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鄺文斌問道:“你想憑自己的力量和李牧幹?”
“那你們倒是把李牧抓起來啊。”喬北沒好氣的應道。
一直旁觀的凌姍見兩人要談崩的感覺,連忙出聲攔着:“小北,你要相信警察正在清除社會上的毒瘤,只是需要時間……”
“清個屁!”喬北絲毫不給凌姍面子,轉向鄺文斌叫道:“鄺叔,你就說讓不讓我見元堅吧!你要說不願意,我馬上就走,也不爲難你。”
“還長脾氣?呵呵……”鄺文斌被氣笑了,一雙透着精光的眼睛在喬北身上掃量一番,平靜地問道:“小北,你是不是還有一隊人馬?”
“……當然有!小爺麾下千軍萬馬,有得是驍勇悍將!要找到一個元堅還不簡單麼?鄺叔,我都快忍不住要向你宣告,三天之內,我就要找到元堅,你信不信?還問我有沒有人馬?我三個高手被你拐跑了兩個,你還想咋地?”
這個鳥叔,還沒放棄要套小爺的話,差一點就上他的當了。
不說你要拐跑我的錦衣衛,那勇哥身上帶着案子,連身邊的林芳都沾着大案,要讓你見着了,還不佈網拿了去領賞麼?……雖然這個鳥叔不在意那些功賞,但這鳥叔最大的毛病就是要抓壞人。
勇哥那是小爺的過命關情,能告訴你?
絕對不能!
鄺文斌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浮誇表演的喬北,像是要穿透喬北的內心一樣,死死的盯着他,半晌纔對身邊的凌姍叫道:“和上頭請示一下,就說是我的意思。如果上頭沒意見,帶他去見元堅。”
“好。”凌姍起身入屋。
鄺文斌放棄了隱瞞元堅的消息,也放棄了去窺究喬北的另一支人馬的想法。兩年前,要不是李國華出現,喬北能忍到死,都不會將內存卡交出來。現在經歷過這麼多事,還在檢察院都熬過了審訊,要想問他就更難了。
只有等最近一些事情過後,找個機會,單獨和他談一下。
“小北,既然你知道了元堅還活着,我也不隱瞞你。但這個消息你一定要做密,我不妨再告訴你,林嶽和畢勝現在都是警方的特勤,這段時間,你不要去想辦法聯繫他們。也或許,爲了讓林嶽和畢勝獲取李牧的勝任,有必要的時候,還需要你配合一下。”鄺文斌說的很誠懇,他清楚喬北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喬北狂搖其頭,擠兌着鄺文斌:“我就說了,這兩個人肯定都被你拐跑了,果然如此。我的叔,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危險?家裡只有一個帶刀侍衛是不夠的,你可考慮過我的安危呢?”
“清除了李牧,你就安全了。”
“我的叔……兩年前你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可是後來呢?我唯一的一個親人沒了,你不記得麼?我可警告你,鄺叔,你要讓我這倆帶刀侍衛出什麼事,咱們倆絕對的割袍斷義,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你知道,我這人可記仇了。”
“呵呵……你不千軍萬馬麼?借我兩個要什麼緊?”鄺文斌當然不會跟喬北計較,他知道要和喬北計較,他會有更多的屁話冒出來,肆無忌憚。
喬北眉毛一挑,叫道:“你看你看……我說什麼來着?都說我喬北最摳,這古城最摳的是你啊鄺叔!還借兩個要什麼緊?這兩個是我的心肚寶貝,一日不見,相思斷腸的那種你知道不?還有……聽說畢勝坑了李牧五百萬,這錢得一人一半吧?見者有份不是麼?好歹也是我的人出的全力……”
“那是贓款,一分錢都不能動。再說,你不喬地主麼?帳上幾百個億,還會在乎這五百萬?”鄺文斌叼着一支菸,眼神卻時不時在喬北身上掃過,他現在更確定,喬北一定還有另一支人馬。
喬北似乎也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了,想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掂過幾上的煙盒,自己點上一支,大皺其眉道:“下次不要再抽這精品白沙成麼?沒一點菸味。唉……我的叔,說實話,你啥都好,又有破案,又充滿了正義,只是對自己太過吝嗇,你們條子工資不也蠻高的麼?一個月幾千塊的,何必這麼苦着自己?我都想給你抱一箱中華送過來了。”
“好啊,送到這裡來沒有問題,我完全接受。”鄺文斌嘴角浮過一絲笑意:“這是安全屋,都面的東西都是經過上頭批准的,你要送一箱中華過來,我向上頭申請一下,應該不會反對的。”
“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喬北偷偷瞟着鄺文斌,俯身過去問道:“鄺叔,煙沒問題,莫說一箱,十箱都沒問題,但總得有點好處吧?要不,你透露一點不怎麼打緊的消息,比如說有關於李牧的,又比如說萬山集團的內幕啊……還比如說……”
喬北打住,很有深意地望着鄺文斌,笑而不語,一付你懂得的樣子。
看他們搞得這麼神秘,肯定在辦大案。要不是自己當初被人當街開了一槍,林嶽把自己帶到安全屋來,自己指不定還矇在鼓裡。現在知道了,還不得套點有用的消息回去麼?
只是,這個鳥叔鼻子比狗還靈,小爺要小心自己不要說漏嘴。
鄺文斌微微一笑,叼着煙的頭往牆上側過。喬北順着他的目光往牆上看,才發現牆上有一塊小匾,匾上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慎獨。
切……
喬北一陣惡寒的直搖頭,不說就不說,還跟小爺裝逼?小爺探不出來麼?不過,看鄺文斌這個樣子,是一句都不肯說的了。當下也止住話頭,閉口不問。
你不問我的事,我也不問你的事,這樣很好。
約莫過得兩支菸的功夫,凌姍從屋裡出來,衝鄺文斌點點頭。
鄺文斌這才衝喬北說道:“元堅身受重傷,現在在省軍區醫院治療。凌姍會帶你去省軍區醫院探望。我不知道上頭爲什麼會同意你去見他,但是,你不要動歪腦子。他的案子很重,小北,我不希望你沾惹這些麻煩在身。”
“放心吧,我的叔。我難道還會從省軍區醫院把人搶走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會請最好的律師,讓他重新回到古城。這個總不犯法吧?何況我現在槍傷還沒好呢,我不知道輕重麼?”能見元堅,喬北心裡稍作安慰。
簡單打過招呼,讓馮九斤先回去。跟着凌姍,和上次一樣,徑直從武警支隊的停機坪直飛省軍區醫院的頂樓。又跟着凌姍一路下樓上樓,終於在一個重護區裡的特護病房外隔着玻璃見到了躺在牀上的元堅。
喬北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下,疼。
牀上的元堅全身上下被紗布纏着,像是一具木乃伊一樣,靜靜的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只有兩隻眼睛,無神的瞪着天花板,半天才眨巴一下。
“我想和他單獨呆一會,成麼?”喬北扭頭望向凌姍,眼裡盡是哀求之色。
凌姍掃了一眼牀上的元堅點點頭:“給你十分鐘。”
“謝謝。”喬北輕輕的推門進去,立在牀頭,微笑着看向元堅。
元堅的目光從喬北進來就一直跟着,直到兩人的目光對視,纔會心一笑。想要開口說話,卻被喬北伸手阻止,指着元堅胸前的傷口說道:“這三槍,算我喬北欠你的。”
元堅咧嘴想回應,喬北連忙擺擺手,繼續說道:“我今天過來有兩件事情,第一件是告訴你,我給你準備了最好的律師,一定會幫你打贏官司。”
元堅微微點頭。
喬北掃了一圈特護病房,就見着了兩個攝像頭,不由得在心裡罵了一聲,俯下身子,用雙手擋住自己的嘴,在元堅耳畔輕聲說道:“第二件事,現在古城地下秩序大亂,我必須要找一個人來暫時接替你的位置,帶着兄弟們整頓一下,你要給我推薦一個人。”
元堅眨巴着眼睛想了許久,張口要說,喬北連忙將耳朵貼近元堅的嘴邊,兩隻手還不忘擋住攝像頭。只聽得元堅氣若游絲般地在耳畔輕輕吐出兩個字:“洪興。”
喬北不由大皺眉頭,洪興只是一個小混混,在工地上乾點雜活還行,這要帶着一衆比他混的更響更有資歷的混子,他壓得住陣嗎?
喬北直搖頭。
他要的是一個馬上就能用的人,而且馬上就可以和李牧開戰的人。
見着元堅還要說話,喬北馬上將耳朵靠過去,聽着元堅繼續說道:“省一監,洪烈,是他哥。”
喬北這才大概明白了元堅的意思,這洪興還有一個哥在省一監蹲着?那不是要我去把他撈出來輔佐洪興?這個圈子兜得也太大了吧?
用眼神再次詢問元堅,元堅微微點頭,臉上帶着一絲笑意。
喬北也點點頭,掃過門外凌姍的背影,衝元堅說道:“你安心養傷,什麼也不要想,我等着你回家。”
元堅微微咧嘴。
和元堅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喬北轉身出門。他看得出來,元堅現在每說一句話,都非常痛苦,臉上的傷口就似乎要裂開一般。
見到人現在安全,且在醫治,喬北心裡算是安定不小。
門外,凌姍安靜地等着。喬北衝她微微一笑:“謝謝!”自顧離去,後面凌姍叫道:“你現在不跟我回古城麼?你要去哪?”
“我現在又不是你的嫌犯,跟你回古城幹嘛?再說古城那麼多壞人,你們條子還沒抓完,我敢回去麼?姍爺,不用擔心,我去找我師父聊會天。”喬北頭也沒回,衝凌姍揮揮手,將凌姍一個人扔在病房門口。
凌姍眼裡的怒意越積越盛,低聲嗔道:“肯定又去找那女護士去了!死賤人,姐們對你這麼好,你眼睛瞎麼?要不是姐們求着人,你能見着元堅?古城不安全,省城就安全麼?真是賤的令人髮指!”
自顧罵了半天,只是掂記着自己手上許多工作,長長呼出一口惡氣,這才上樓去了樓頂,她還得回古城。
喬北皺着眉頭一個人進了貨梯,腦子裡卻在想怎麼把那個在省一監的洪烈給撈出來。自己在省城沒一點關係,給凌國鋒那個老條子打電話肯定沒用,現在唯一能撈的人只有師父魏武了。
電梯鈴聲響起,喬北只顧想着自己的事情,卻聽得進來的人大聲尖叫:“老兵?”
尼瑪,小爺爲了躲着一些,特意坐貨梯直下一樓,這樣都能碰到?太狗血了吧?
悲愴之色隨即上了喬北的臉上,緩緩轉過頭,木訥的望着眼前的護士,悲壯地叫道:“裴馨彤,見到你真好。”
“老兵,你怎麼了?”裴馨彤明顯看出喬北的臉色不對,急切靠過喬北身邊問道。
“我的一個戰友,重傷,身上中了十幾槍,連腸子都打斷了,呼……”喬北緩緩搖頭,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將臉轉過去,悲愴堆滿了那張消瘦的臉,伸手牽過裴馨彤的手,低聲說道:“彤彤,你好好的……我要回去了……聽我說,忘記我今天來過,明白嗎?”
“可是,我好擔心你……”
“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活着回來。等任務結束了,我娶你!”喬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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