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強忍着讓自己不要閉眼睛,只是身上愈來愈冷,不斷的打着寒戰,想要過去和渾身發燙的左冰靠在一起,但還是忍住了。她是自己的營救目標,不是一個可以讓自己取暖的人。
在黑暗中,有如度日如年,時間都是一秒一秒數着過的。林嶽根本不敢放鬆警惕,強自忍着越來越重的睏意,時不時的咬一下自己的舌頭,以令自己保持清醒,因爲他知道,這個夜裡,有無數的人,在找他們兩個。
他更清楚,找他們兩個的人羣中,除了喬北,其他人都想要他的命,再將左冰搶到自己手中,以從左冰嘴裡挖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控制他人。
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林嶽再次咬上自己的舌頭,腦門中瞬間清醒了許多,靠在地窩的另一側,耳洞大開,警惕的注意着周邊的一切動靜,連一聲細微的鳥蟲鳴叫,都能將林嶽驚動。
……
S市內,和林嶽想的一樣,多方人馬出動,都奔向度假村的岔路口周邊,警察也匆匆趕到,拉開了警戒線, 只是岔路口除了一輛報廢着還亮着大車燈的車子,還有地上的血跡,地上的屍體早已不見蹤影。
喬北很快收到胡志勇的電話,第一時間就撥打林嶽的手機,卻是無人接聽,一直打了五六次,還是一樣。雖然對林嶽很放心,但心下卻隱隱有些不安,撥通胡志勇的電話:“勇哥,左冰的電話能不能打通?”
“打過,沒人接。”胡志勇應道。
“不能再打了,林嶽和左冰兩人,要不落入了別人手裡,要不就在哪裡躲着,而且林嶽肯定遇到麻煩,不然的話,不會手機開着還不接聽電話。你趕緊的散出人手去找,一定要儘快找到林嶽和左冰兩個人。注意要避開警察,死了那麼多人,警察一定會死盯着一切線索,必須確保你們不能露。”喬北急忙囑咐一番。
胡志勇趕緊應道:“放心,我這邊打出去的電話,沒人能追查到。人我已經安排出去的,現在發生這麼激烈的槍戰,林嶽還帶着左冰,我懷疑他可能受傷了。”
“現在什麼都不要管,先找人,加緊時間,一定一定要搶在別人前面找到林嶽和左冰,這兩個人隨便被哪幫人碰上,都極其危險。”喬北極爲擔心,因爲左冰的關係,又不能給凌國鋒打電話求救,這讓喬北頓感無力。
胡志勇似乎感覺到了喬北的焦慮,出聲勸道:“小北,你別急,我也出去找,你千萬不能動,不然的話,我現在騰不出手來照顧你這邊。”
“我知道,你趕緊的去,晚了怕來不及。”喬北心急如焚,在S市,自己身邊就那麼兩個帶刀侍衛,還不能找警察,新城辦事處的一衆人還要自己擔心,除了依靠胡志勇的錦衣衛,喬北毫無辦法。
想要給魏武打電話求救,但這麼晚,就是安排人出來,如果沒找到人,還是白瞎,更何況,魏武自從訓過自己一次之後,就不見人影,自己找過他好幾次,都不在S市,這更喬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喬北在屋裡轉來轉去,想了很多方案,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不由得發着狠叫道:特麼的,誰要動了林嶽,小爺拼了這付身家,也要讓你全家死光光,一個不留!
直接撥通了馮九斤的電話:“九哥,通知洪烈組織人馬照顧家裡人,你和勝哥馬上趕到S市來,林嶽遇到**煩,現在生死不知。”
“我馬上出發。”那頭一陣躁動,只聽得馮九斤叫喚:“畢勝,起牀,林嶽出事了。”
電話匆匆掛斷,喬北抓着手機,在屋裡轉了一圈又一圈,時不時看一下手機,而後又是轉來轉去。
千萬不要出事,千萬千萬!
……
凌國鋒也和喬北一樣,被電話吵醒。省城出現槍案,這不是一般的案子,凌國鋒第一時間趕到了S市公安局,他必須坐陣指揮。
黑夜裡,警察、悍匪、李萬山的人馬,喬北的錦衣衛、以及各方的人都悄然出動,都在找人,都在找林嶽和左冰。
……
左冰仍然昏迷狀態,躺在草窩裡,除了渾身燥熱,就是口渴難耐,卻沒有神智來解決這一切。旁邊的林嶽則是越來越冷,幾次要忍不住閉上眼睛,卻又猛地睜開,警惕的望向四周的黑暗之中。
隱隱看到遙遠的方向有光亮掃過,林嶽頓時清醒了許多,撐着爬起來,站在高處眺望,戰場下來的林嶽敏銳地感覺到漸漸籠罩而來的危險,趕緊的返回草窩裡,一把要將左冰拉起來,卻不料一下腿軟,竟沒能拉起,後腰的痛楚像是刀絞一般的難受,林嶽的額頭上不禁滲出一絲冷汗。
咬牙忍住身上的傷痛,提了一口氣,一把將昏迷不醒的左冰拉起,想要扛上肩,卻發現一時竟扛不上去。站在草窩裡緩了緩,才緩過一口氣來,彎下腰,將左冰拉在自己背上,深吸一口氣,將左冰的身體往上推了一把,纔將左冰送到背上。
只是左冰穿着套裙,腿根本無法分開,林嶽躬着腰,伸手將左冰的套裙往上捅了捅,纔將左冰的兩條腿分開,左右手各託着。
動得一下,林嶽直感覺到腰上的傷牽動得整個大腦有些昏沉,連忙重重的咬了一下舌頭,才讓自己清醒許多,重新提了一口氣,揹着左冰,一步一步在黑暗中摸索着繼續前行。
翻過了兩座山,林嶽實在走不動了,直喘粗氣,想要放下左冰,又怕後面的人搜索過來,只得咬牙繼續往前走。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嶽只感覺到自己的頭越來越重,身上的左冰更是越來越重,卻仍然咬牙一步一步往前挪,他知道,離得越遠,越是安全。
後面的追兵懂得戰術隊形,肯定也懂得追蹤。雖然暫時擺脫了尾巴,但林嶽清楚,他們不會放棄,因爲左冰對於他們來講,太重要了。
左冰身上的滾燙,給林嶽增添了一些熱能,但根本無法減輕林嶽冷得厲害的身體。後腰的傷口因爲不停的走動,一直未能止住往外滲出的血液,林嶽感覺到身體裡的熱量在一點點消失,整個身軀像是一架失去動力的機器,由外到裡,一點一點開始冷卻。
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挪,再走得一陣,林嶽有些絕望了,橫在前面的,是一條小河,河流不寬,但水流卻很湍急,林嶽知道,自己已然沒有辦法揹着左冰渡過這條河了。
藉着幾點星光,林嶽在河邊找了一個略爲隱蔽的草叢,想要將左冰輕輕放下來,卻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微弱的力量,兩個人轟然倒下。不知是這一砸得疼痛,還是大半夜在晚風中穿行,腿上不斷被樹枝劃過,讓一直昏迷的左冰不由得嚶嗯一聲叫出來。
林嶽聽得聲音,心下稍安,知道左冰沒事。躺在地上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林嶽才掙扎着爬起來,用匕首將左冰周圍的土全部翻動了一圈,而後,自己靠在圈外的一顆小樹上,直喘氣。
他現在不僅擔心後面的追兵,更擔心野外正在甦醒的毒蟲蛇蟻。太陽一出來,萬物復甦,只有將土翻動一圈,一般的動物纔不敢越界去侵襲圈裡的左冰。
擡頭看着天上北斗星的位置,林嶽知道,快天亮了。
“這是哪裡?”不知過了多久,漸漸要入睡的林嶽隱約聽到聲音,猛地睜開眼睛,警惕的往四周掃了一圈,很快發現,聲音是從圈裡的左冰的方向發過來的。
天色漸漸亮起,林嶽想要站起來,卻根本沒有力氣,靈臺也一陣陣迷糊,只得靠在樹上,輕聲說道:“別動,有人追。”
“你是喬董身邊的人?”左冰認出了林嶽,他們在胡志勇的暗巢裡見過面。
林嶽靠在樹上,微微咧嘴,左冰醒過來,天也漸亮,喬北應該知道自己出事了,肯定在滿世界找自己,心下的一股狠勁終是鬆懈下來,連應付左冰的力氣都沒有,眼睛慢慢合上,人悄然昏迷過去。
一夜帶傷奔襲,他太累了。
左冰只感覺自己頭痛欲裂,口渴難耐。回憶之前的事情,左冰明白是李經給自己下藥了,掙扎着從草叢裡爬起來,身體除了手腳被一路上的樹枝荊棘劃出血痕,倒無大礙。
從草叢裡走出來,左冰隨即發現自己身前一片血跡,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血跡,看着不省人事歪倚在小樹上的林嶽,心下不由得一番觸動。她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但她能猜到,一定是林嶽救了自己。
靠近林嶽,蹲下來,伸手觸摸林嶽的額頭,卻觸手冰涼之極,左冰不知所措,口渴難耐,先去小河裡,見着山間河水還很清澈,自己先灌了一通,又雙手捧了水,想要餵給林嶽,只是手腳笨拙,加之林嶽根本沒有反應,連嘴脣都未曾張開,倒是捧過來的水都灑在林嶽身上,將林嶽破碎不堪的T恤溼透了一大片。
舉目眺望,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旁邊的林嶽還陷入昏迷,左冰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
徘徊再三,又伸手去摸林嶽的額頭,像是死屍一般的冰冷,左冰心身不由得大爲緊張,壯着膽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才感覺到有細弱的氣息從鼻孔裡衝出來,心下稍微安定不少。
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纔可以救醒林嶽,見着林嶽的臉色蒼白,口脣乾裂,又去河裡捧了水,在自己嘴裡含了,兩隻手用力的將林嶽的嘴巴張開,俯下身來,將嘴裡含着的水送入林嶽的嘴裡。
見着林嶽吞嚥下去,左冰心下不由一陣欣喜,再去河邊捧了水,自己含了,依法送入林嶽的嘴裡,直到餵了十數次,左冰自己認爲應該夠了。又四處去尋找食物,只是荒山野嶺,卻哪裡有什麼吃的?
偶見野樹上掛着一些野果,也不知是否有毒,又不敢亂行給林嶽投喂。一直在河邊轉了許久,才發現有山民在河邊種的紅薯,折了樹枝挖了許久,才挖出幾個極爲細嫩的小紅薯,捧在手裡,一路跑回來。
放了紅薯,伸手在林嶽鼻間探試,見尚有鼻息,心下稍安。去河邊將紅薯洗淨,咬了幾段,想要給林嶽餵食,只是笨手笨腳的塞了幾塊到林嶽嘴裡,林嶽莫說嚥下,連嚼動都不曾嚼動一下。
這讓左冰頓時沒有辦法,望着一直不省人事的林嶽,想着自己剛纔一陣的忙活,卻是白忙一場,不由得又急又悔,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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