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尾聲

片段一:

東海龍宮。

一張珊瑚牀上, 一名渾身包裹着紗布的女子抱膝坐在上頭,一頭湛藍色的頭髮失去光澤,像枯草一樣散落在瘦削的背上。她把臉深深埋進膝蓋, 許久都沒有動彈。

在她的腳邊有一隻呼呼大睡的銀狐, 渾身雪白, 圓滾滾的身子團在一起, 枕着自己的前爪, 蓬鬆的尾巴遮住小臉,四隻爪子上都有一環黑毛,像是帶了四個鐲子。

屋中間還有一名男子, 是東海龍宮的太子。

見她不說話,男子低低一嘆, 最終看了看銀狐一眼, 起身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 一道咕嚕咕嚕的聲音突兀的響了。女子沒有動,倒是她腳邊的銀白團子動了, 張開睡眼惺忪的瑩綠眸子水汽氤氳。

見它醒了,女子終於擡起頭來,姣好的臉上倒是沒有纏上紗布,但仍能見到右頰上一塊銅錢大小的皮膚被腐蝕了,傷口猙獰。

她開口, 聲音十分低啞, 像是從破風箱裡頭髮出的一樣。

“餓了?”

銀白團子的眼睛轉了轉, 反應很慢, 不明白她說什麼。

女子定定的看了它一眼, 最終走下牀端了一碟糕點放至它面前,它這才低下頭去一口一口咬進肚裡。

自始至終, 女子望着它的眼神都很複雜,不像是一般主人與寵物的關係。

“你一點都不擔心麼?”

女子看了它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銀狐沒有擡頭,只從喉嚨裡發出兩道咕嚕聲算是回答。女子無奈,只得重又落寞的回到牀上抱膝。

“那天他大開殺戒,東海變成一片血海,浮淵也被毀了。五百年,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子。”

那一襲如白雪一般乾淨的衣裳被血水染成紅紗,就連發絲也粘成一縷一縷,往下滴着血。她站在海底看他將自己的雙手沾滿殺戮,清冷的眸子被憤怒遮蓋,三界衆生哀慼。

兩行清淚從她的臉頰滑落,化成一顆一顆水狀的珍珠掉在牀榻上,有幾顆剛好掉入銀狐面前的盤子中,清脆作響。

詫異的擡頭,它看着她掩面,又看了看灑落的珠子,眼神一亮,竟然伸出兩隻前爪將其攬入自己懷中,肉呼呼的身體趴在上面,滿足的眯起了雙眼。

女子不知哭了多久,牀上已經灑落了雪白的一層。靜默半晌後,她瞥見銀狐撅着屁股正一把一把的往自己身下扒着珍珠,不由得愣了幾許。

真是……本性難改啊!

她默默下牀,將身上的紗布胡亂扯下,露出大片大片被腐蝕的皮膚,隨後照着那隻毛茸茸的腦袋狠狠的一巴掌拍下。

銀狐被她毫無預兆的一下打得懵了,一頭栽在被褥上捧着腦袋,兩隻眼睛泛起水汽。

“你真要去救他?”

東海龍宮的太子跟在女子身後亦步亦趨,硬朗的眉峰緊皺。

“嗯。”女子將銀白團子拎起抱在懷裡,轉過身衝着男子微笑。“送我出海面,好不好?”她的闢水珠已經不見了,東海之水早已被投了劇毒,衆多生靈來此尋求庇護。但龍族撐開的結界畢竟有限,離開龍宮幾裡便再也顧不到。她當日從魔界遁入地底的黃泉水中,毀去一副皮囊,纔回了這裡。若無結界的依撐,只怕還未浮出水面,就被腐蝕得只剩枯骨了。

男子恨鐵不成鋼的瞪她,可終究敗在她的倔強上,上前將她抱在懷裡,兩人一狐朝海面游去。

“崑崙山戒備森嚴,他又被困在山底。你如何能救得了他?”男子在雲頭站穩,將她放在上頭。

女子一隻手捋了捋耳畔的碎髮,勾脣。“我可以從黃泉進去。”

話音一落,她就聽到他打斷自己,氣不可遏的道:“你忘了自己這一身傷是從何而來?”她把黃泉之水當什麼了?這分明就是去送死!“你不能去!”他冷下臉,雙眼中全是仇恨。

“他殺我東海一衆,此恨難嚥!”他痛苦的看着女子,眼底隱隱有一絲希冀。

但女子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往後退了幾步,微風揚起她的聲音淡漠薄涼。

“你真正該很的人……是我。”

是她。

男子錯愣,怔在原地。女子早已走遠,在視線裡留給他一道倔強孤傲的身影。

黃泉之水,飲之可忘憂,濯之可換骨。若要換骨,必先蝕骨。

她將銀狐舉在頭頂,毫不遲疑的躍了下去。一直安靜的銀狐突然掙扎起來,女子瘦小的身體在水流中站立不穩,腳底打滑,好不容易扶着岸堪堪站穩。擡手迅速在不安分的小傢伙腦後敲了一記,見它暈過去,她這才深吸一口氣,將整個人潛入水底,徒留兩隻手託着它。

“你不用覺得愧疚,這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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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二:

很久以前,太白跟他說有一個人要託他照料時,他只是低頭無所謂的笑了笑,第二日便忘了。

沒過幾日,他果然給自己送來了一個人。第一次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他便覺得有些熟悉,隱約記得在那裡見過。

在腦海裡搜尋了許久,他終於記起去年冬至,有兩個人誤打誤撞逃進了他的若閒殿。男子的身上受了多處傷痕,牢牢的將昏迷的黃衫女子護在懷裡。

“你是何人”

男子顯然並不知道這是哪裡,神色凝重的朝後面看了幾眼,又轉過臉來問殿中清冷如雪的他。

“華修。”

“原來這裡是浮淵。”男子沉吟,胸膛起伏,重重的吁了口氣。“落落,我不會讓你和我們的孩子有事的。”旁若無人的吻了吻女子的嘴角,他站起來,將女子交給華修,目光堅毅的朝外走,低沉的聲音緩緩飄來。

“我是銀狐一族的王,邵偃。”

華修低頭看了看懷中多出來的沉重,女子昏迷中仍舊緊緊護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蛾眉緊蹙。

他不知道那個男子如何就相信自己會替他照顧好懷中的女子,又如何放得下心打算出去背水一戰,但他總歸有些觸動。“慢着。”他輕聲開口,心底十分好奇銀狐一族的王如何會這般狼狽。

“我替你出去。”

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揣度了些什麼,終究是點了頭。

他將女子交還給那人,命人安置好後,緩緩走出殿。

很是尋常的叛亂,只是因爲邵偃娶了異族女子,所以鬧得比較嚴重而已。既然他都已經發話要護着那兩個人,一定是不肯交出去的。來人礙於狐族與天界的關係,只得無奈撤兵。

那女子當晚便在若閒殿生下了一隻小狐狸,男子順理成章的在他這裡繼續住了起來。半月後,小狐狸長得好看了些,渾身雪白,活潑得不得了,最喜歡膩在他的懷裡,瑩綠水靈的雙眼經常眯成兩個月牙。他也不惱,任由它折騰。只是它不足月,出生後身體孱弱極了,他便輸了一縷仙氣在它體內,以供它活命。

邵偃執意要回去奪回自己的王位,兩人便帶了小狐狸一同告辭。

自那後,他便忘了這一家。若不是再見到李如,他是記不起來的。

他說這一段事情的時候,李如還在殿中補屋頂,他與太白坐在大殿之中飲茶。太白聽完後便鼓掌笑了起來,直說這是命中註定。誰也沒料到他當初的這句玩笑一語成讖,他與李如當真是早有糾葛。

他一早就認出來了他,而他似乎一點記憶也沒有。

“如此,交給你,我便更放心了。”太白端着茶杯,神情笑得與那隻狐狸如出一轍。

一旦將那些忘卻的記憶重又記起來,他對李如的感覺便有些不一樣了。以前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小糰子現在都長成了大人,他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轉化成了無可奈何。

藏書閣裡面有一卷天帝放的卷宗,具體是什麼他不知道,只知道他千叮萬囑放在此地不能出差錯。被李如一把大火燒了後,他主動去了天庭,替他領罰,在浮淵禁足一月。

後來禁令一解,他帶他赴宴。暗中偷偷觀察天帝的神色,似乎並不太好。正好李如想回侖者山,他想也好,省的那傢伙不停闖禍。於是就在宴席散後,兩人悄悄下界。

相比較來自穹方的威脅,他更擔心天帝對李如燒了他的東西這件事耿耿於懷。

爲隱去二人的行蹤,他將自己與李如的仙氣隱了化作凡人,原以爲自己在當晚查探了侖者山一週未發現詭異,便可以放心了。不想正是他這一招弄巧成拙,李如在那一羣山賊手下自行衝破封印。仙氣震盪引得侖者山生靈不安,這件事很快便被天界知道。天帝派太白來興師問罪,他頭疼不已,索性裝病回了浮淵。

被李如拐去人界是他着實沒有想到的事情,爲了不在天帝頭上火上澆油,他便與李如約定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單雲閒一事事有蹊蹺,太白悄悄下凡來找過自己,爲的便是告訴他李如在此地會有一劫。

是劫,便躲不過。

與其到最後被老天在日後安排命格讓李如欠着的一次還個清楚,還不如此刻吃些苦頭,好等日後輕鬆幾分。太白來偷偷告訴他李如有這一劫,可並未說會因爲這個劫受多大苦頭,他也斷定他在這件事上不會欺瞞於他。

於是,他便將李如留在了單府內院。

事情果然如同他所料想的那般。他以爲,只要單府的日子告一段落,這件事就算作了結了。可從太白那裡得知單雲閒就是穹方之際,他便覺得事情不簡單了。

當日他匆匆上了天庭,找了太白問了個清楚,方知天帝一早便知道了此事,卻沒有早早的告訴自己。由此可知天帝對李如終究還是不能釋懷。

在天界耽誤的時間越長,李如在底下的危險就要多一分。他第一次,央求太白在這邊爲他緩上一緩,好讓自己有時間將李如帶回來。

他不知道那捲卷宗究竟有多重要,可以讓天帝抓着不放,私下思量,覺得未免太失帝君風範了。可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卷宗只是藉口,天帝心中的刺是因爲自己的身份。

所以,說來說去,是因爲自己,李如才惹上這諸多麻煩。

可他那時候並不知道這一點,心道爲着李如,便多多忍一些。所以天帝讓他去西天走一遭,他也就答應了,他希望天帝能看在自己的面子與太白的情分上,對李如有所改觀。

但畢竟要離開多日,他實在放心不下安靜坐着就麻煩不斷的他,再加上穹方,所以他便叮囑他好生待在浮淵,萬一出什麼簍子,至少還有人來告知自己一句。

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天帝的目的並非如此。

他離開後,心跳得極爲紊亂,七上八下,很是不安。太白見他心神不寧便打趣。

“人說情正濃時,分開一日便如隔幾秋。看你這心緒不寧的模樣,怕是一顆心早就撲會浮淵了罷”

“非也。應是本就不曾帶來。”楚廉難得與太白沒有對着幹,在一旁也戲謔的接話。

他瞟了瞟他們兩個幾眼,慢條斯理的將行李扔在牀上,旋即找了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既然如此,不如我替你佔一卦,如何”太白不依不饒,興致高漲,說着就擺開了架勢。楚廉好奇的湊了腦袋過去,口裡碎碎唸叨。

他將臉撇向窗外,耳朵卻仔細的留意他們兩個說話。

楚廉驚訝的跳起,他的心一慌,端在手裡的茶水傾出不少。桌邊的兩個人臉色都十分古怪,尤其是楚廉藏不住話。

“他許是流年不利……”他吞吞吐吐,良久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聽罷,心就不斷的往下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下沉的厲害,只因太白的卦象顯示大凶。

太白默默收拾殘局,低眉不語。他們三人還有使命在身,此刻離開的話……

這時候楚廉的反應比他快多了,大步走過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幾下,豪氣不已的道:“放心,我陪你回去!”其實他纔不想聽這枯燥的佛經!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又朝太白點了點頭,旋即頭也不回的往回趕。

楚廉陪他回來了,法會便只剩太白一人舌戰羣雄。他此刻再無心思想象太白的厲害,一股腦兒的往回趕,三天的路程硬是讓他與楚廉在一天內趕完。

他回來時,他島上的童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言李如被天帝請去天宮,已經許久不回了,他跑去問,被人擋在外面進不得,心裡擔憂自家仙君怪罪,正苦惱,不料華修便趕了回來。

去天宮問過,才知道天帝帶着李如去與穹方做交換了。他這又與楚廉馬不停蹄的往魔界趕。

到這時候,他才驚覺這其中有陰謀,可李如卻在自己眼皮底下去了魔界做人質。楚廉與絃音都身受重傷,太白趕回來將楚廉帶回了天上,而他則回了浮淵。

他不知道絃音爲何會那般湊巧的出現在那裡,等到靜下來細想之際,便發覺處處不對勁。

穹方那一掌花了十層功力,紮紮實實的打在絃音身上,若是如此便算了,可偏偏穹方那一掌還用了毒,症狀兇險,稍有不慎,絃音便會一命嗚呼。心知他這是算計妥當了,只等自己上鉤,他卻沒辦法置絃音的生死不顧。

去魔界討藥的時候,他並沒有見到李如,空手而歸。可絃音這一條明總算是救了回來。

天帝選在李如失蹤之際告訴自己的身份,其實另有目的。

他不知道天帝給李如看的那個背影是誰。但不得不說那人很厲害,成功的騙過了李如。太白對着不是自己的人演了一齣戲,最後一句其實是想提醒李如,卻被天帝識破,阻攔了。

縱使李如說了不信,也或許察覺到那個“自己”有假,可終歸在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只待條件成熟便破土而出。

同時也怪他自己,沒有讓李如產生足夠的信任。

在此事上,天帝若顧念兄弟情義,便不能再爲難李如。只是若真如此,他與李如兩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見面了。

他被軟禁在天宮,東華帝君替他打探天牢,沒有探得任何消息,反倒敗露了行蹤,讓天帝警惕不已。

無奈之下,他答應天帝在衆人面前承認自己的身份,恢復二殿下的稱號。以此交換的條件便是天帝在宴會之後讓他見李如一面。

不管怎麼說,帝君家裡鬧出紛爭,這件事傳出去始終不太好聽。他不奢望天帝會爲了自己格外施恩,但如果他主動提出與李如斬斷情絲,那麼天帝做這一切便再無用處。屆時李如脫困回到下界,沒有自己牽累,以他的性格,怕是比做神仙快樂得多。

他是這樣想的。

可天數難測,在那之前,李如先他一步自己逃了出來,還化作太白的模樣與自己見了一面。

如果他知道那是此生他與他最後一次見面,那麼他不會向前邁過去的,更會多看幾眼,好認出來那是他。

絃音所設的結界將他的氣息藏了起來,用織夢之術覆蓋在結界之外。

織夢之術的奇特便在於耗費自身心血編織的夢境對所聽到的人同樣可以產生作用,他初開始無可避免的也受了影響。所幸他此前約束了絃音使用這一術法,而今她雖強迫使出來,一則不夠熟稔,二則她功力不夠,織夢以她爲中心,離開她越遠,作用越小,她駕馭其籠罩浮淵已是極限。被他輕易掙脫後,又受了他的傾力一擊,再也支撐不住,終於破碎。

可絃音只需要這麼些時間便夠了,她雖受傷,可仍舊有機會從他劈開結界的那一剎那逃走。這也是她一早便想到了的。潛入東海後,以最快的速度又離開這片海域,趕去魔界。

他只看到了李如祭出元神的那一瞬,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支撐生命,加上心肺受損、魔氣纏體,李如幾乎是魂飛魄散。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逃過這一劫的。

所以,他以爲他死了,狂性大發,三界生靈的悲慼都不曾喚回他的理智。

即使被制伏壓在崑崙山底,他一身戾氣也沒有消失。

看到絃音懷中的銀白團子時,他突然就這麼安靜下來,眼底詭異的紅色漸漸消散,恢復到清冷幽寂。

其實什麼身份、能活多久,被多少人敬仰,都不重要,他最重要的人已經出現在了面前。浮生多少年,之前他渾噩,之後他入魔,只有那個人在的時候,他纔是他自己。這雙手已經染了鮮血,這雙眼已經沾了泥塵,可唯有如此,他才真真切切察覺自己有血有肉的活着,而不是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神祉。

身上掛着沉重的鐵鏈,他就那麼安靜的與它對視,彷彿天地只剩下對方。

絃音默默放下懷裡的小傢伙,看着華修的眼神依舊深摯,卻多了許多落寞。

這個男人,是她付出一切去愛的人,無論她做多少,都不會愛上自己。他的眼底不知何時盛滿了寵溺,悉數給了另一個人;他的情緒不知何時起,只因爲一個人而起伏;更不知何時起,她離他越來越遠,哪怕她用力追趕,也縮短不了分毫。

一直以來,她都站在他的身後,期待他終有一日會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她以爲可以一直堅持,可現在,她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

太白來宣讀聖旨的時候,似乎並不感到驚詫。他望着他們三個的嘴巴動了動,眼神複雜。

華修殺戮太重,三界怨氣難平。天帝只得下令:剝其仙骨,打入輪迴,受百世孤寂罹憂之苦。絃音因愛生妒,以一己之私擾三界次序,與魔界勾染,罰永世禁足於東海。

銀狐在華修懷中,見太白看過來,旋即將頭轉開,埋入華修的懷中。

霎時,四周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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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替我求情。”

臨走之際,他回頭對他輕聲說話,懷裡抱着銀白團子,脣畔掛着一抹溫潤的笑意。

太白失神,彷彿又見到了最初的他。

華修轉過身,緩緩走遠。若非他求天帝讓他入輪迴之道,此刻他要走的路便是誅仙台了;若非他替自己瞞了李如一事,他今日又如何重又見到他

事到如今,他一直都認爲上天是極其眷顧李如的,所以連帶着也眷顧了自己。

衆人都以爲李如在浮淵上空那一戰中,被散去魂魄,從此不復再生。即使是天帝,也被瞞在鼓裡。只有他與絃音、太白明白,當日不知哪裡出了差錯,李如在那一場劫難中,只是散去了一身修爲被打回原形,成了一隻普通的銀狐。

經歷這一場,再多的言語都是多餘。他多慶幸彼此還在一起,此後山長水闊,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來相處。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輕易讓他離開自己身邊!

銀狐兩隻前爪緊緊住他的衣襟,將頭靠在他的胸膛後,緩緩闔上眼,安靜乖順。

是吧?再也不懷疑這個男人的心了。無論如何,這個男人都會爲自己撐起一片天,那裡絕無風雨,只有溫潤清淺的笑意和璀璨如雪的雙眸……

太白站在原地看着那一人一狐漸行漸遠,直到最後消失在天際。

此後,人間。

不管輪迴多少世,那白衫似雪的男子身邊,永遠都跟着一隻銀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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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三:

不知第多少年,魔君終於掙脫禁錮,逃脫後的他並不着急向天界討公道,而是聰明的在自己的地盤上休養生息。

魔界日益興盛,六界陰晦之物漸起,受其影響,天界、人間人心惶惶。

有人說:

白雲蒼狗,命運始終是公平的。誰說這一次就不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得到的、失去的,都會在這一回被重新洗牌,棋局已經展開,博弈的人又會是誰……

11.第十一章37.第三十七章37.第三十七章28.第二十八章32.第三十二章 番外一則6.第六章25.第二十五章37.第三十七章23.第二十三章27.第二十七章25.第二十五章8.第八章51.第五十一章 尾聲30.第三十章37.第三十七章3.第三章33.第三十三章2.第二章32.第三十二章 番外一則26.第二十六章7.第七章36.第三十六章18.第十八章7.第七章3.第三章30.第三十章48.第四十八章43.第四十三章18.第十八章41.第四十一章24.第二十四章16.第十六章12.第十二章1.第一章13.第十三章51.第五十一章 尾聲16.第十六章51.第五十一章 尾聲33.第三十三章26.第二十六章41.第四十一章31.第三十一章31.第三十一章21.第二十一章18.第十八章27.第二十七章39.第三十九章26.第二十六章7.第七章16.第十六章48.第四十八章3.第三章42.第四十二章23.第二十三章4.第四章19.第十九章1.第一章51.第五十一章 尾聲22.第二十二章24.第二十四章14.第十四章25.第二十五章1.第一章24.第二十四章8.第八章49.第四十九章19.第十九章14.第十四章51.第五十一章 尾聲26.第二十六章13.第十三章24.第二十四章40.第四十章10.第十章51.第五十一章 尾聲29.第二十九章18.第十八章43.第四十三章39.第三十九章50.第五十章 穹方番外32.第三十二章 番外一則41.第四十一章25.第二十五章39.第三十九章11.第十一章49.第四十九章37.第三十七章50.第五十章 穹方番外1.第一章12.第十二章19.第十九章22.第二十二章25.第二十五章5.第五章5.第五章23.第二十三章37.第三十七章29.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