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思從班主任那問道了周晞的家庭住址, 買了點水果,覺得不夠多,又去禮品店挑了挑, 買了兩盒補品, 帶了錢去了周晞家。一路找過去, 敲開門是周晞奶奶開的門。
他禮貌地說:“奶奶好, 我是周晞的同學。”
奶奶把他請進門, 看見他手裡提那麼多東西,不免覺得有些意外,連忙給他倒水, 然後告訴他周晞跟爸媽一起出門買東西了。
季南思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們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奶奶說估計得晚上了。他靈機一動, 開口道:“是這樣的, 奶奶, 我之前借了周晞兩千塊錢,我今天是來還錢的, 您看,還給您成嗎?我叫季南思。”
周奶奶一愣:“你說你叫季……南思?”
季南思笑着點點頭:“嗯我姓季。”
“小夥子,那你認識一個張院長嗎?”
季南思再點頭:“奶奶是說那個給周爺爺做手術的嗎?”
周奶奶一下子熱情得手足無措:“哎呀,真的是你幫的忙呀,你說我們小晞也不早點說, 我們都沒去謝謝你們家。你們真是幫了我們家的大忙了!”
季南思憨憨一笑:“奶奶說笑了, 我沒什麼能力, 這都是我爸爸的關係, 周晞還不知道。能不告訴她嗎?”
“好好好, 不告訴她,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你這孩子, 你看看什麼時候方便我讓小晞爸爸登門去拜訪下你們家呀?這個忙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是個大忙。救命之恩吶。”
奶奶說的懇切,季南思就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我今天也是有求於奶奶呢,要不奶奶也幫我個忙,您看行嗎?”奶奶一口答應。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奶奶要留他吃飯,他把兩千塊硬塞給奶奶,然後還是堅持走了。
晚上週晞和爸媽回來以後,奶奶笑眯眯地看了好一會周晞,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小晞啊,真是長大嘍,給家裡也能幫上大忙了。”
周晞有些無解:“奶奶,您什麼意思呀?”
奶奶拉着她一起去到他們房間,爺爺躺在牀上正看報紙,見她們進來,忙要進來拉周晞坐下,周晞趕緊摁住他讓他繼續躺着,爺爺雖然已經出院了,但是下牀還是有些不容易的。奶奶坐在牀邊,對爺爺說:“你說說你啊,也真是幸運,沒白疼咱們乖孫女這麼多年,你這回啊,可真是她給救回來的。這說明,上天還捨不得讓你離開我們,是不?”
爺爺也笑呵呵地說:“我疼咱們小晞那是應該的,我這一把年紀了,早走晚走還不是一回事。小晞,晚上喝點牛奶,你學習壓力大,晚上容易睡不着。讓你爸媽給你熱一下,可別喝涼的啊。”
周晞眼睛溼溼的,努力平穩了一下情緒,笑着答道:“好,我聽爺爺的。”
這句話,她從小說到大,幼兒園的時候爺爺就會牽着她的手在放學的路上給她買當地的特產小吃牛奶怪,排隊的人很多,爺爺一邊要排隊防止別人插隊,一邊牽着她,每次都囑咐她:“小晞,抓緊爺爺的手,可別走丟了呀。爺爺給你買好吃的。”每次,她都是脆生生的答一聲:“好,我聽爺爺的。”
小孩子總有調皮的時候,可是每次她調皮,爺爺溫和地告訴她不要那樣做了以後,她都會答應:“好,我聽爺爺的。”爸爸媽媽和奶奶說的,都沒有爺爺的話有用。
不知不覺,小區裡的樹都一排排長得老高,自己長成了大人,身邊的親人臉上,卻都漸漸地染上了風霜。不知道什麼時候,爺爺的背沒有那麼直了,爬樓梯沒那麼利索了,頭髮有些白了,甚至笑聲都不再那麼痛快爽朗,甚至,轟然倒下,病在了牀上。
周晞離開家,去學校,心裡卻還是七上八下的,每天都在擔心爺爺是不是順利,是不是像張教授說的正常情況下,會好好地康復起來。
那兩個星期,要經歷聯考,各科老師一套一套的試卷發下來,像紛飛的雪片,每個人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每到晚自習,教室裡便像是靜止了時光一樣,燈光下偶爾細小的飛蛾撲倒燈管上,沒有人說話,只聽見一片沙沙的寫字的聲音。
季南思很擔心周晞吃不消這種壓力,他知道她容易哀愁,有的沒的想一堆,腦回路又跟別人不一樣,沉浸在中二病裡無法自拔的那種,她爺爺的事情加上最近要到來的考試,她一定心情非常低落吧。
他想了一個自認爲非常溫暖平靜的法子,每天早上還她一枚硬幣,外加一瓶牛奶,或者一張卡片,或者一小包糖果,這樣應該能讓她感覺到溫暖吧?然後稍稍地就釋放一些壓力?說不定將來還因爲他這些舉動,她也喜歡上他了,然後呢?當然是他們快樂地在一起了。季南思腳搭在牀邊的欄杆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室友怪異地圍了上去:“你尿牀了?然後把自己逗笑了?”
季南思回過頭看到他們,有些尷尬地轉過身去面壁去了。室友並沒有放過他,另一個說:“我看應該是在被子裡大便了,不然不會把自己逗這麼開心啊。”
說完三個室友齊齊哈哈大笑起來。
周晞看到季南思送的那些東西以後,心裡厭惡地想吐他一臉濃痰,這個人是犯賤還是怎麼回事呢?想找她劈腿?呵呵,等考完試,看她怎麼收拾他,侮辱他,揭穿他,讓他跪着唱征服。
考完試的那天,周晞在路上攔住季南思,直接了當的問:“季南思,你說清楚,你整天搞這些幹嘛?你是喜歡我麼?”
季南思愣了一秒,臉色還泛起了潮紅,然而下一秒他驚呆,遂即哈哈大笑:“哈哈哈你神經病啊東方晞哈哈哈哈!”
周晞沒料到是這樣的答案,她氣極了,又覺得尷尬,匆匆說了句:“你有病,鑑定完畢!”
說完她轉身就走,季南思卻衝着她的背影說:“你一個女孩問我喜不喜歡你,怎麼還是我有病了呢。”
周晞回到寢室,對着宋詩重複了幾十遍:“這個神經病這個神經病這個神經病……”
宋詩第一次見她火氣這麼大,勸了半晌。
季南思卻是得意洋洋的,自言自語:“小樣,被我識破了!”
今天是愚人節啊,季南思已經被整了不下十次,就差那麼一點就被周晞整到了啊,想到這,季南思很想爲自己點個贊,雖然很久以後,他很想給自己動個腦部手術。
沒過幾天,周爺爺又進了次醫院,張教授說目前來看還不能判定是不是出了異常情況,只說再觀察看看,在家要注意休息按時吃藥。家裡人不免有些擔心,電話打給周晞,只說是希望她週末都可以回家一趟,有助於爺爺康復時期的心情。
周晞的課程越來越緊張了,除了週六晚上沒有晚自習,其他時間都是滿滿的課,於是她就趁週六晚上的時間回家待幾個小時,再回學校上課。
這天,晚上九點了,爸爸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就走了,周晞要進學校的時候想起來自己要買幾支水筆,於是折回去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買了幾隻筆裝進包裡。剛到學校門口就看到一個人坐在花壇邊,垂頭喪氣的樣子,她沒敢多看,匆匆走過去要進大門,那人卻懶懶喊她一聲:“東方晞!”
周晞停下來,才發現是季南思,好像是喝醉了。
“我跟那幾個混蛋一起去給那誰過生日,喝多了,他們要通宵我逃回來了,我實在走不動了,你能扶我一把嗎?就送到男生寢室樓下。”
周晞看看他:“我爲什麼要扶你啊?你自己長腿是做什麼的?”
季南思看她雖然這樣說,卻沒有離開,於是嘴裡亂七八糟說起來:“你就看在,我不抽查你背誦的份上,或者,看在我給你的那些牛奶的份上?再不然,我下回還幫你做物理試卷!這樣總行嗎?
周晞忽然覺得他莫名好笑,像小孩子一樣,讓人討厭不起來了,當然,有女朋友還這樣整天招惹她,她還是很不爽!周晞放冷了語氣:“你不是有女朋友嗎?你把電話給我,我打電話讓她來扶。”
季南思嘆氣:“劉振那人不靠譜,怪不得你不肯加他,我哪裡有女朋友啊,那次是跟一個女的對劇本,對劇本啊親!你不扶我那你把我扔這裡你走好了。”
周晞猶豫了一會,在想他的話裡的真假,過一會乾脆什麼也不想了,她小心翼翼地對他伸出了手:“那你起來吧。”
季南思第一次喝這麼酒,身體疲乏腦子混沌,支撐着跟她說了那麼久,牽着她的手被她扶起來的時候,只覺得心裡漾了蜜一般,他努力支起身體,卻還是使不上力氣,整個人就好似趴在她的肩上,又好像是在抱着她。
那天直到快睡着的時候,他都在心裡問自己:“我這是在做夢嗎?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