樣叫你小北吧?”
“不嫌棄。”喬北搖搖頭,老實應道,眼珠子卻刺溜溜亂轉。
“這樣的,小北,這次我和你乾爸過來呢,是想和你商量一個事兒,這事兒不是強加於你,你要願意,咱就做,你要不願意,咱就另想辦法。”
“我可以說不願意麼……”喬北想也沒想,立即堵上鄺文斌的話頭。
“小北,聽鄺隊說完。”李國華斥道。
“那你先說,我再尋思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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