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長椅的兩端
養過狗的人一般都知道,狗和狗之間有一種比較猥瑣的打招呼方式,就是互相嗅屁股,大概相當於人類之間的握手。
奧巴馬作爲一隻從美國來的高帥富,先是繞着小黑狗逡巡了一番,很紳士地嗅了嗅小黑狗的屁股,然後……
然後像喪屍出籠一樣地撲上去了啊!
兩隻壯實的前爪按住小黑狗的腰,用後爪直立起來,隨後挺起胯下那根紅了吧唧不堪入目的玩意兒,眼看着就要行夫妻之禮啊!
不知小黑狗是心甘情願還是被班長的氣場給嚇傻了,居然只在原地抖,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
班長最開始還以爲兩隻狗是在單純的鬧着玩,能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看到它們玩耍,還挺興奮期待的,沒想到它們是要交配啊!而且還是體積相差如此懸殊,男方一臉急色猙獰可怖,女方顫顫發抖聽天由命,活脫脫的一個強X現場啊!
我拽住狗鏈使勁往後一拉,在奧巴馬得手前的一秒把它拉離了小黑狗的後背,班長也急匆匆地一把將小黑狗抱在懷裡,一邊安慰受驚的小可憐,一邊用極其不信任的眼色看着仍然人立着的奧巴馬,以及拽着狗鏈將它往後拖的我。
“好好的狗都被你教壞了。”
因爲沒有達到目的,奧巴馬胯下那物紅得發紫,形狀跟錘子似的,總讓我想起蘇聯國旗的一部分,班長不好意往這邊看,只好在說話的時候側過臉去。
“都說狗的性格會受主人的影響,我看一點都沒錯!這隻小狗剛剛把病治好,體型又這麼小,你怎麼忍心……”
班長恨恨地看着我,好像想要上小黑狗的不是奧巴馬,而是我這個衣冠楚楚的人類。
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吧!合着在你眼裡狗狗絕對不會犯錯,如果犯錯了就是主人的責任嗎?果然是沒養過狗的人才有的幼稚想法啊!
狗有很多惡行的!不好好訓練就會隨地便溺,有些小狗會三更半夜地狂叫,至於咬沙發墊子、破壞傢俱,更是許多大狗的通病——狗才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可愛呢!
而且奧巴馬只是單純地想要交配而已!你別把人類的邏輯套用在狗身上好不好?像奧巴馬這種毛色一等一的純種狗,想要跟它配種說不定還要收錢呢!我沒管班長你要錢就不錯了!
再說了,既然班長你覺得我跟奧巴馬一樣,見了女人脫褲子就上,幹嘛不離我遠點啊?你純潔得跟一朵百合花似的,離我這麼近,不怕被我玷污了你的名節嗎?
這麼一想,我牽着奧巴馬走到了綠化帶前面的長椅上,翹着二郎腿坐下了,對班長做出不理不睬的表情。
班長也不示弱,抱着小黑狗坐到對面一邊的長椅上,和我距離10多米遠,我倆堵着氣誰也不看誰。
奧巴馬在我腳下很SB地吃起了草,我百無聊賴地摸着它的狗頭,心裡想着小芹和竊聽器的事,還有老爸的腫臉,當然還有可惡的班長。
過了一小會,眼角的餘光看見人影一晃,某個長髮飄飄的女生從對面的長椅上站起來,猶猶豫豫地,一開始想往愛心寵物醫院的方向走,但是停下來想了一會,又改變了方向,朝我這邊走過來,最後一語不發地坐到我一個人霸佔的長椅上了。
但是沒有靠近我,而是坐在儘可能離我最遠的長椅邊上,人都快掉下去了。
仍然不看我,只是專心看着懷裡的小黑狗。
在我這個天生的動物安撫者附近,小黑狗顫抖得沒有先前那麼厲害了,班長因此鬆了一口氣,伸出一根雪白纖細的手指,讓小黑狗用兩隻爪子抱住,用鼻頭使勁蹭。
你這是拿我當酸鹼中和劑嗎?對你來說,我除了能讓你得償夙願地和動物做些親暱動作以外,就毫無價值嗎?看你坐在長椅上的姿勢!十足地對我厭惡+鄙視,身體面向長椅外側,45度角地斜向坐着,你平時在學校里正襟危坐、淵渟嶽峙的標準軍姿呢?
切,你厭惡我,難道我就喜歡你嗎?你45度角地斜着坐,我就不會嗎!
於是我挪了挪屁股,也坐到長椅的邊緣上,將身體轉向另一側,以示和班長劃清界限。爲了表明我和循規蹈矩的班長不是一路人,我痞子相十足地把二郎腿翹得更高,還拼命晃着腳上的運動鞋,好像在踢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一樣。
自從班長坐過來以後,感覺到威脅的奧巴馬連草都不吃了,叼着嘴裡的幾根草葉看着不遠處的狗羣發傻。這時它看見我的腳在動,以爲我在逗它玩,於是像貓撲蝴蝶一樣跳起來去捉我的腳。因爲球鞋很厚,隨它亂抓亂咬也不會壞,我就任由它捉着玩。
班長懷裡的小黑狗沒這麼活潑,她見奧巴馬和我玩得高興,想要參與進來又難以啓齒,只好藉着長髮的掩護,偷偷側着目光看向這邊,還以爲我沒發現。
廣場上的長椅明明可以並排坐下四個人,但是由於我和班長兩人賭氣地一人佔據了一邊,中間剩下的兩個位置籠罩在詭異的氣氛下,廣場上雖然有找座位的中年婦女,但是沒人選擇我們這邊。
倒是有一個牽着京巴狗、叼着菸捲的中年胖子走了過來,他一看見奧巴馬,就對它的毛色讚不絕口。
“這狗挺貴吧?小夥子你從誰手裡買的啊?花了多少錢?”
我心裡正和班長慪氣,便胡亂回答道:“沒花錢,我親戚送的。”
班長在旁邊聽見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死死捏住裙角,好像是在嫉妒爲什麼自己沒有養狗的親戚。
中年胖子託着下巴看了一會,又問:“這狗叫什麼名字啊?”
“奧巴馬。”
我一直覺得這名字很二,班長應該也是第一次聽說狗的名字,她微微皺眉,好像如果狗主人是她,絕對會起個更雅俗共賞、不這麼惡俗跟風的名字。
倒是中年胖子聽了,突然對我肅然起敬,說話的語氣也鄭重起來了:
“小夥子,沒想到你還挺愛國啊!”
誒?給狗取名字叫奧巴馬跟愛國有什麼關係啊?
“當然有關係啊!你看,美帝國主義在世界上橫行霸道,還炸了我們大使館,你把他們總統的名字安在狗身上,成天對它呼來喝去的,這多解氣啊!不瞞你說,我這條京巴,名字叫小泉純一郎啊!”
我苦着臉看了一眼那隻京巴,京巴也苦着臉回看我,似乎這是狗有些年紀了,應該是小泉純一郎在任的時候被取的名字吧?
這種愛國行爲沒什麼值得讚揚的吧?充其量只是阿Q精神而已啊!而且艾米給愛犬起名叫奧巴馬完全沒有侮辱的意思,美國人把狗當成家庭的一員,不可能用自己討厭的人來給家庭一員命名的!
我記得老爸跟我說過,從前他在大學裡任教的時候,有個美國留學生給自己的狗起名叫周恩來,結果同寢室的中國學生差點和他打起來,其實那個留學生是很尊敬周恩來的啊,他的另一條狗還叫林肯呢!
可能是都當過國家元首的原因,奧巴馬對小泉純一郎也起了興趣,於是也把鼻子湊到人家屁股後面嗅了嗅,結果失望地發現對方是公狗,便野蠻兇殘地叫了一聲,嚇得小泉純一郎直往主人腿後面縮。
中年胖子笑道:“看來日本首相還是惹不起美國總統啊!”說完就帶着京巴和其它小狗玩去了。
小京巴走後,奧巴馬不知撞了哪門子邪,突然往綠化帶後面的樹叢跑了過去,但是剛跑出兩步,被我抓緊的狗鏈就到頭了,它只好扭過臉來看我,呲着牙挺着急的的樣子。
我知道它這是想上廁所了,於是從長椅上起身,隨着它邁過護欄,來到樹叢後面的一棵蘋果樹下面。
我起身的時候班長明顯想開口說什麼,但是欲言又止,後來發現我不是離開,只是帶狗去方便,就又恢復了原先對我愛答不理的態度。
不過我剛一走開,班長懷裡的小黑狗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不光渾身發抖,還發出挺瘮人的慘叫聲,彷彿遭了虐待一般,搞得廣場上的許多愛狗人士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班長。
班長埋怨地往小樹林裡的我看了一眼,坐在長椅上心急火燎地等着我這個動物安撫專家回去,我看再讓她多等幾分鐘,她就該受不了周圍人的質問目光,把小黑狗送回寵物醫院去了。
奧巴馬蹲在蘋果樹下面拉屎,屎橛子又黑又臭,薰得我腦仁直疼,而且不知道它吃了什麼東西,拉到一半,居然哼唧哼唧地出現了便秘現象。
我見它一時半會沒法完事,班長在長椅上又等得着急,就把狗鏈子搭在樹杈上,留下奧巴馬在樹下自己努力,返身走回長椅上坐着去了。反正不到20步遠的距離,就算隔着幾棵樹,奧巴馬也不可能找不回來。
“我明明沒有害過它們,爲什麼它們不喜歡我?”
當我重新坐回長椅上面,讓小黑狗重新冷靜下來的時候,班長言語清冷地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期待我的回答。
我哼道:“我還沒害過人呢!也沒見誰喜歡我了!”
班長把臉轉過來看着我的眼睛,好像不相信我沒害過人一樣。
“你總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別人當然會害怕你的。”
我不以爲然,“那些第一次見到我的人也害怕我,這你怎麼解釋?”
班長猶豫了一下,“可……可能跟動物們討厭我的原因類似吧。不過,你只要誠心對人,總會遇上真心對待你的朋友的!”
“不會有那樣的人的,至少在咱們班裡沒有。”我斷言道,“而且我喜歡處於班級食物鏈的頂端,不能讓大家喜歡你,讓大家都害怕你也不錯的!”
“班級食物鏈?”班長皺着眉頭看着我,“你說的是什麼鬼概念?”
不好,我把這個自創的名詞不小心給說出來了,我得趕緊轉移話題。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用玩世不恭的眼神迎戰班長的質詢目光,同時邪惡地提起嘴角,笑着說:“你不用管,反正我喜歡人人都害怕我,那種感覺特別過癮——話說回來,班長你有的時候不太害怕我啊?在你眼裡我不是罪惡滔天十惡不赦了嗎?這種惡人你怎麼還不害怕呢?”
班長深吸了一口氣,仔細想過以後才說:“有時候也會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