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日暮時分,在一處結滿了蜘蛛網的古屋中,一個男人揹着手一言不發的望着被灰塵堆滿了的牀。
空蕩蕩的房間四面門窗大開,桌上的宣紙被風吹得散落了一地。
那個男人手上纏繞着的大黑蛇立着身子,一開口便露出鮮紅的蛇信子:“老大,我們來這兒幹什麼?”
只見那個被它稱作老大的男人緊緊皺着眉,一臉深沉的說道:“那隻野貓尋找長生不死藥就是爲了救曾經住在這裡的人,可惜,他已經死去很久了。”
話一出口,他眉頭頓時打了個結。
等等,自己彷彿忘記了什麼。
自從那日一戰,自己便上了天界的黑名單,天帝念其畢竟爲一方之王,多年來兢兢業業勞苦功高,命其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其地界一步。自己的令牌給了她,她怕是要倒黴了。
“完了。”他慘叫一聲,大驚失色,一扭頭趕緊往回飛。
此時崑崙之上冰封千里,雲霧繚繞的峰頂直入雲霄,冰冷的氣流順着皮膚細細密密的爬進人的骨髓,帶着徹骨的寒意在空氣中流轉。
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忽見遠處電閃雷鳴,他定睛一看,感覺有些不對勁 。
當然不對勁,那些雷電專門劈我。
一聲又一聲驚雷在我身後乍響,跑得我是上氣不接下氣。
不應當啊,我只是一隻小貓咪,我發誓我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沒有做過,只是偶爾搶過隔壁家小花的小魚乾。
救命啊,我的內心在咆哮,誰能救救我啊,誰能好心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許,真的。
許是我虔誠的許願連天地都爲之動容,突然間,一道金光從眼前閃過,還以爲是什麼新型加強版閃電,嚇得我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聽見耳邊傳來撕心裂肺穿透耳膜抖音到劈叉的一聲大喊:“小心!”
然後我就被什麼東西拽起來,甩飛了出去,貼着地面轉了好幾個圈,纔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停了下來。
待我再次睜開眼睛,就看見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個摔得齜牙咧嘴的男人。
“哎呦喂,疼死我了,”那個男人揉着屁股哼哼唧唧的叫喚着,突然擡起頭衝着我喊道:“喂,姑娘,快點拉我一把。”
我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身後,一臉疑惑。
“別看了,就是你,快點扶本王起來。”地上那個男人命令道。
此人來路不明,而且每次出現的時機總是這麼巧。我不敢輕舉妄動,一臉防備的望着他說道:“是你救了我?”
那個男人乾脆翻了個身趴在了地上,撐着腦袋風情萬種的衝着我眨了眨眼,用溫柔欲滴的聲音說道:“不然呢,我可是專門趕回來救你的呢。沒想到姑娘這麼快就把本王忘記了啊,本王好傷心哦。”
這聲音……委屈中帶着一絲嬌嗔,悲憤中帶着一絲嬌弱,輕浮中帶着一絲嬌羞,再加上這楚楚可憐欲語還休的嬌俏模樣,可以說是非常完美了。
面對這樣男人見了沉默,女人見了流淚的尤物,我決定收回剛纔那句話,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乾脆利落的一腳踩在了他那帶着村口二大爺同款樸實笑容的臉上。
“我管你是來做什麼的,總之遇上你就沒什麼好事,再見。”
他彷彿被口水嗆到一般不停地咳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我不想再跟他廢話,昂起我高傲的頭顱準備留給他一個高貴冷豔的背影。
沒等我踏出去一步,就聽見雲層之中隱隱傳來雷鳴之聲,其中還夾雜着鼓聲,遠處一大片黑雲正朝着這邊靠近。
自覺大事不好,我懸在半空中的腳又收了回來,卻跌進一個炙熱的懷抱。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姑娘別怕,那是天界的巡邏天兵,近日天帝下令追殺逃走的龍女,所以這些天兵整日在天界巡邏。”
算了,啥骨氣不骨氣的啊,活命要緊。
我低低的應了一聲,轉個身飛快地爬進他懷裡,八爪魚一般死死拽着他的衣服,恨不能鑽進他懷裡藏起來。
他大笑着一掌拍在我寬廣的背上,信誓旦旦的說道:“別怕,你就躲在我身後吧,一切有我。”
看起來倒是有那麼幾分靠譜的模樣,我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最終決定暫時相信他。
“哦,對了。”他忽然低聲驚呼一聲,然後一揮手將我變成了女子模樣。
“……”
“嗯,不錯。”他滿意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傑作,將我從身上扒拉下來擋在身後。
此時,鼓聲已經穿透雲層,直擊人的耳膜了。我也沒有心思跟他計較,一臉慌張的望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追兵。
眼睜睜的看着黑壓壓的一片落在自己面前,一個手執長戟身穿盔甲的男人走上前來大聲喝道:“炎羽,你與龍女狼狽爲奸和天帝作對,還屢次三番潛入人間,該當何罪?”
那彷彿能將世間萬物夷爲平地的氣勢,嚇得我的小心臟瞬間抽了一下。我緊緊的拽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聽見他冷冷哼了一聲。擡頭一看,他臉上卻依舊是一副嬉皮笑臉模樣。
“天神大人,冤枉啊,我何曾與龍女狼狽爲奸,又何曾偷偷下山呢?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我可是天帝特赦的,你若要定罪於我,記得帶天帝的諭旨,不然我炎羽可是不會乖乖跟你走的。”他賤兮兮的說道。
“你……”
那個天神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卻奈何他不得,他的目光掃視之下猝不及防落到我的身上,我縮了縮脖子收回看戲的眼神。
果然,不要問喪鐘爲誰而鳴,它爲你我而鳴。
正當我內心七上八下腦補無數種死法時,他卻突然愣住了,顫抖着手指着我說道:“龍……龍翼?”
炎羽大手一揮將我攬入懷中,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笑嘻嘻的抱着我旁若無人的從層層疊疊的人海中走了出去。
來勢洶洶的天兵天將此時竟然鴉雀無聲,甚至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待走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我拍了他肩膀一下,輕聲問道:“喂,龍翼是誰?”
“龍翼,顧名思義,龍族的後裔啊。”他目視前方輕描淡寫的說道。
以我對他這麼多分鐘的瞭解,他絕對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我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膛,又問了一遍:“你就告訴我嘛,龍翼是誰,爲什麼他們聽見這個名字好像很害怕?”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低下頭目光深邃的看了我一眼。突然鬆開了手,只感覺一陣透心涼,緊接着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被困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山之中。
這傢伙竟然直接把我這麼一個弱柳扶風我見猶憐的小姑娘扔雪地裡自己跑了,我此刻的心情彷彿在戈壁灘上策馬奔騰。
山上的積雪本來就厚,再加上我不知道暈了多久,厚厚的大雪已經將我埋起來了。
我千辛萬苦手腳並用才從雪堆裡爬出來,一擡頭就看見一條比我整個人都大的黑蛇坐在旁邊,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不懂是什麼情緒。
“啊!”一聲慘叫劃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