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如何吃紅燒肉配米飯?
雲川手裡的稻米可不是什麼糙米,蚩尤他們族中也有這東西,不過都是糙米。
像雲川拿到的這種精米,蚩尤一輩子都沒有吃過,想要做出精米,就要把稻穀的穀殼、果皮、種皮等全部脫去只留下胚乳部分的製品,顏色是白色的。
而且糙米只是脫去了稻穀的外殼,其他的部分都是保留着的,顏色通常爲深棕色或者是淺棕色。
雲川知道糙米的營養價值比精白米的營養價值高,可是,在這個該死的洪荒世界裡,雲川只要——好吃,好吃,好吃——他吃的粗糧已經太多,太多了,腸子裡全是食物粗纖維,一個整天拿竹子當主要食物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排便困難問題。
白米飯配紅燒肉,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食物問題,對於此時的雲川來說他就是一個信仰問題。
所以,爲了能吃到一口最好吃,最滿意的米飯配紅燒肉,雲川是從選豬開始的。
豬嘴太長的這種原生態野豬雲川自然是不要的,被閹割過的第一代野豬雲川也是不要的,這種豬身上還有野豬殘存的野性,肉太瘦,沒有好的五花肉。
第二代家養的且被閹割過的豬看起來就很好了,豬嘴沒有那麼長,顏色黑,整頭豬的身體呈漂亮的馬鞍形,肚子下垂,前腿跟後腿比較小,明顯沒有野豬的彪悍之氣,這種豬產出的肉一定是肥瘦相間的,尤其是肚子上的五花肉定然美麗的如同一塊紅白相間的大理石。
雲川挑選好了豬,就找來槐殺豬,爲了殺這頭豬,雲川甚至專門打造了三柄殺豬刀,一柄桃葉刀用來刺破豬的胸膛以及心臟,這種刀的好處就在於可以迅速的放血,趁着豬還沒有死透的功夫,藉助它身體的自然律動,將更多的血從它的肉中間擠出來。
第二把是一柄開山刀,這種刀的後背很厚,用來分開豬的脊椎骨。
第三把刀就是一柄剔骨尖刀,專門用來分離骨肉用的。
這些東西雲川覺得一定要準備好,這也是吃紅燒肉配米飯的一種信仰。
信仰這東西,其實就是把一種簡單的事物弄得複雜化,儀式化,最後上升到精神層面。
不過,雲川認爲這非常的值得。
爲了這頓期待已久的紅燒肉配米飯,雲川從昨天,每頓飯就只喝小米粥,這樣做的目的,就在於讓自己的身體時刻保持微微的飢餓感,又不至於太餓,如此,纔是食慾最旺盛的時候。
槐,殺豬的本事不錯,尤其是聽族長說,只要他能把這頭豬收拾的合乎族長的心意,這三把殺豬刀就歸他個人所有。
因此,槐,在殺豬的時候,也把這件事當成一件神聖的工作來看待。
平日裡殺豬殺的多了,加上傢伙趁手,槐一刀就命中了豬的心臟,這頭豬原本低沉的嚎叫聲,立刻變得尖銳起來,然後就迅速的戛然而止。
兩個僕婦端着陶盆緊張的等着接豬血,槐的桃葉刀刺進去的那一瞬間,一股殷紅的血就飈了出來,隨着槐微微轉動一下殺豬刀,血流又變得兇猛,他就站在那裡用桃葉刀撬開傷口,好讓豬血流淌的更加快一些。
當豬血流乾淨之後,僕婦們就往一個陶甕裡裝滾燙的開水,水裝了大半缸之後,夸父就一個人拎起這頭一百五六十斤重的豬,放進陶甕裡浸泡在水中。
槐脫掉上衣,露出一身的腱子肉,手裡拿着一塊漂浮在水面上的火山石衝着豬的身體就狠狠地蹭了下去。
豬毛紛紛跌落,露出雪白的肉皮。
槐一直是一個很能幹的人,片刻功夫,整頭豬就被他整治的清潔溜溜,一根毛都不留。
在雲川的指揮下,夸父又把這頭褪毛完畢的豬掛在一個竹架子上,槐用開山刀斬下了那個碩大的豬頭,倒吊着這頭沒腦袋的豬繼續讓它流殘血。
幾盆熱水潑上去之後,這頭豬就從活物變成了真正的食物了。
槐再用牛耳尖刀劃開豬肚皮,一大堆花花綠綠的腸子就落在一個竹匾上,槐用繩子綁住腸子的兩頭,就切斷了腸子跟豬胃的連接,自然有人端走竹匾,去清理那些豬腸子。
最後兩遍雲川打算自己親自來,如此處理後的豬腸子才能被叫做食物。
雲川眼看着槐摘走了豬的心肝脾肺腎,看着他從豬肚子上剝離了兩大塊雪白的板油。
等槐按照雲川的吩咐,將兩扇豬肉分成前胛,豬頸,後腿,後丘,裡脊,排骨,五花之後,就帶着一塊最好的五花三層的豬肉走了。
製作紅燒肉的五花肉,一定要在風中晾一兩個小時,爲的是去除肉裡邊更多的水份,也是爲了排除豬肉的腥臊味。
直到五花肉不再粘手了,這纔到了製作紅燒肉的步奏。
雲川手頭的香料除過姜蔥蒜之外,就剩下花椒這一種了,所以就要進一步去味。
豬肉被放在一個陶鍋裡,添加了薑片涼水之後,火要小,水不能冒汽。
半小時後,會出現整鍋水泛紅的現象,其上浮着一層淋巴雜質,氣味奇臭,此時肉尚生,水爲溫水,將水倒掉,使用溫水沖洗並將豬肉搓揉一遍,如此便去除了豬肉的腥騷味。
雲川撈出豬肉用清水洗了幾遍之後,就把姜蔥蒜都丟在豬肉上,用竹篳蓋起來。
做完這些就開始淘米蒸米飯,蒸米飯用的東西依舊是陶鍋……
雖然雲川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偌大的紅宮平臺上,只有他一個人。
頭上便是朗朗晴天,身邊便是滔滔大河,面前還有極具生活氣息的各種廚具,雲川還不停地忙碌着,可就是這樣,站在遠處圍觀他的人卻覺得族長此時非常的可憐。
“不要看,躲開,族長在邀請天神吃飯。”這是心地樸素的阿布唯一能把族長突然詭異的勤快起來的行爲跟做飯聯繫方式。
“族長在哭!”伸長脖子的夸父小聲對阿布道。
“我過去看看。”精衛也發現了雲川眼淚從臉上滴落。
“不要去!”阿布斷然拒絕,還喝令圍觀的族人們馬上消失在族長的視線裡。
“要吃豬肉那邊多的是,讓僕婦們做好就是了。”
在阿布的驅趕下,衆人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他們可憐的族長。
此時,米飯已經放在小爐子上開始蒸了,雲川正在剁姜米,他發現自己的眼睛一直在淌水。
而且流淌的幾乎沒法子抑制,可能是被姜薰的,於是,他就加快了剁姜米的速度,只是力道越來越大,最後重重的一刀,居然把面前的案板剁成了兩瓣。
眼看着陶鍋已經被燒熱,雲川就挖了兩勺子蜂蜜放進去,用竹鏟子慢慢的划動,炒到蜂蜜起泡,就把切好的豬肉倒進去翻炒上色,不多的花椒丟進去,不多的姜米丟進去,不多的蔥結丟進去,添上一大勺熱水,就蓋上蓋子,蹲在火爐邊上,往裡面添柴。
兩口陶鍋都在微微顫抖,這是裡面的水在沸騰,米的香味已經傳出來了,是一種糧食的清甜味道,肉的味道也在不久之後也散發了出來,是一種讓雲川思念已久的味道。
兩種味道單獨分開,都不能勾起雲川的心緒,可是,當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之後就像一把把刀子插在了雲川的心頭。
紅燒肉這道菜,雲川來這裡之後做過不少,感覺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
聽到陶鍋裡的紅燒肉已經收幹了汁水,雲川又往裡面添加了半勺熱水,想要做出好吃的紅燒肉,就要不停地讓肉收幹湯汁,再加湯,讓肉吐出吸收到的湯汁,再吸收,如此,才能用湯汁替換掉豬肉裡面原來的水份。
米飯鍋已經不再有太多的水汽冒出,雲川就抽掉了小爐子裡的柴火,只要讓陶鍋繼續把米飯燜一下就能吃了。
紅燒肉的湯汁也再一次被收幹了,雲川聽到豬肉在高溫下發出的哧啦哧啦的響聲。
揭開蓋子,撒了一點鹽,丟了一把蒜瓣,就不停地翻攪,豬肉紅彤彤的,看起來很是軟糯。
米飯也蒸好了,還有一層鍋巴香味已經籠罩了偌大的紅宮平臺,此時,肉香,米香已經沾滿衣袖。
雲川把米飯裝在碧綠色的竹碗,紅燒肉裝在黑灰色的陶盤裡,米飯晶瑩剔透,紅燒肉濃香四溢,雲川招招手,精衛,睚眥,小魚人就吧嗒吧嗒的跑過來。
雲川笑着對她們道:“吃吧!”
精衛不解的看着雲川道:“你不吃嗎?”
雲川拍拍肚子道:“我已經吃飽了。”
說完,就喚過野牛跟小狼,跳上野牛背,將雙腳搭在牛角上,在野牛噠噠的蹄聲中,取出一根很短的竹笛,吹着一首輕鬆歡快的《牧童》曲,走下紅宮,經過木橋,穿過外城,直奔青翠的竹林。
“跟上!”阿布踢了夸父一腳,醒悟過來的夸父連忙跑下紅宮,追着雲川的背影去了。
槐,繪,也紛紛跟着走了,只留下阿布一個人看着平臺上狼吞虎嚥的三個少年。
他吞嚥了一下口水,然後對自己道:“以後敬神之後的祭品,我們應該吃掉而不是燒掉。
神的唾餘,應該是人類求之不得的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