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班長瞄準了最上層的巨型龍貓玩偶,射擊攤老闆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敢把受彈面積這麼大的龍貓擺在木架子上,是因爲以塑料子彈的動能,無論如何也無法撼動巨型龍貓的重量(他還在龍貓的尾巴上壓了半塊磚頭),讓龍貓玩偶變成了一塊看得見吃不着的肥肉。
但是班長決心已下,爲了懲罰心術不正的射擊攤老闆,一定要把最高處的龍貓玩偶給打下來。
通過一路觀察,我發現班長其實是挺喜歡各種玩偶的,只不過平時沒見她買過——可能是身爲姐姐卻喜歡這種東西,不利於在弟弟面前建立威信。
“啪!啪!”
在長時間的瞄準之後,班長閃電般地扣動了兩下板機,兩顆塑料子彈幾乎是同時打在了龍貓肥胖的脖子上。
“打、打中了!”圍觀的三五個人不禁驚呼起來,“最大的獎品被打中了!”
射擊攤老闆卻氣定神閒地從鼻孔裡噴出兩個菸圈,他知道巨型龍貓玩偶尾巴上壓着半塊磚頭,就算是班長使用連發的方式,也沒有可能把它從木架子上打下來。
但是圍觀羣衆的驚呼並沒有停止。
“歪了!倒下去了!側着倒下去了!”
射擊攤老闆大驚,他回頭去看,發現龍貓玩偶被班長恰到好處的二連發破壞了平衡,正在向斜後方傾倒。
“不會吧?這個女學生是特警部隊來的還是怎麼回事?”
連嘴裡的菸頭都幾乎嚇到地上去的射擊攤老闆,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
不過他還抱有一絲希望,因爲龍貓玩偶的尾巴上壓着半塊磚頭,現在龍貓玩偶的態勢與其說是向後傾倒,不如說是向側面躺倒,有磚頭的影響,最後龍貓玩偶有很大的可能會側躺在木架子上而不掉下來。
正如他所預料的,本來向斜後方傾倒的龍貓,在磚頭的壓迫下改變了傾倒的方向,最後令人無奈而又呆萌的側躺在木架子上了。
“好可惜!”許多圍觀羣衆都跺腳慨嘆,但是班長臉上的笑容並沒有完全消失。
優質玩偶和劣質玩偶之間的其中一條區別,就是看軀體的各部分是否有足夠的彈性。
以這隻巨型龍貓的做工,它的身體躺倒,而尾巴被磚頭壓在原先的位置,導致身體和尾巴的連接處產生了螺旋性形變。
這種螺旋性形變試圖把龍貓玩偶糾正回原來站立的姿勢(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份力量卻降低了龍貓玩偶和木架子之間的摩擦力。
於是向側後方傾倒的龍貓玩偶,在摔倒在木架子上並因爲自身的彈性略微彈跳起來的同時,它的頭部也因爲慣性在向後方移動——目前的情況就好像是籃球在籃球框上跳來跳去,讓人說不準會落入筐內部還是外部。
“掉下來!掉下來!”圍觀在這裡的羣衆大多是參加過射擊但毫無斬獲的人,見巨型龍貓玩偶在木架子的最高處搖搖欲墜,不禁十分興奮。
那隻龍貓也不負衆望,很快它的整個頭部都懸在了木架子之外。
“掉下來!掉下來!”羣衆們更加熱烈地喊道。
這種龍貓是宮崎駿電影中的奇幻生物,並不是香港人給予同一名稱的南美洲花栗鼠,它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多多洛(某些版本也翻譯成豆豆龍)。
龍貓多多洛的頭很大,頭上還有兩隻圓柱形的耳朵,它的頭部懸在了木架子外面,就有至少三分之一的重量懸在了外面。
作爲一種心思純淨的生物,龍貓可能也不願意和狡詐的射擊攤老闆繼續呆在一起了,在一陣調皮的夜風吹過之後,龍貓的半個身體懸在了外邊,很快整個身體除了被磚頭壓住的尾巴都到懸在了木架上。
“啪嗒”一聲,半塊磚頭始終是無法負擔肥胖龍貓的整個體重,它和龍貓一起掉在了木架子後面的軟墊上。
“成功了!掉下來了!”圍觀羣衆們大聲歡呼,班長也長出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能射落龍貓其中有僥倖的成分。
射擊攤老闆卻把臉一黑,耍賴道:“不準連發打同一個目標!這回不算!我把龍貓擺回去你再重打!”
我心裡早就對這個禿頂的傢伙很不滿,此時走上前一步,主動祭出我的神鬼辟易惡人臉,呲出犬牙威脅道:
“怎麼?剛纔沒這規矩,現在打下來了馬上就多了規矩嗎?你讓我們重打也可以,不過你得把壓在龍貓尾巴上的磚頭給拿掉!你以爲我們沒有看見那塊磚頭嗎!”
觀衆們也紛紛聲討射擊攤老闆不守規矩,他本來還想跟大家頂幾句嘴,但是看我把拳頭捏得嘎嘎直響,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討不到什麼好處,只好自認倒黴,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把包括龍貓玩偶在內的獎品都送了過來。
“都拿走吧!”老闆收回班長手裡的步槍,惡狠狠地說,“我記住你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來玩了!”
我針鋒相對道:“你這種做過手腳的槍,我們也不稀罕來玩!”
接下來我和班長沒有理睬射擊攤攤主的反應,一起抱着豐厚的獎品離開了。
沒走兩步又是另一個射擊遊戲的攤位,班長只是朝那邊多看了兩眼,攤主就滿頭大汗地說:“我、我就要收攤了!你們別過來啊!”
班長不由得苦笑道:“看來我很快就要成爲洪福寺夜市的不受歡迎人士了……”
“沒事,”我半開玩笑地說,“下回你換個髮型,戴個眼鏡再來玩,還是能斬獲一大堆獎品回去的。”
“換什麼髮型?”班長訝異道。
“雙馬尾怎麼樣?”我一邊說一邊臆想戴着眼鏡、梳成雙馬尾的班長會給人一種什麼感覺……一定是酸酸甜甜的吧!
“其實我個人倒是不討厭那樣的髮型,”班長意外地認真考慮道,“至少是左右對稱嘛!不過梳雙馬尾就沒有姐姐的尊嚴了……”
說到這裡我們停下腳步,把剛纔得到的射擊獎品分配了一下,能裝進包裝袋的裝進包裝的,裝不進去的史努比玩偶和龍貓玩偶則商議該該怎樣拿着。
巨型龍貓玩偶有一個胖小孩那麼大,我建議讓我拿着它,而班長拿着史努比玩偶,但是班長搖了搖頭,她似乎很享受雙臂環繞着龍貓玩偶的腰,舉着巨型玩偶在人羣中招搖過市的幸福感覺。
在許多時候都表現英姿颯爽的班長,還真是意外地喜歡各種可愛的東西啊!
“班長你這樣還看得見路嗎?”我見班長抱着龍貓幾乎擋住了自己的整張臉,關心地問。
“不要緊,”班長一邊費勁地側着臉看路,一邊回答,“夜市上人來人往這麼擁擠,想摔倒都不容易。你幫我看着一點提包,小心扒手就行了。”
我和班長正沿着道路遠離洪福寺的方向,卻看見迎面走來兩個我很眼熟的人。
左邊是穿灰風衣的馬警官,而右邊是她的小姑,冬山市動物保護組織的活躍分子馬慧雨。
馬警官的左手不知爲何打着石膏,用繃帶吊在脖子上,他的右手提着一個購物袋,裡面裝滿了各種花花綠綠的小玩意,像是馬慧雨在夜市上挑的商品。
“慧慧,你可真狠心,我都受傷了你還讓我幫你拿東西。”
馬警官不情不願地抱怨道。
“慧慧是你叫的嗎?”馬慧雨尖嘴小獸地說,“我是你小姑!你受傷了本來就應該呆在家裡!非要向我調查什麼動保組織的恐怖事件,你不挨累誰挨累!”
馬警官嘆了一口氣之後改口道:“慧雨,也就是說,你們和動物救亡會之間沒什麼聯繫,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來的那種叫做bwk的催眠藥物囉?”
“我們當然和他們沒關係啦!”馬慧雨提高了聲調,“我們還沒到爲了解救動物不惜殺人的地步呢!至於什麼bwk,鬼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
馬警官謹小慎微地低聲說道:“慧雨,你要是在動物保護的圈子裡邊聽到bwk的消息,可要第一時間通知我。bwk現在所表現的性狀雖然只是弱效催眠藥物,但是它的主要成分和流行於墨西哥的新型毒品‘快樂天使’非常相似,我們緝毒組的人可不能大意啊!”
班長抱着巨型龍貓視線被阻隔,沒有看見曾經跟自己一起攔車救狗的馬慧雨,馬慧雨望向班長的方向,也只能看見龍貓看不到對方的臉——我倒是在旁邊人高馬大的,沒處躲沒處藏。
“誒?這不是葉麟嗎?”馬慧雨一下子就把我認了出來,馬警官則以充滿敵意的目光看着我,好像他受傷的左臂是我造成的一樣。
“幸會幸會。”我略微向馬慧雨點頭示意,並且停下了腳步,班長雖然沒搞清楚情況,但是也跟着我停了下來。
“你旁邊的龍貓是誰?”
馬慧雨指着上半身被玩偶擋住的班長,好奇地問我。
班長聽見馬慧雨的聲音感到很耳熟,這時才把龍貓玩偶放低了一些,露出了自己的臉。
“原來是舒莎啊!”馬慧雨抿住嘴笑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們兩個是在約會嗎?”
“沒、沒有!”班長紅着臉慌忙否認道,“我們只是偶然一塊來逛夜市而已,只是很普通的逛夜市!”
馬慧雨饒有興味地盯着班長笑而不語,馬警官卻陰沉着臉說道:“葉麟,我的線人舉報你在使用類似bwk的藥物,你有什麼要向我交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