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肩和肘爲攻擊面向陳顧先猛衝，本想等他躲閃時露出破綻，再給他屁股來上一腳，沒想到陳顧先不閃不避，伸出雙掌輕觸到我的肩膀和手肘，將我往他懷中一帶，又順勢往自己的左後方一推。
我只感覺自己的重心失去了控制，噔噔噔踉蹌數步，完全偏離了最初的攻擊方向。
孫羽雖然相距跟我很遠，但是他剛剛吃過化勁的虧，此時擔驚受怕地聳直了身子。
可惜陳顧先不解風情，如果他化勁的時候也把我往孫羽那邊化，孫羽豈不是不光左半邊臉，右半邊臉也要腫了，你不知道在場的班長有強迫症嗎，讓有強迫症的班長看着孫羽只有一邊臉腫得特別高，會很不舒服的。
腦子雖然還有餘裕想事情，但是身體不受控制，於是我以摧枯拉朽之勢，半邊身子直接撞上了歪脖子樹。
“咔嚓，。”
作爲萊茵河小區裡唯一的一棵木本生植物，肩負着整個小區綠化功能的這棵歪脖子樹，就這麼被我攔腰撞成了兩截。
樹倒枝殘葉落鳥飛，隨着一聲悶響，歪脖子樹的殘骸橫陳於地面青磚之上，看上去分外淒涼。
不怪我啊，要怪只能怪這棵樹太細了呵，作爲小區裡唯一的一棵樹，竟然還不到碗口粗，是宮彩彩用來吃飯的那種小碗欸。
“我靠。”保安痛心疾首道，“我聽說太極拳沒什麼攻擊力才讓你們切磋的，怎麼這麼誇張啊，這下把樹給撞倒了，我們小區因此達不到合同裡規定的綠化率了，業主們會造反的。”
混蛋，既然知道這棵樹物以稀爲貴，是黃山頂上一根蔥，就給我種粗一點的品種啊，搞得這麼細，別說是我，就算是大喇叭也能撞斷啊。
老頭老太太們倒是對這棵樹的犧牲不以爲意，對他們來說這棵樹太小，既不足以用來遮蔭，也不是秋天會結果子的品種。
“沒事沒事。”鄭大媽對保安說，“樹斷了就斷了吧，我們這些業主沒有誰在乎這麼一棵小樹，改天栽棵梨樹種子吧。”
“場面開始變得好看了啊……”約定稍後再舉行“象棋王爭霸賽”的衆老頭，聚精會神地觀賞我和陳顧先的比武了。
“夠了吧。”倒是班長開始叫停，“這棵樹又沒惹你們，你們爭論太極拳和陰陽散手誰厲害有意義嗎，還有……葉麟你有沒有受傷。”
“放心吧班長，我沒事。”我拍了拍肩膀處的灰塵之後說道，“修煉了陰陽散手之後身體會變成鋼筋鐵骨，殲星炮以下的武器對我都是沒用的，啊哈哈哈哈哈。”
我爲了推廣陰陽散手的好處而大吹牛皮，班長對我無語了。
不光班長對我無語，陳顧先對我也挺無語的，他欺身再上，一雙鐵臂分攻我喉嚨和小腹，屬於攻敵之必救，用進攻當做最好的防守。
這一戰的勝敗關係到陰陽散手的聲譽，我不但要勝，還要勝得漂亮。
於是我像陳顧先上一個回合表現的那樣不閃不避，再次運起陰陽散手當中的化勁功夫，讓陳顧先偏離原來的進攻路線。
至於偏離以後的目標嘛……當然還是孫羽他老人家。
孫羽看見我的手腕一勾一牽，一擋一推，陳顧先的龐然巨體就再次向他撞了過來，嚇得他魂不附體。
“我靠，還來呀。”
幸虧陳顧先這次有防備，半途就止住了前衝的步伐，否則孫羽要是再挨一下，非得當場交代了不可。
陳顧先站穩腳步之後，回身一個撞捶，破解了我的後續進攻，我跳出圈外，調勻氣息以備再戰。
和我打過了三個回合之後，陳顧先對我的實力有了初步瞭解，前兩個回合，我們兩個互相化勁，分別讓孫羽和歪脖子樹倒了黴，剛纔的那一回合誰也沒佔到大便宜，可以說是不分勝負。
“葉麟，你這陰陽散手，拳理和我們太極拳像的不行，別是哪一代太極拳高手叛出師門，另立門戶，創立的掛羊頭賣狗肉武功吧。”
“呀呀呸。”我怒道，“我師傅最討厭別人說我們陰陽散手像太極拳了，陰陽散手是宇宙第一拳法，犯得着模仿你們太極拳嗎，你還敢不敢打了，不敢打馬上就當衆宣佈陳氏太極拳不如陰陽散手，那麼我就馬上再去找楊式、吳式、孫式太極拳的門人，讓他們也甘拜下風。”
“你小子也忒狂了……”陳顧先抖擻精神，重新和我戰到了一處。
接下來的戰鬥變得異常艱難，陳顧先知道我的化勁功夫也不錯，於是動作不再大開大合，反而幅度變得很小，這樣就算是被我卸力到旁處，也不至於誤傷孫羽，或者被我撿到破綻。
他放聰明瞭，我也不能糊塗，於是我們兩人的小幅度攻守，就真的變成了類似太極推手
的存在。
“這纔像話嘛。”夾着像棋盤的老頭評價道，“湖邊的太極拳老師就是這麼教我的。”
推手之類的較量還是太極拳比較在行，我這邊陷入了不大不小的危機。
陳顧先或許的確受到過名師指點，天生又身體強壯，戰鬥力受到了雙重加成，不過我可是街頭戰鬥經驗豐富，數次以寡敵衆，小時候還和戰鬥力遠遠超過我的小霸王針鋒相對過，如果我使出渾身解數（包括狂戰士模式），那麼戰勝陳顧先並不困難。
但是此戰並不是生死相搏，而是要打出我們陰陽散手的威名，所以我要儘量使用陰陽散手的套路，而且必需勝得遊刃有餘，不能爲了求勝搞得很狼狽，慘勝可是達不到宣傳效果的。
想想看，呆會我要是頭破血流地打敗了陳顧先，不光在班長面前沒面子，圍觀老頭也會覺得我們是年輕人在好勇鬥狠，其中沒多少技術含量。
反過來，如果我以絕大優勢取勝，打贏了之後臉不紅氣不喘，就把陳顧先給踩在腳底下了，那麼陰陽散手優於太極拳的事實，大家就一望可知了。
到時候我可以驕傲地宣佈：
“陰陽散手是宇宙第一武學，太極拳跟它一比就是渣渣，從今以後我要讓全世界都承認這一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承認也不夠，必需有綠燈軍團、正義聯盟、復仇者聯盟都承認，老子纔會罷休，你們今天有幸見到了陰陽散手擊敗太極拳的第一戰，回去以後講給自己的子孫聽吧，要讓他們也知道，陰陽散手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之必備武功。”
旁邊一定會有老頭抻着脖子問：“這麼好的武功，去哪裡可以學到呢。”
然後我就可以雙手抱於胸前，牛逼哄哄地回答：
“陰陽散手原本是一子單傳的武功，現今只我一家別無分號，不過我現沒有時間，等我戰翻了滿世界的同輩高手，再回來開壇授課，讓大家都享受到陰陽散手的恩澤。”
“太好了，少年，我們等着你凱旋而歸，到時候一定要把陰陽散手都教給我們啊，我們再也不學弱逼的太極拳了。”
不過腦內劇場歸腦內劇場，陰陽散手這玩意殺傷力巨大，修煉不得法還會傷到自己，從強身健體這方面，當真是不如太極拳，所以就算老頭老太太們搶着要跟我學，我也不應該教他們。
正胡思亂想之間，陳顧先沉肩墜肘，砂鍋大小的拳頭，從下往上向我的下巴撈了過來。
畢竟彼此都是年輕人，心思比較活絡，不可能一招一式都遵循武術老師的教導，我之前用泰拳和八極拳的招式來瞞天過海，陳顧先此時，卻是真的打算用拳擊的招式，來出其不意地跟我分出勝負。
我感覺再用化勁的方法跟陳顧先糾纏下去，浪費時間不說，也佔不到優勢，顯不出陰陽散手的優越性，不如我直接用必殺技一擊定乾坤。
所謂的必殺技，當然不會只是發勁那麼簡單，彼此的拳理相似，一旦使用大幅度、高威力的發勁，對方一定有所察覺，或躲閃或卸力，總之讓你徒勞無功。
使用寸拳一類的短勁，又不是陰陽散手（也不是太極拳）所擅長的領域，難以模仿出詠春拳寸勁的高殺傷力。
思來想去，任老爺子教給我的，在其他武術高手面前也可以稱得上是必殺技的東西，也只有浸透勁了。
但是我並沒有算是真正掌握了浸透勁。
從玄妙一點的方式來說，人體的組成部分有三分之二是水，浸透勁能通過這些水分將傷害傳導至對手的內臟深處，造成內傷，卻不會在皮膚表面留下明顯的痕跡，絕對是城管和拆建隊最該學習的武功。
如果揭去浸透勁的神秘面紗，它的奧秘其實只是在極短時間內二次發勁，舉個例子，當我第一次發勁擊中對方腹部的時候，對方不管是不是武術行家，都會產生應激反應，腹部肌肉繃緊並收縮來進行防禦，如果我的發勁夠強，那麼對方的內臟也會跟着肌肉收縮而輕微向後方移位。
關鍵的第二次發勁時間點，就在對方的內臟將要返回原位的時候。
如果時間拿捏得準確，那麼當內臟像拳擊球一樣反彈回來的時候，你正好第二次發勁出手，那麼對方的內臟就會“撞”上你的拳頭，內傷也就不可避免了。
儘管在任老爺子的掌力催動之下，我成功地對任鴻德家的地板使用了一次浸透勁，對浸透勁有了一點切身體會，但是那次畢竟情況特殊，在練習的時候還好，在真正比武的時候，我未必能成功使得出來。
另外我曾經只用發勁就差點直接送鐵仙歸西，如果用二次發勁的滲透勁來攻擊陳顧先，是不是過於危險了，他和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猶豫着是否要使用浸透勁，躲開了陳顧先的這記拳擊上勾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