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誠懇的道歉
打開箱子後,一股有毒塑料的清香沁入口鼻。
我的那些熟悉的童年夥伴安睡在防震泡沫中間,帶頭的擎天柱大哥變成了大卡車的形狀,可能是小芹覺得這個形狀不容易損壞吧。
我粗粗地查點了一下,25個機器人玩具,一個不少。
而且,保養得相當好,不但金屬零件上沒有鏽蝕,就連一點浮灰也找不到,一定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拿出來小心擦拭。
我突然有些感動。
還以爲這些機器人被小霸王搶走以後,會每天遭到非人的虐待呢。
用牙咬,用腳踩,用水淹,用打火機燒之類的。
原來真的像小芹說的那樣,有好好照顧它們啊!
查點之後我打算把機器人全都放回去,但不知怎麼回事,可能是擺放的方式不對,怎麼放紙盒箱都蓋不上蓋子。
我把紙盒箱放在地上,想要使用蠻力,又擔心傷到小夥伴們。
見我在發愁,小芹抹了抹眼淚,不言不語地下了牀,跪到地上幫我收拾。
我沒拒絕,在整理物品方面小芹可能確實比我有天賦,就讓我榨乾她這點最後的剩餘價值吧。
你願意像個女僕一樣跪在地上工作,就算是向我的機器人夥伴道歉和贖罪好了。
小芹把機器人全部先取出來,然後再按着一定的順序擺放回去。
每拾起一個機器人,小芹都不情不願的,好像是在嫁女兒一樣。
尤其是把擎天柱大哥擺放回去的時候,還捂住嘴別過臉去,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有沒有搞錯啊!你把擎天柱大哥搶走囚禁了5年,就真以爲他是屬於你的東西了?別做夢了!擎天柱大哥纔不會對你屈服呢!就算你平時用能量塊來收買也沒用啊!
但是小芹拿放機器人玩具的時候動作很小心,似乎那是非常寶貴的瓷器,全部放好後,又從抽屜裡找出膠帶,一個人封好了紙箱。
封箱的時候我本應該幫她一把,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想和小芹的手碰在一塊。
在地鐵站碰到手的那一次,着實讓我的心臟跳得很厲害。
看着她明明捨不得的都要掉眼淚了,還拼命逼着自己幹完了這件差事,我忍不住想表揚她一句:
“難得你把它們都保養得這麼好啊!”
小芹本來是抿着嘴努力讓自己別哭出來,聽我竟然誇她,臉上瞬間綻開了一絲笑容。
“嗯!因爲這些機器人是葉麟同學的命根子,所以我保養它們就好像是保養葉麟同學的命根子一樣啊!”
“我纔沒有拿它們當命根子呢!我今年已經14歲了早就不玩機器人玩具了!拿回它們只是爲了紀念一下童年而已!還有,不準說保養我的命根子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被我罵了一通的小芹低着頭不言語了。
氣氛有點尷尬,我起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還是小芹打破了沉默:
“葉、葉麟同學,我把擎天柱大哥還給你了,那麼以前欺負過你的事,是不是可以得到原諒了呢?”
我仔細思考她說這句話的目的。
如果我說原諒她了,她說不定會立即問我可不可以當她的男朋友。
我纔不會上她的當呢。
“別做夢了!你以前欺負我的惡行簡直罄竹難書!就算是還回機器人玩具,也只能抵消你的一點點罪過而已!”
打比方的話,就好像是南京大屠殺之後,日本鬼子不向受害者道歉,反而說:不好意思我們當時隨地吐痰來着。
小芹的跪姿瑟縮起來。
突然伏低上身,以五體投地的姿勢對我低下了頭。
額頭撞在木頭地板上發出“呯”的一聲。
“對不起!像葉麟同學在那封情書裡說的一樣,我跪下向你磕頭道歉了!請原諒我吧!”
那不是情書是挑戰書!而且你從前的骨氣到哪裡去了啊!男兒膝下……不不不,就算是女孩子也不能隨便向人下跪磕頭啊!
就算她做到這個份兒上,我也不能心軟。
一旦我被她楚楚可憐的形象打動,形勢就會逆轉,我就將會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我從學習椅上站起來,踱到小芹緊貼地面的腦袋瓜旁邊。
敵人的腳距離自己的臉這麼近,會讓她產生強烈的屈辱感吧?
士可殺不可辱,你還是馬上跳起來,用你的龍捲旋風腿狠狠地K我的臉好了!
你變回那個兇暴的小霸王的話,說不定和你的交流會更正常些呢!
小芹繼續保持着鴕鳥一樣的道歉姿勢,恨不得把頭扎進地板下面去。
在這種姿勢下,身體的最高點變成了屁股,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很有些不雅。
何況她今天又穿了這麼短的的裙子。
如果繞到她後面去,裙下的春光又該被我一覽無餘了吧?
不過我不會那麼做的,我是正人君子,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無產階級接班人。
“別再丟人現眼了!跪在敵人腳下,武術家的臉和任阿姨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彷彿經我提醒,小芹才發現我的腳就在她臉前不到20釐米的近處。
我還以爲屋裡這麼熱,我流汗發出的臭味早就被她聞到了呢。
小芹突然伸出貓一樣小的舌頭,做出了一個想要舔我的襪子的動作。
我被她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後退閃避,由於幅度太大,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牀上。
“你幹什麼?我的襪子有多髒你知道嗎?”
我狠狠地訓斥她。
“可、可是,想要讓葉麟同學原諒我,我想不出其它的辦法了啊!”
小芹委屈地爲自己辯解道。
“我在漫畫書裡看到,男人之間吵架動不動就說‘跪下舔我的鞋底就原諒你’,所以我以爲只要肯舔葉麟同學的襪子,葉麟同學也會原諒我的……”
“果、果然還是我自己太天真的嗎?想用襪子就矇混過關,抱有這種僥倖心理的我真是幼稚啊!”
小芹兩手捂住嘴,做出盡力不讓自己反胃的樣子。
“實在不行的話,就請葉麟同學穿上運動鞋,讓我確確實實地舔你的鞋底吧!”
我被她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沒門!你做夢去吧!”
小芹臉上出現了絕望的表情。
“難道就算舔鞋底也不肯原諒我嗎?那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啊!”
淚水從小芹的眼角里飈了出來,她神情激動地指了指飄在天花板上的心形氣球。
“如、如果你肯原諒我,我和氣球都可以給你隨便玩喔!”
隨便玩是什麼意思啊!而且在你眼裡,你竟然和氣球是同一等級的存在嗎?我對你腦內的混亂價值觀已經徹底絕望了啊!
如果不是在別人家做客的話,我早就一拳把你這個神經病打趴下,然後抱着機器人玩具們奪門而出了啊!
屋子裡的氣氛更加詭異了,我坐在牀上沉默着不說話。
小芹用胳膊抹了抹眼淚(都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抹眼淚了),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走到窗前拉上了窗簾。
雖然眼角附近哭得像只小花貓,但是心緒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屋子裡的光線只剩下筆記本電腦的液晶屏。
她把筆記本也合上了。
屋子裡頓時黑了下來。
只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一點微光,能讓我們倆彼此勉強看清對方。
小芹向我擠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葉麟同學,我給你看點平時看不見的東西吧~?”
說着就向牀上的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