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妻子怎麼做,都難以溫暖我已經死去的心。
又是寂寞清冷的夜晚,我孤單坐在搖椅上,眺望着漫天的星辰,今晚沒有月亮,卻讓夜空變得格外深邃。
對面樓上,燈火亮起又熄滅,尤其是那種橘黃色的燈光,充滿了家的溫馨。這一切都跟我無關,我想要縮進一個皮囊裡,最好再有溫暖的羊水泡着,永遠不要出來。
我厭倦了這種丟失記憶的生活,它所帶來的痛苦,超乎想象。
還好,我有筆記本電腦,還會打字,可以記錄下這些生活的碎片,再將它們穿成線。不然,我一定會徹底迷失,跟周大柱的媳婦一樣,開心的沿街撿垃圾吃,身在世界之內,卻遊離於世界之外。
記不得是否睡去,天色亮起,我依舊躺在搖椅上,初升的朝陽,明亮的光芒毫不吝惜的灑在對面樓層的窗戶上。
碎花窗簾被拉開了,一名一絲不掛的年輕女孩兒,剛剛醒來,她在窗前伸展着雙臂,坦露着那如同羊脂玉一般的曼妙身軀。
陽光照耀下,她顯得無比聖潔,恍惚中,我好像看見了妻子,有多久沒見過她的身體了?我已經忘了,無論是形狀還是觸感。
面對**的女孩兒,我心無邪念,這顯然極不正常,性是原始本能,是生命的第一驅動力,失去了它,我要靠什麼活下去。
女孩兒到底發現了我,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快速拉上了窗簾,接着,窗簾的縫隙中,伸出了一根中指,鄙視我。
我被逗笑了,終於站起身來,洗臉下樓,我的好姐姐,她一定在等着我。
“雨來,你好些了嗎?”出租車上,姐姐關切的問。
“沒事兒,死不了的!”我點了點頭。
“還去公司嗎?”
“不去了,公司已經不是我的了。”我擺了擺手,“姐,我後悔了,早知道今天,我就該把錢都拿出來,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什麼是好日子?在姐看來,有吃有穿,家人平安,那就是好日子。”
“姐,你的境界比我高。”
“去哪裡?”
“市工商局!”
姐姐發動了車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壞了,總覺得車速極快,周邊的景物一陣陣模糊。
出租車停在了工商局的門前,我讓姐姐等着我,拉開了車門。
滴滴!
一陣不耐煩的鳴笛,前面一輛白色的寶馬車,覺得姐姐的出租車擋了它的路,不斷的催促。
姐姐連忙向後倒車,寶馬車的車窗搖下,一名脖子上套着粗長金鍊子的光頭男人,開口罵道:“喂!好狗不擋道。”
我頓時怒火熊熊,飛奔過去撿起一塊水泥,指着他的大鼻子罵:“你他媽說誰呢?”
光頭男人立刻推門下車,姐姐也下車奔過來,我一把將水泥塊塞進光頭男人的手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他媽要是有種,就砸這裡,砸!砸啊!”
不用照鏡子,我也能感覺出來,我很像是一隻暴怒的獅子。
“你是精神病?”光頭男人被我嚇住了,臉色很難看。
“對,我就是精神病,來啊,砸我!不敢了,裝什麼大尾巴狗。”
光頭男人舉起水泥塊,擡手扔在了一邊,“兄弟,你一個打車的,爲啥管閒事啊?”
“你看清楚了,這是我姐,誰敢侮辱我姐,我就跟他沒完。”我一把將姐姐攬過來。
“大姐,對不住了,我這張嘴太臭!該打!”光頭男人扇了一下自己嘴,溜進了車裡,快速倒車,揚長而去。
“弟,你太莽撞了!”
“我已經不怕死了,誰也別想欺負我們。”
姐姐哭了,似乎看見弟弟真得長大了,她推了推我,“快去辦事兒,姐等着你。”
我心情似乎敞亮了許多,大步走進了工商局,來到窗口前,對着一名正在看電腦的辦事員說:“這位同志,請幫我查一下鴻來遊戲軟件開發公司的情況。”
“你誰啊?”辦事員愛答不理的問,連頭也沒擡。
“我叫莊雨來,這家公司之前我是法人,我不明白,怎麼就換成了奚偉。”
辦事員這才擡頭看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哦,我記得你,一個月前你來過,穿着病號服。”
“我沒來過!”
“我這人記憶很好,你來過,就是這個雞窩頭。鴻來遊戲軟件,對,就是你簽署了股份轉讓協議,無償將股份全部轉讓給奚偉。”辦事員肯定的說。
“你不會跟奚偉合謀,侵吞我的公司吧?”我咄咄逼問。
“我可受不起你這頂大帽子。”辦事員起身,被椅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他快速去文件櫃裡翻騰了一陣子,取出了股份轉讓協議書給我看。
“看吧,這就是你簽名,自己寫的字總該認識吧!”他隔着玻璃窗,只給我看。
不認識,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寫字是什麼樣子,倒是看見了奚偉和妻子的簽名,就靠攏在一起。
“我不記得我來過。”
“同志,回醫院吧,你這種狀況,別說開公司,甚至都不該出來。”辦事員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收起那些文件,繼續擺弄電腦,當我不存在。
這是機關單位,鬧事的後果很嚴重,我握了握拳頭,猛甩了一下胳膊,還是轉頭離開。
回到姐姐的出租車上,我悶悶不樂的說:“姐,迴天無力,公司的事情就這樣被坐實了。”
“弟,我不懂這些,但夫妻朋友一起開公司,本就容易出事兒。”
我沒再說話,直接讓姐姐送我回了家,推開門,雲娜正懶散的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塗腳趾甲。
“雨來,怎麼又出去了?”
“去了一趟工商局,真是見鬼了,工商局的辦事員,咬定了是我親自去簽字的,把股份都轉讓給奚偉。”我坐在雲娜的身邊,接過指甲油,替她塗抹。
我大概是閒的,雲娜卻咯咯笑個不停。
“奚偉和莫小倩真有心機,多半找了個跟你長得很像的男人,冒充你去籤的名。這事兒很麻煩,工商局的人不好惹,很難查出來的。”雲娜如此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