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纔不會被女孩子欺負呢
雖然我不是聖母,覺得付士健這樣的人渣,死了比活着好,但是小芹談論起他的生死,談論一條人命時淡漠的態度,仍然讓我十分心驚。
在你死我活的戰鬥中,把敵人打得腦漿迸裂是一回事,端坐在千里之外,冷靜地通過一個電話決定敵人的生死,又是一回事。
“小芹,”我鄭重其事地問,“如果我點頭,你真的會讓龍叔他們把付士健殺掉嗎?”
“當然咯!”向我微笑着的小芹,似乎在討論着什麼天真無暇的話題,“想要奪取葉麟同學生命的傢伙,是犯了不可饒恕的死罪啊!難道葉麟同學還想放過他嗎?”
今天是週五,同學們大多在討論放學後要到哪裡去玩,週末要怎麼消磨時間,同他們相比,我和小芹的話題顯得違和感十足。
小芹從書包裡掏出了手機,“如果葉麟同學有心理障礙的話,就由我來通知龍叔,讓他們幹掉付士健以後,趕快去吃午飯吧!”
我一下子抓住了小芹準備撥打按鍵的手,“你等等!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清楚啊!”小芹詫異地歪着頭,“我在幫葉麟同學消除威脅,把不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壞蛋消滅掉啊!”
聽上去儼然是正義的朋友的宣言,但是希特勒屠殺猶太人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付士健既然是艾淑喬的得力手下,並且不惜製造車禍來消滅我這個潛在的對手,說明他的惡行不止是性侵女藝人,手上沾過其他人的鮮血也說不定。
如果他在下雨天被打雷劈死,我絲毫也不會感到傷心,但是由小芹派出的黑社會人員幹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艾米只有4歲的時候,因爲受了艾淑喬的騙,在無心之中毒殺了自己的親祖父,做出了事實上的殺人行爲。
雖然沒有一個陪審團會宣判當時還是幼童的艾米有罪,但是一旦被她本人知道真相,這件事會成爲她揮之不去的夢魘,一直壓在她的心頭。
不能讓小芹爲了我殺人。
即使是付士健這樣的人渣,也不能讓他的污血弄髒小芹的雙手。
那樣的話,小芹就不單單是黑道之女,而是本身就已經走上黑道了。
於是我讓小芹通知她的黑道保鏢,暫且不要動手,其間還有付士健哀聲求饒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聽起來甚是可笑。
“葉麟同學爲什麼下不了下決心?”小芹對我的行爲並不理解,“如果葉麟同學被人害死了,我也會立即傷心而死,所以我現在幹掉那傢伙,說是正當防衛也不爲過啊!”
“這跟正當防衛沒有關係,”我說,“如果付士健在你的命令下被處死,那麼不論你的理由有多充分,你都犯了殺人罪……”
小芹打斷了我的話,“殺人罪有什麼了不起!只要是爲了葉麟同學,就算是反人類罪我也要犯給你看!只要葉麟同學能夠安全,就算要我殺光全人類也不要緊的!”
真是諷刺,這麼毛骨悚然的話從小芹口裡說出來,我竟然有一些溫馨的感覺。
我摸了摸小芹的頭,她立即像是得到主人愛撫的貓一樣安靜了下來。
“你爲了我不顧一切我很感激,但是殺人罪不是你應該揹負的,至於該怎麼懲罰付士健那傢伙,咱們會想出辦法來的。”
小芹還想反對,但是我對她頭頂的撫摸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最後把龍叔的電話號碼告訴我,讓我來自由決定付士健的命運。
據稱,付士健被龍叔等人綁架到了郊區天洋馬場附近的荒山,如果今晚12點還得不到小芹或者我的消息的話,就要把付士健直接活埋,,三合會下手可真夠狠的。
人命關天,我提前請假回家,打算好好思考一下應該怎麼處置付士健。
進門後看見蘇巧,我突然覺得,作爲付士健的受害者,蘇巧很有資格來提這方面的意見。
於是我讓蘇巧坐在沙發上,自己拉了把摺疊椅坐到她對面,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對她說:
“蘇巧,你跟天牧星光簽約以後,受了很多付士健的氣,你覺得,他是應該活呢?還是應該死呢?”
蘇巧的眼神裡一下子流露出極其驚恐的顏色,說話也結巴起來。
“果、果然是……小葉你……綁架了付先生嗎?真的……不必爲了我這麼做的……”
纔不是我綁架了付士健呢!而且也不是簡簡單單地爲了給你出氣啊!不過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聽一聽你這個受害者,打算怎麼對付士健處以懲罰了!
蘇巧縮在沙發裡,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由得讓我想跟她多開幾句玩笑,於是我模仿小芹的語氣說:
“你要是希望他死的話,我就讓人把付士健裝進鐵桶,再用水泥封上,保證他一百年也爬不出來!”
“不要!千萬不要!”蘇巧急忙擺手,“這麼可怕的事情,小葉你不應該找我商量的!付先生他雖然可恨,但還不至於死吧……”
和我預料的一樣,蘇巧也不贊同把付士健幹掉。
“那……難道要把他毫髮無傷地放回來?”我好像又成了小芹“斬盡殺絕”提議的支持者。
“不,付先生他,不是已經被割掉了一隻耳朵嗎?算不得毫髮無傷了……”
關於付士健的耳朵被割掉,倒不是龍叔等人有意而爲,而是當時付士健拿起辦公桌抽屜裡的一把工藝品刀具,試圖反抗,在爭鬥中反而把自己的耳朵割掉了一隻。
我撣了撣膝蓋上的灰塵,“總而言之,付士健不但欺辱旗下的女藝人,還向競爭對手放冷箭,活着是浪費空氣,死了是浪費土地,你難道不想趁着他還在我……我們手裡,向他提出點他平時絕不會答應的要求?”
經我提醒,蘇巧恍然大悟,立即拜託我向付士健提出,讓自己和同期簽約的三個女孩,跟天牧星光公司解除合同,這樣強人所難的公司,她早就不想繼續呆下去了。
於是我打電話給龍叔,向他轉達了蘇巧的要求,因爲小芹早已事先交代過,要把我的指令當做她的指令一樣對待,所以龍叔二話不說,指着正在被逼着挖抗付士健問,想死還是想活,付士健望見一線生機,當然痛哭流涕地抱着龍叔的大腿,說自己想活。
接下來的發展是,在龍叔的監視下,付士健打電話給自己的私人助理,讓他把蘇巧等四人的簽約合同翻出來,省略一切繁雜流程,完成了四人的解約。
“如果你敢騙我們,我們下次還能找到你!”用專業頭套蒙臉的龍叔,對付士健威脅道,付士健捂着流血的耳朵,忙說“不敢不敢”。
原以爲要束縛自己十年的跟天牧星光的合約,居然在一夜之間得到解除,蘇巧像是被壓在水面下不能呼吸的人,終於露出頭來喘了一口氣似的,滿臉都綻開了笑顏。
另外三個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知道,稀裡糊塗地就逃離了天牧星光霸王合同的女孩,想必也會同樣的興奮。這樣看來,沒有匆忙把付士健幹掉還是對的。
高興歸高興,蘇巧見我彷彿是談笑間就決定了付士健的生死,對於我這個“豪門大少爺”背後的能量更加敬畏,已經到了不敢擡起眼睛直視我的程度。
當晚,承諾會確實完成蘇巧等人解約的付士健,被龍叔綁在天洋馬場的一匹劣馬的背上,一腳踢在馬屁股上,一路顛簸地把他送到了城鄉結合部。
當晚,蘇巧在臥室裡向艾淑喬報告,付士健被我派人綁架的這件事,整個過程被我實時竊聽下來。
“你居然敢騙我?”
艾淑喬帶着那種冰冷沁骨的冷笑,對蘇巧質問道。
“艾女士,我、我一句謊話也沒有啊!付先生的確是被葉麟派人綁架的!葉麟還幫我解除了跟天牧星光的合約,我真沒想到……”
“沒想到的是我!”艾淑喬震怒道,“不管葉麟是從哪裡認識的黑道,他敢於綁架跟自己敵對的人,確實值得讚賞,不愧是我的兒子,我感到憤怒是因爲,,你竟敢跟我說謊,說你和葉麟已經發生了性關係!?你以爲我會一直矇在鼓裡嗎!”
蘇巧渾身一抖,聽得出來,她險些把手機掉在地上。
在艾淑喬責罵蘇巧的過程中,我大概猜出,一直受僱於艾淑喬的私家偵探,貌似前幾夜一直在通過夜視望遠鏡,偷窺我家室內的情況,由於星期三那天我開窗睡覺,所以私家偵探發現蘇巧並沒有和我睡在一起,報告給艾淑喬以後,艾淑喬結合其他疑點,很快就做出了蘇巧在說謊的判斷。
被艾淑喬用各種嚴厲的話語威脅的蘇巧,在掛上電話以後,對於艾淑喬讓她儘快選擇立場的警告念念不忘,又驚又怕地哭了一夜,我在竊聽器這一邊聽得心軟,想去安慰她一下,又怕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會出什麼問題。
第二天早上,依舊給我做好了早餐的蘇巧,帶着哭紅的眼睛告訴我,她今天去天牧星光辦完最後的解約手續之後,就要離開冬山市,坐火車返回自己的家鄉,去避一避風頭了。
蘇巧沒向我解釋她要避什麼風頭,可能她覺得我神通廣大,什麼都知道。我嘆了一口氣,問她需不需要我去火車站送她。
“不用麻煩了,”蘇巧向我低了低身子,“小葉你能幫我解除跟天牧星光的合約,已經是幫了我的大忙……而且,我漸漸明白,豪門內部的爭鬥,實在不是我這種人應該參與的……”
在給我做了最後一次早飯,洗了最後一次衣服以後,蘇巧坐上當天中午的火車,踏上了久違的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