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炎羽走了以後,我的日子開始變得格外悠閒起來。雖然偶爾也會想起她,可是我知道,她現在過的應該比這裡好多了。
你看,她那樣的脾氣,如果過的不好,應該立馬就會拍拍屁股走人的。
可是,都已經過了這麼久,她卻一點音訊都沒有。送來的唯一一封信,竟然只是絲毫也不走心的告別。
這一天,我和平常一樣,百無聊賴的坐在鋪子裡一個人發呆。陸無心的師父說我身體不好,需要多鍛鍊鍛鍊。
然後,在他的連哄帶騙威逼利誘的連續轟炸之下,我也稀裡糊塗的成爲了他的徒弟。這樣一來,我就更不會走了。
他有點精神分裂的感覺,一會兒話多的不得了,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會兒又一言不發,彷彿不存在一樣。
跟他待了那麼久,感覺他其實是個挺好的人。只是,身上總是纏繞着一種揮之不去的孤獨,我不明白爲什麼,只是感覺是這樣。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炸雷一般在我的耳邊響起:“小丫頭,不是讓你看着鋪子的嗎,你怎麼又睡着了?”
我嚇了一跳,差點從凳子上滾了下來。
一看是他,我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沒好氣地說道:“幹什麼啊,嚇死我了。”
他神秘了笑了一下,突然從背後拿出來一袋糖炒栗子伸到了我的面前,笑着說道:“吶,給你的。”
我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弱弱的從他的手裡接過袋子,打開一看,竟然真的是糖炒栗子。
“今天怎麼這麼好?”我拿了一個撥開扔進嘴裡,一邊吃一邊含混不清的問道。
“給你一個驚喜呀。”他依舊微笑着說道。
糖炒栗子的香味在嘴裡瀰漫開來,雖然感覺他今天怪怪的,可是也沒有在意。
見他一直望着我,我伸手抓了一把給他,有些尷尬的說道:“你要吃嗎?”
“你吃吧。”
他搖了搖頭,然後走開了。因爲一直惦記着炎羽的事情,他有些心不在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去把她找回來。
等他再次回到剛纔遇見她的那個地方,炎羽已經不見了。果然,自己就不應該太相信她,萬一她又走了,說不定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垂頭喪氣的往回走,突然看見前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睛一亮,扒開人羣追了上去。
沒等他開口,迎面走過來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朝着她招了招手。他愣了一下,飛速的把自己藏了起來。
只見那個女人拉着炎羽的手,笑的一臉燦爛。炎羽背對着他,看不清楚有什麼反應。
兩個人站着嘰裡咕嚕的說了半天,緊接着,炎羽就跟着那個女人走了。他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想看看她們去了哪裡。
沒想到一路跟到了青樓門口,眼睜睜的看着她們走了進去。女子進什麼青樓,她不會是被人給賣了吧。
這個炎羽,別人三兩句話就把她騙走了,自己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她倒是油鹽不進,死活不聽,難道自己長的這麼像壞人嗎?
他捂着胸口,一臉的生無可戀。思考了片刻,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銀子,一咬牙走了過去。
看着這個有些陌生的地方,他一頭鑽了進去。
裡面人聲鼎沸,一時間,各種聲音一時都要硬擠入他的耳朵。見他走了進來,一個站在門口的姑娘趕緊擡起一雙小腳,做出一臉諂媚的笑小跑過來。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個姑娘一把撲過來拉住了他的手,熱情的說道:“爺,您都好久沒來了,快進來玩兒啊!”
“可……可是……”師父推開那個姑娘的手,弱弱說道:“我一次都沒有來過啊。”
那個姑娘自動屏蔽了他的話,依舊熱情洋溢的說道:“姑娘們都想死您了,來來來,樓上專門爲您留着房間呢,這兒這麼多姑娘可都等着爺您來寵幸呢,來來來,跟我來。”
師父一臉懵逼,任由她拉着往樓上走,然後進了一間房間。
一進門就被一羣姑娘給包圍了,彷彿一羣喪屍圍住了自己。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四面八方都是彩色的裙襬。
那個姑娘一直在說話,師父看着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卻始終聽不進去一個字。
雖然只有短短一分鐘,可是感覺過了好幾個世紀那麼久。堅持了大半天,他終於忍不住了。
“那個,”他打斷道:“請問,剛剛我看見兩個姑娘進來,我想找那個穿着淡藍色衣服的。”
話一出口,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
其中一個姑娘問道:“什麼樣的兩個人?”
他想了一下,說道:“一個年紀大一點,看起來三十多歲,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話音剛落,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姑娘們面面相覷,最後那個領着他上來的姑娘嘀咕了一句:“又是她,你在這兒等着,我去找我們老闆娘。”
說着朝其他人吆喝了一句:“姑娘們,我們走。”
其他人應了一聲,然後齊齊退出了房間,順手還把門給帶上了。剛纔還吵吵嚷嚷的房間裡面,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他鬆了一口氣,一下子癱軟下來,就坐在椅子上發呆。沒想到,這應付人比打鐵還累啊。
而已,今天一天一直在外面晃悠,本來就已經很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從外邊緩緩走進一個身穿淡藍色長裙的姑娘,約摸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纖細修長,眉清目秀。
果然是炎羽無疑,她的臉上還帶着茫然的表情,似乎並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之前她就是被拐賣到這裡,沒想到這一次又被這裡的人遇見,這一次落入虎口。
這裡的女孩大多年紀不大,穿着花裡胡哨的衣服,被畫了與年齡嚴重不符的妖冶妝容。 可能是因爲剛剛來的緣故,她還沒有換衣服。
見是他,炎羽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問道:“你爲什麼一直要跟着我啊?”
聞言,師父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自己辛辛苦苦才找到她,在她眼裡竟然變成了一個陰魂不散的奇怪男人。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他試探着問了一句。
炎羽愣了一下,緩慢的點了點頭。
“這孩子怕是傻了,”他搖了搖頭,拉着她就走,邊走邊嘟囔道:“今天你必須跟我走,再不走的話就走不了了。”
炎羽掙扎了一下,他那雙粗糙的大手彷彿鉗子一樣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
她有些生氣的說道:“你放開我,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啊。”
“你知道嗎?”他突然湊近炎羽,對着她的耳朵幽幽說了一句:“在這裡,只要給足夠的錢,別人想對你怎麼樣就能怎麼樣……”
話音未落,炎羽一個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臉上。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氣氛莫名尷尬起來。
“對……對不起,是你先惹我的……”炎羽有些惶恐的解釋道。
師父看了她一樣,說道:“你打了我一巴掌,所以你現在必須跟我去見一個人。”
“誰?”炎羽問道。
他沒有回答,至少朝着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語氣歡快的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說着,他一下子安靜下來,聽了聽外面的聲音,然後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我先從大門出去,等我出去以後,你從窗戶上爬出去,我在下面接應你。”
炎羽疑惑的問道:“我跟你一起出去不可以嗎?”
望着她天真無邪的臉,師父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你已經出不去了。”
她還想問什麼,被師父搶先說道:“好了好了,就這樣吧,我等下在下面等你。”
說着便匆匆離開了,留下炎羽一臉懵逼,還搞不清楚狀況。
原本她打算不理這個奇怪的男人,可是,好奇心作祟。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搞什麼鬼。
一個凡人而已,又不能把她怎麼樣。
她走到窗前,看見底下一個男人衝着她張開雙臂手舞足蹈的朝着她打招呼。
猶豫了一秒鐘,她縱身一躍,然後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全程用時一秒半鍾,看的他是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你你你……”他一臉震驚,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直以爲她只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還是那種腦子不太好的,沒想到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了下來,而且還安然無恙。
不僅連臉色都不變一下,就連氣息也絲毫不亂。
炎羽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說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嗎,現在去哪兒?”
“啊,對。”師父如夢初醒,連連應道。
望着她看似柔弱的身影,他心裡暗暗想着,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怎麼還擔心她會被騙呢。她的武功這麼好,說不定自己都打不過她。
他感覺自己一下子不瞭解她了,也不知道這個姑娘身上藏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不過,他還是將她帶了回來。
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偏西了。我很不爭氣的趴在鋪子的桌子上睡着了,完全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進的門。
師父並沒有叫醒我,他只是對着炎羽指了指我,輕聲的問道:“那個人,你還記得嗎?”
我是趴着的,後腦勺對着她,她並沒有看見我的臉。炎羽疑惑的靠近了一點,突然伸手擡起了我的腦袋。
“誒?”師父嚇了一跳,還沒有來得及阻止,我已經醒了。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炎羽一張放大的臉在我的眼前。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她冰涼的指尖託着我的臉頰,有一種真實的觸感。
我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不是夢,是真的,她真的回來了。
我以爲我會哭出來,然後狠狠的抱住她,問她這麼多天爲什麼不來找我。問她爲什麼突然要和我們告別,現在又突然回來了。
沒想到最後我竟然什麼也沒做,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