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界交匯?”
陳伶記憶中確實有這個詞語存在,原主應該在哪裡看見過。
“別告訴我你連灰界都忘了。”林醫生站起身,將茶缸中的鮮血倒入下水管,緩緩開口,
“在大災變前,有人曾提出過一個假說,在這個宇宙中,有無數個時空平行存在,這些時空都是由最早的宇宙誕生形成,像是燭火點燃後釋放的光線,向四面八方擴散,但因爲光線是無窮的,所以它們向所有可能性無限延伸,且永不相交。”
“但從赤色流星劃過之後,一切就亂了。” . .
“各個時空都被攪出波動,一個未知而詭異的灰色世界,開始與現實世界發生重疊。”
林醫生洗完茶缸,並沒有倒掉其中的水流,而是將其擺在桌面,由於過程中用了些力,缸內的水面波浪起伏。
林醫生撕下一張紙片,貼在水浪上方,波紋涌動的水流開始浸溼紙片,從一個個分佈不均勻的小水漬,逐漸滲透整個紙面。
“起初,交匯的只是一小部分,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交匯的區域越來越多,那個世界的物質與生物開始出現在我們的世界,甚至目前絕大部分原屬於人類的棲居地,已經被那個世界佔領,只剩下九座‘域’庇護人類,延續火種。”
“由於那個世界天空是灰色,我們將其稱爲‘灰界’。”
“當灰界與現實發生交匯,會產生一系列超乎認知的詭異事件,甚至會有屬於灰界的怪物降臨,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災厄’。”
“一般而言,在遇見灰界交匯,或者被災厄襲擊的倖存者中,有八成的人會出現精神失常的狀況,而且大部分都是終身無法痊癒……”
“我懷疑,你現在的情況,就跟’灰界‘有關。”
“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有沒有遇見過灰界交匯,並被捲入其中?”
面對林醫生的詢問,陳伶努力的去搜索原主記憶,最終卻毫無所得……任他如何回想,都沒法記起昨晚的其他記憶。
“我不知道。”他苦澀開口。
林醫生思索片刻,從抽屜裡取出一封信紙,迅速書 寫起來。
“你的情況已經不是精神疾病這麼簡單了……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法治好你。
不過,我認識一個人,在治療灰界污染後遺症這方面,他也許能幫上忙。
畢竟,他是一位真正的【醫生】。”
聽到這,陳伶眼前亮起微光,“我該去哪找他?”
“他住在極光城,不過平時喜歡雲遊義診,聽說哪裡有疑難雜症他就往哪去,這是他們的成神之路……
總之,你把這封信交給極光城門口的執法者,留下姓名和住址,他們會替你轉交。
最多三天,那位【醫生】就會主動上門來找你。”
“多謝!”
陳伶接過信封,由衷的感謝道。
事實上路上看到鹽粒融化的時候,陳伶已經感覺有些不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似乎沒法再用疾病來解釋,來到這間小診所,一是因爲路都已經走了一半,二則是他實在不知道除了這裡,還有哪裡有可能幫上他。
聽林醫生的意思,這位【醫生】似乎有特別之處,還提到了成神之路……
莫非,這個世界也有獨特的人類修煉體系?否則按照林醫生的說法,全人類應該都在所謂的大災變與灰界交匯之時死絕了纔對。
陳伶甚至覺得,這個世界畸變的科學水平,可能也和大災變有關。
“不用謝,替我向你弟弟問好。”林醫生微微一笑。
“他還在二區住院……下次我去探望的時候,會幫您帶到的。”
陳伶起身與林醫生道別,推門離開,
隨着那道身影逐漸消失在極光流淌的天空之下,林醫生的雙眸微微眯起。
“戲子麼……”
……
“第一次在夢裡看見屏幕,觀衆期待值是29%。”
“我試圖逃命的時候,跳到了30%。”
“在來這裡的路上,又倒退回27%……”
“就在剛剛,林醫生被惡作劇整蠱,又漲到29%。”
“假設‘觀衆’真的在我腦海中,並且這些數字並不是幻覺,那影響期待值漲跌的,究竟是什麼?”
寒風蕭瑟,陳伶裹着厚棉袍,一邊往家的方向走,一邊認真思索着。 . .
舞臺,觀衆,期待值……每一次期待值增長,似乎都伴隨着一個事件的發生,那這些事件,是不是可以看作舞臺上的“情節”?
自己身邊發生的事件越有意思,“情節”對觀衆的吸引力就越大,從而提高期待值?
屏幕上說,當觀衆期待值低於20%,將不保證演員的人身安全……
具體是什麼危險,陳伶不知道,但從“觀衆”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涉現實來看,搞不好自己會淪爲它們的泄憤工具,被戲法惡搞致死!
陳伶覺得自己的思路沒錯,但想要證明是否正確,還需要付出實際行動。
“也許,我該試着主動設計‘情節’。”
陳伶喃喃自語。
“阿伶啊,吃早飯沒?”
陳伶轉頭望去,只見街邊的早餐鋪子中,一個頭上纏着毛巾的大叔正扇着竈臺,熱情的對他喊道。
看到他的瞬間,一個想法突然閃過陳伶的腦海。
“沒呢趙叔。”陳伶嘴角微微上揚,順勢向鋪子走去。
“來來來,給你弄點豆漿和油條,昨晚下暴雨,溼氣重,不吃點早飯暖身子可不行。”趙叔盛起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漿走來。
“謝趙叔。”
陳伶掏了掏口袋,摸出三枚銅幣遞給趙叔,卻被後者推了回去。
“叔請你吃頓早 飯,還能讓你掏錢?”
“別啊趙叔,雖然咱是十幾年的鄰居,但該算的還得算。”
“你這孩子,叔不要你的錢,有空的時候多幫我們家小乙補習下功課,叔天天給你送早飯吃。”趙叔咧嘴笑道,露出一口大黃牙齒。
“他不是已經畢業了嗎?還要補課?”
“就他那點分,工作都分配不上,我打算讓他復讀,總不能天天給人打零工吧?”
“哦……”
“還是阿伶好啊,聰明又孝順,要是哪天小乙能跟你一樣考上執法者,我做夢都得笑醒了。”
趙叔長嘆一口氣,“可惜,這小子不爭氣啊。”
陳伶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猶豫片刻後,還是開口道:
“趙叔……你知道趙乙爲什麼學習這麼差嗎?”
“啊?爲什麼?”
陳伶正欲說些什麼,卻又陷入沉默許久,還是搖了搖頭,“算了趙叔,當我沒提過吧……我答應過他要保密的。”
“別啊!”
趙叔心跳都加快了,他順手給陳伶加了個滷蛋,急的直撓頭,
“阿伶啊,我知道你是小乙的好朋友,但有些事情……我,我這個當爹的也得知道一點吧?我一個人把小乙拉扯大,每天早起貪黑的掙錢供他上學,就是爲了讓他以後能過好一點……
你要是知道些什麼,一定得告訴我啊!我們也都是爲了他好…… ”
見趙叔如此急迫的詢問,陳伶微微動容,他糾結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
“趙叔你說的對,作爲朋友,我也實在不忍心看趙乙這麼墮落下去了……”
“墮,墮落?他究竟怎麼了?”
“他談戀愛了。”
“啊?”趙叔一愣,“這小子還有這魅力?”
陳伶面不改色的啃了口油條,淡淡吐出三個字:
“跟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