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你知道你爲什麼虛弱麼?”
巫行雲目瞪口呆,連話都忘了說,過了幾秒她才故作熱切、糯糯迴應着:“奴家不知,但奴家是教主的人,教主能否爲奴家解惑呢?”
赤魁冷冷道:“因爲從你修煉如夢令的那一刻,你的部分元神就已經被我種在這瓶中了。
這太陰瓶的主人是本座,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本座的掌控。
即便你死了,也不過是肉體的死亡,元神依然居住在這瓶中。
而如果時機合適,本座甚至可以爲你重尋軀體,降臨人間,只不過這過程不容易罷了。
你之所以虛弱,是本座通過太陰瓶召你元神返回合一。
元神返回,軀體自然會慢慢枯萎,這過程並不可逆,所以你是真的快死了。
不過,不用擔心,就如本座承諾,只要你好好服侍本座,本座自會爲你尋找新軀體。”
巫行雲忽的感到無比難受,但她依然吶吶道:“那...您爲何不早...”
赤魁笑道:“不早日將你接回?任由你被那逍遙王玷污?”
巫行雲點點頭...
赤魁道:“元神與軀體密不可分,由此奪取如夢令,那本座獲得的陽極如夢令將可以直達第十層,可若是將你召回太陰瓶中在神交,那本座能得到的不過是隻是第一層。
最重要的,神交的爽快會降低很多,所以本座一直在猶豫,也在看你到底會不會背叛本座。
如果背叛了,本座就不是在這裡和你好好說話了,而是直接將你打入太陰瓶,作爲本座的玩物,永劫不復。”
巫行雲打了個個寒顫,她只覺心底一片冰涼。
連死都不能安息?
死後還需要被束縛在這小小的瓶中?
她簡直聞所未聞。
而其中的惡毒,讓她更感到絕望和難受。
“本座的酒快喝好了,你準備好了麼,敞開身心準備接受本座的恩賜。”
赤魁飲下最後一口酒,深吸了口氣,露出陶醉之色,他緩緩地褪下外袍,扭了扭脖子,緩步走去,慢慢掀開紅綃帳。
紅燭。
紅帳。
那被黑紗包裹的軀體嬌小淒涼、如堆雪的白梅,一雙眸子裡藏着虛弱,又勉強着波光流轉。
赤魁雙瞳熾熱,慢慢伏下了身子。
叮!!
一聲尖銳的金屬鳴響。
一道急速的黑影在赤魁腹部撞出火花。
叮叮叮!!
又是一連串的火花。
巫行雲拿着用盡心機才藏住的迷你槍,正對準着赤魁的下腹,不停按動着扳機。
一顆顆子彈射出,然而卻只是帶來一聲聲撞擊在鐵甲上的聲音。
強大的反震甚至讓巫行雲的虎口都滲出了血液。
赤魁獰笑了起來,左手一抄就奪下了那槍,那槍顯然經過改造,抓柄處,槍管都變得極其簡潔短小、極易隱藏,魔教教主冷漠地笑,俯瞰着牀榻上的少女,然後拿槍指着自己的胸口,手指連續按動。
嘭嘭嘭!
子彈一顆一顆射出,撞在他胸前,一道道鎧甲虛影連續浮現。
那些子彈完全都無用啊!
巫行雲看的發愣了。
這槍的威力多大她是知道的。
這般近距離的攻擊,竟然也無法破開教主的甲麼?
這...
這是什麼可怕的玄功。
【三千甲】...
真的無敵了嗎?
赤魁也不說什麼了,只是哈哈大笑着:“有趣,真是有趣,沒想到你居然是個爲了自由,寧可隱忍、設計、然後將生命作爲賭注的女人,但這又如何?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又有什麼用處?
你還是太年輕了。”
嘭嘭嘭!!
他向自己不停開着槍。
子彈落在一邊,落在軟軟地牀榻上。
咔咔...
子彈射光了。
魔教教主隨手將槍丟在一邊,一把掐住面前少女的脖子,大力直接在那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了紅印,他舔了舔嘴脣,露出猙獰而病態的神色:“我就喜歡你這樣抗爭,反倒是原本說什麼爲本座留着完璧之身,本座纔不信啊,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瘋狂的前奏,所有一切都被束縛在那絕地大陣中。
這裡,巫行雲無論被如何處置,有多大動靜,都不會傳到絕地大陣之外!!
只是...
忽然...
有了些奇異的變化。
赤魁安靜了了下來。
巫行雲也安靜了下來。
燭火未曾有半點搖晃。
甚至連沒有半點動靜。
但,赤魁身側伸出了一隻手。
那手壓在軟榻上,悠然地抓起了一顆子彈。
然後就又沒了動靜,好像在觀察那子彈。
巫行雲瞪大瞳孔。
赤魁沒有立刻轉身。
從面前穿上禁臠的瞳孔裡,他看到了...
靜謐燃燒的一道黑影。
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子彈射不進你身體麼?”
赤魁還是沒有轉身。
此時他氣息流轉,正是自洽之時,假如一動,那麼氣息就會存在一個流轉的破綻,而這破綻也許就是自己的敗北之時。
何況,【三千甲】護佑着自己周身,轉不轉身都是一樣。
這來人神秘莫測,靠近了自己,自己都未曾發現。
只不過,赤魁並未曾太過妄自菲薄,立刻失去鬥志。
這天下高手有多少他心裡有數,而玄功妙法,難以想象,就如旁人無法相信近距離開槍也無法對他造成傷害,這樣的隱匿強者偷偷潛入,也可以理解,畢竟各有側重。
但可以確定的是,此人...必是超凡,所修功法必是玄功。
赤魁沒有轉身,很冷靜地問了一個直切主題的問題:“閣下要什麼?”
嘶啞聲音迴應:“沒什麼,想看看子彈究竟能不能射進你身體裡。”
那隻手慢慢縮回。
赤魁也在此時拉出殘影,驟然轉身,面顯殺伐果斷之色。
轉身的同時,他迅速抓起牀上的巫行雲,當做一件暗器重重往前甩了去。
那裹着黑紗的軀體飛在半空。
而赤魁已經果決地出手了。
以手爲刀。
刀鋒凌厲,巫行雲爲遮掩。
這一刀欲斬殺巫行雲,然後穿過這軀體,再斬殺來敵!!
敵人只要有分毫的猶豫,那麼他就敗了。
敗就是死!
飛在半空中的巫行雲看到了來人。
赤魁也看到了。
那是一襲灰金色燃燒着的火焰。
戴着魔佛面具。
地藏!!!
赤魁心裡一念生寒,下一念便是徹底的爆發。
魔佛拿着那顆子彈,如是佛祖拈花般,手掌幾個翻覆,在虛空裡勾勒出奇異的軌跡,看着撲來的巫行雲,他微微讓了讓。
巫行雲:...
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那。
她感受到一股玄妙無比的念。
【玄元七十二浮世】的終極符籙,無聲無息,宿定生死,斬殺元神,而這一式已經寄託在了子彈上。
以子彈爲符紙,以心神爲筆墨。
剎那...
那子彈被地藏隨意屈指一彈,便是再看也不看。
他側過了身,側對着撲來的魔教教主。
當!
只有一聲的金屬撞擊聲。
那子彈撞擊到了【三千甲】上。
鎧甲虛影剎那乍現,產生裂紋,但子彈的力量似乎已經盡了。
赤魁揪緊的心放了下來。
【三千甲】只差半步契機,就可入十三層,這防禦力可是可怕到了極致。
他右手已經生出了一道凌冽的刀鋒虛影...
這一刀,摧金,斷玉!
這一刀刀身上纏繞着奇異的紅色血氣。
而赤魁的眸子開始發生變化,那是魔教的瞳術:血魔瞳!!
激發自己的血氣,讓敵人血氣混亂,此消彼長。
這一瞬間,赤魁已經爆發了雖然並非最強、但卻是最恰當的力量。
強者相爭只在一線。
剎那之間,生死已分。
嗖!!
那子彈忽然化作一道詭譎的殘影,形在鎧甲外,虛影卻是已經穿透了鎧甲。
面對着那撲來的一刀。
那纏繞的血煞氣息。
地藏握拳,拳膨脹開,蒼紅火焰焚燒,黃金熔岩覆蓋。
橫向一拳。
轟!
刀碎了。
拳帶着碎裂的刀光碎片,重重陷入了赤魁胸口。
嘭嘭嘭!!
鎧甲虛影再次顯出,外層的鎧甲虛影徹底粉碎了,那是三十甲合一的“膜甲”。
只是內裡又飛快浮現出第二層“膜甲”。
拳對甲。
這一次,甲未碎。
但巨力卻帶着赤魁噴出一口血,飛射而出,整個人往後飛出十多米,撞毀了屋舍牆壁才停下。
躺下後,他就是真的躺下了。
雙目圓睜,似乎還是不敢置信。
他的軀體被這一拳轟飛了。
而他的元神,已經提前被那一顆小小的子彈射殺了。
神話層次玄法的終極,本就恐怖無比,秒殺一切神話之下,何況只是一個半步傳奇?
巫行雲重重趴在了地上。
她看着魔教教主就那麼躺倒在地上。
她根本不知道在剛剛那一刻發生了什麼。
一瞬間的交手,太快,明面上魔佛就是屈指彈飛了一顆子彈,然後轟出一拳。
但赤魁的三千甲並沒有破盡,爲何就被瞬間秒殺了。
沒有人比巫行雲更加了解赤魁的可怕...
這就死了?
這麼可怕的人,都沒過能過第二手,就死了?
其實這是她自己的理解錯誤。
外人看來只是交手一招,但這一招裡,卻是蘊藏了赤魁和魔佛的對弈、心機、已經各種念頭。
風月魔宗宗主愣了會。
她急忙轉身,神色複雜而帶着無比敬畏地看向那正在逼近的灰金色身影。
她自然知道這人是誰,之前在王都,現在在魔教,這人的傳說聽了不知多少遍了。
“地...地藏前輩,我知道您要滅口,但您能不能聽我說句話。”
戴着魔佛面具的夏極側頭看着這風月魔宗宗主。
他早就來了。
然後一直坐在角落的陰影裡。
只是沒人能發現而已。
後來的所有事情,他都看到和聽到了。
“你說。”
嘶啞無比的聲音傳來。
巫行雲輕聲道:“逍遙王還在地牢裡,王爺是個好人,他完全是因爲奴家才被捲入魔教事件中的,奴家懇請您能夠順手救救他。”
魔佛嘶啞地笑了起來。
巫行雲緊張無比的看着他。
片刻後...
就在巫行雲面前,那魔佛跑到赤魁的屍體邊,先是掏出了赤魁懷裡的那太陰玉淨瓶放入自己懷中。
巫行雲:...
這是傳說中的撿屍嗎?
魔佛緊接着,又從袖中畫出一些奇怪的材料,然後手掌貼着赤魁的臉,開始慢慢度量,處理。
片刻後...
他已經搗鼓出來了一張人皮面具,以及對應的假髮。
以手掌上天火進行烘乾處理,以真氣將假髮進行了吹風處理,然後把人皮面具和假髮丟在了一旁。
魔佛轉身又到衣櫃裡拿取了一套魔教的衣袍穿在了身上,靴子也換成了魔教便於行動的紅線長靴。
巫行雲:...
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點?
背對着巫行雲,魔佛將面具扯下,魔佛面具一消失,那一身灰金色長袍也跟着消失了。
巫行雲悄咪咪地想看看那面具下的人是誰。
但魔佛太快了,就在面具消失的剎那,他已經將人皮面具和假髮戴上了。
下一刻...
咔咔咔...
骨骼調整,軀體變動。
先是一個大方向,然後又開始進行微調。
片刻後,那裡哪還有魔佛,完全就是赤魁的模樣。
巫行雲就像看着魔鬼一樣看着那身影。
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這魔佛能擁有如此技巧,那豈不是能變成任何人而存在於這世間?
她心底生起了一種大恐懼。
雙腿一屈,跪在魔佛面前,可憐兮兮,但話還沒開口,她就聽到哧哧哧的聲音。
巫行雲好奇地擡頭一看。
只見“赤魁”正在往赤魁屍體上倒着白色粉末。
而赤魁的屍體正在飛快消失。
顯然這是化屍一類的藥物。
“赤魁”轉過身,脣角露出一抹邪異的笑,“巫行雲,配合我,證明我是魔教教主,我就放了逍遙王。”
巫行雲愣了愣,然後重重點了點頭。
她的壽元已經快盡了,臨死前能救下夏極,那也算是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