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答案

手機砸到地面上,那惱人的聲音,終於靜止了。

我撐着桌子好半天沒緩過來,等了好半天,緩過神來再去找我的手機的時候,發現那玩意兒已經黑屏了,不知道是自動關機還是摔壞了。我坐下去,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也不覺得冷,因爲,這個時候再沒有什麼能比我的心更冷。

把手機握在手上,我靠着椅子腿,靜靜的沉思。我們這除夕夜是有不關燈的傳統的,屋子裡燈光明亮,我卻覺得特別暗黑,伸出手,連我自己的影子都捉不到。我在這樣恍恍惚惚的夢境裡,做好了獨坐到天明的準備。

我沒想到,手機黑屏接不到電話裡,不過半個多鐘頭,還不到凌晨一點的時候,屋子外,傳來了很大聲的叫喚聲,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這樣的聲音,在這樣的黑夜裡特別恐怖,我總是很容易的聯想到看過的恐怖片,我,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在這而已。

可是,那聲音斷斷續續,聲音一直不停止,起先,我以爲是我聽錯了,後來,我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因爲我依稀覺得這聲音,有點像單政的。

爲了驗證是我想太多了而不是幻聽了,我鼓起勇氣打開大門,準備去瞧瞧。我把門一打開,夜風一吹來,我凍得直哆嗦。

“佳佳!”院子門那裡有個影子再跳躍,那人看到我出來,果真很雀躍的招手。是他,真的是他,沒錯,我沒有幻聽。

穿過窗戶,穿過院子,我分明看到院子的鐵門外,站着了一個人。在這樣冬季的夜風裡,他的影子是那麼的寂寥。隔得這麼遠,我卻知道這個人是他。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我對他的影像已經這麼熟悉了。

“佳佳,過來啊!”他朝我招手,是他消失以前一如既往的口氣。我沒動,我覺得心酸。

他喊我的聲音有點大,爲了不吵到睡着了的小雨,我想了想,反手關了大門,我裹着衣服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與他隔空對視,也不說話。

“佳佳,你怎麼了?開門啊,怎麼不來開門?”他一邊使勁的招手,見我沒有開門的打算,簡直想去爬牆了。

我鼻腔酸澀,我聽見了我終於開口的聲音,冷冷的,卻是一個反問句。“你來幹什麼?”

“我想你了!”他笑了笑,大言不慚,像是從來沒受過傷一樣。

“像我?”我冷冷的笑了。“想我做什麼?你是我的誰,又有什麼資格?”

我想我的態度可能有點刻薄,因爲他的聲音,很快便低沉了下來。隔着院子門,我聽得到他的嘆氣。“你把我開開,你聽我說,前段時間不來見你,我是有苦衷的,我...”

“有什麼苦衷?你不是答應要娶我的嗎?怎麼,你現在開始躲我了?你已經變心了?”我打斷了他的話。明知道他娶我已是不可能,卻故意拿話去激他。“告訴你,我不稀罕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果然,他在院門那一頭,已是長久的沉默。我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卻也不說話。我將自己的腦袋埋在膝蓋裡,曾經朝思暮想的人再次見面卻是針鋒相對,我不想哭,肩膀卻禁不住一抖一抖的。

不知過了多久,院門外,他的聲音卻又傳來。他在哀求我:“佳佳,你過來一下好不好,你不想開門也可以,你靠我近一點好不好?”

他的手,從鐵門的縫隙伸進來,活脫脫像是被關在監獄裡的人。而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又不像活在愛的囚牢裡的人呢!

我也不回答,默不作聲的搬了房檐下,平時拔草修花用來坐着休息的小凳子,搬着去了大門口,坐在了那裡。

他的手隔空伸過來,溫熱的握住了的我,我只聽到他重重的鼻音:“佳佳,別不理我行不行,我答應了父親不理我,可我還是惦記你,忍不住的惦記你,這是真的!”

“既然答應你爸別理我那就不來啊,單政!”我一聽這個就來氣,更是情不自禁叫出了他的名字,只是在一瞬間,卻又晃神過來。“不對,叫你單政已經不合適了,你的全名叫什麼?盛公子?盛總?叫你盛總應該沒錯吧!”

“原來你都知道!”他咬牙道。“既然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那你還跟我較勁什麼。你難過,我未嘗不難過啊!我在醫院裡躺了這麼久,盛家損失了多少啊,你以爲如果我沒有開口退讓的話,就憑張致雍的那一點賠償,我那有仇必報的父親真的能輕輕鬆鬆的放過你嗎?”

“是啊,你對我那是天大的恩,那就拜託你低調一點行不行,你做了什麼,非要讓我聽個明白嗎?”我暴怒的大喊。不知道是不是瞧他不順眼的緣故,現在我看他什麼都不順眼,他不解釋,我覺得他是心虛,他解釋了,我覺得他是邀功!不管怎麼着,他在我面前晃我就是不爽,他不應該再出現,讓我心裡的暴風雨自己消下去,這樣纔對!

“你說什麼?你到底是幾個意思?”單政再大的耐性,也被我的無理取鬧給磨到頭了,語氣,也越來越暴躁起來。

“就一個意思,我就這個意思。你來找我幹什麼的呀?我什麼都不缺,也不缺這些假惺惺的問候,我只要一個愛我的丈夫,我的孩子需要一個父親,要是你不來兌現你的承諾,那就給我滾!”我狂吼,發起飆來,自己都被自己嚇壞了。這是我的試探,是我最後的試探了。“我就問你一句,我需要一個合法婚姻的男人,我不想在沒有結局的感情裡糾纏,你願意娶我,願意照顧我和我的閨女嗎?”

我看到單政懵了!他的嘴巴囁嚅的動了動,卻什麼都答不出來。

我原本想着,只要他二話不說的答應我,那麼那六年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如果他真的是那個人,現在都這個樣子了,我也不想怪他,如果他不是那個人,他這麼愛我,我也會更好的愛他。

可是,我卻失望了,這是真的。

我看見他的眼睛睜得老大的,死死的盯着我,喃喃的問:“佳佳,你告訴我?那閨女,是你娃?還是張致雍的娃?還是你和張致雍的娃?我要是娶了你,那個娃咱們會養一段時間就送走嗎?”

“你就想想問,這個孩子是不是我親生的嗎?”我哭出聲來。“是我的又怎樣,不是我的又怎樣!”

“是你的,我養!”單政的手伸過來,摸了摸我的臉,笑道。“乖,你把大門打開,打開了我們好好說!”

我可能有點賤吧,他的前半句話讓我眼睛一亮,我不敢承認,或許,我就算再恨他,內心深處,還是願意再給他機會的。我跺了跺腳,把門打開了。

“不是我的,你會怎樣?”我靠着牆,做出了自我保護的姿態,瞧着他,咄咄逼問。

“不是你的...”他喃喃唸了念,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一把把我抱在懷裡。他的嘴脣蹭着我的耳朵,他的熱氣灑在我的耳周,冷熱撞擊,是一陣一樣的顫慄。我聽見他輕輕的聲音,緩緩道:“佳佳,我不想騙你,我覺得你很好,可是,你得給我點時間,才能安心的來娶你!”

不,我根本就不想聽這樣看起來就是藉口的話。我懂了,我真的全都懂了。

看來,他從來都知道我是誰,他真的是那個人,也知道我是那個被他壓在身下粗暴奪去處身的倒黴鬼。

如果這個孩子是我的,以時間推算,孩子自然就是他親生的。我們也有過一段情,他娶我,自然是可行的。

如果,這個孩子不是我的,僅僅憑我們短暫的那一個多月情誼,他想說服自己娶我還是有點難度的。畢竟,我不很漂亮,家世一般,也不是純潔無暇的小姑娘,我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單憑六年前的那一夜,他要義無反顧的娶我,還是有難度的。

我懂,真的懂了!

“滾!”我的心死了,我在他懷裡使勁掙扎,他死死的箍住我,我逃脫不開,便狠狠的咬他的手腕,直到,我嚐到了血味。饒是如此,他卻還是沒放過我。他的手腕從我嘴裡甩開,他用力的掰住我的腦袋,把我按在牆上,重重的吻住了我。

這個吻裡,夾雜着我嘴裡的血腥味。他把我擁在懷裡,很緊,很緊,像是要烙進骨頭裡一樣。我被按在他胸前,聽得到他砰砰砰的心跳,我掐着他衣服的手,想推開,卻被抓緊。這個男人,這個我愛並痛恨着的男人,我現在擁抱的這個男人,我爲了他,揹負了一無所有的代價,我的一切悲劇都因爲他而開始,而他,卻不能許我一個明確的未來。

我還要愛他做什麼?這樣的感情,要來有什麼意義?

我心裡想着,掙扎得更激烈,他卻越戰越勇,從來沒有被我打倒。他一點一點的吻我,他的手,在我後背一點一點的動作着,他的技術很好,而我也太沒用,最後,是我軟在他懷裡,化作了一汪春水。

許久,他終於鬆開了我。他的手掰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他的眼睛充滿了笑意,颳了刮我的鼻子。“小傻瓜。”

我心裡的各種酸甜苦辣擠作一團,思緒還沒理清楚,忽然,他又一把摟住了我。

他的目光那樣炙熱,是毫不掩飾的渴望。他抓起我的手,隔着褲子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粗壯和灼熱。

“自從麗江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過女人。”他的呼吸蹭在我耳邊。

這樣的話題,讓我感到屈辱。剛剛的被軟化,更讓我恨不得咬舌自盡。我低下頭,開始新一輪的掙扎,我知道我的臉都紅的要燒起來了。

他卻不放過我,他擡擡手指把我的臉勾起來,他的眼睛裡都是笑着的。“佳佳,別怪我!”

這一次,他再沒上次那樣的好性子,他像一隻餓了許久的狼,動作狂野,我只覺身下一沉,粗暴的進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