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普神山愈來愈遠,卓寒坐在窗邊緩緩睜開雙眼,夢到郭千銘的次數太多了,對自己也沒什麼打擊性了。這習慣半年前已經改掉的差不多了,最近來到這兒又突然涌動出來。
回到城市的生活照舊是循規蹈矩,對於卓寒來說這也並沒什麼不好,沒什麼比充實忙碌更讓她覺得安心,這就是她的避風港。她常常發呆,看天的時間比看人的時間更長。這世上有人常讓她想啊,想出神。
“寒寒,週五蕾蕾結婚。”
“我收到信息了。”
“那你能請得下假嗎?”
“請下了。”
“那週五我去家裡找你,我們一起去。”鍾貞敲打着屏幕上的鍵盤。
“好。”卓寒收起手機繼續畫着沒畫完的設計圖。
身邊的朋友都在陸陸續續交卷了,一部分人在答題,一部分人在檢查,讓卓寒以爲,只有自己站在考場門口連筆也沒準備好。還記得畢業熙熙攘攘中有人祝她幸福,有人祝她成功,有人大聲對她說說再見,時隔幾年,她有點分不清再見和再見。
“寒寒我們先下班了,你儘快哦。”
“知道啦曉敏姐。”公司的人陸陸續續離開。
天色暮苒,卓寒也走出公司。回家的路並不太遠,三站地鐵就到了,這也算是卓寒沉悶日子裡唯一值得快樂的事情。
“老闆,一束百合。”
“小卓來了!今天這麼晚才下班吶。”
“對啊。”卓寒蹲下身挑選心儀的百合。
“今天有個小夥子來找過你呢小卓。我看和你年紀差不多,不過我沒告訴他啥,畢竟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來來回回的也不安全。”
“謝謝老闆。把這幾支給我紮起來吧。”卓寒聽到這句話並不意外,她早該猜到郭千銘會找過來。
抱着紮好的花束進了家門,把花瓶裡枯萎的洋甘菊放在桌上。
敲門聲響起來,卓寒抱着百合打開門。
“小貞我餓了。”卓寒賴嘰嘰的低頭插着百合。
“我給你做。”不是鍾貞的聲音。
卓寒擡起頭,他站在那兒。
“想吃什麼,我去買菜。”
“都好。”
“在家等我吧。”郭千銘轉身走出去,卓寒目送他的身影走下樓梯,恍恍惚惚。
敲門聲又響起來,卓寒站在門口卻沒伸手開門。第二聲,第三聲。卓寒伸手打開門。看着郭千銘大包小包的拎着自己愛吃的菜。
“我去做飯。”
“好。”
卓寒坐在沙發上看着在廚房忙碌的郭千銘。原來那段他上課偷偷看自己的日子已經過去四年了,現在換她偷偷看着他在廚房裡給我自己煮飯的背影。她還記得郭千銘以前敲門從不敲第二次,她還因此和他鬧過幾次。卓寒還曾對郭千銘說‘他們都說成年人的規則是敲不開的門就不要去敲第二下,但其實有時候喜歡你的人只是想確定你不會敲一下就走。’
“飯好了小寒。”郭千銘端着一碗麪走向餐桌。
“來了。”卓寒放下手裡的花走到桌旁坐了下來。
餐桌上放了一束洋桔梗。
“你買花了?”卓寒拿起花問郭千銘。
“嗯。每次不都買。”邊說邊夾開卓寒碗裡的荷包蛋挑出蛋黃,又把自己的蛋清送到她的碗裡。
“吃吧,一會兒不好吃了。”
卓寒吃完麪還是恍恍惚惚,三年沒見的人怎麼就這樣出現了,就像只是一個課間沒見一樣,他變了,也沒變。
郭千銘刷了碗筷拿着洋桔梗插進花瓶。
“來的時候只有洋桔梗了,下次給你買更好看的。”
“不用了,我自己買就行了。”
“答應過你的。”
“你答應我的事可不止這一件。”卓寒擡頭看着郭千銘的眼睛。他閃躲不及,四目相對。
郭千銘一時語塞,確實,答應她卻沒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上大學答應她不掛科,週末答應她不曠課,放學答應她不轟趴,騎車答應她不受傷,他都沒做到。直到最後自己答應卓寒給她寫首歌,也沒能做到。
“小乖,對不起。”久違的名字。
“郭千銘,你這幾年去哪兒了。”
“寫歌、掙錢。”
“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沒做錯小乖,是我沒辦法接受那些雜七雜”
“我做錯什麼了嗎。”卓寒打斷他。
“小乖。”
卓寒看着近在咫尺的郭千銘,想伸手去觸碰他。卓寒永遠無法忘記那段備受打擊的日子,被狠狠的摔進泥土裡,一切都被神明統統沒收,她曾在那道坎坷裡蹭了很久,像被膠水粘住了一切。
“我去抽根菸,抽完這根菸,我們開始新的生活。”
“新生活裡有我嗎。”
“只有你。”
空氣凝固在卓寒幾十平的小家。
“小乖,我寫了首歌給你。”郭千銘坐在沙發上發信息給卓寒。
“讓你等得太久了。”
原來等待一個東西的時間太久,真的就沒那麼期待了。卓寒聽歌詞裡描述的公主、少女、蜜糖餑餑,隻言片語都在告訴自己終於等到了。可隔了這麼久還有什麼意思呢。有意義的人是不會讓你等太久的不是嗎。
卓寒一遍又一遍聽耳機裡熟悉的聲音,總覺得自己太年輕了,太理想主義了。總以爲每個問題都能找到答案,可有些問題根本沒有答案,那些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的日子,兩個人各自懷揣一段對方不知道的故事,都認爲自己深情對方薄倖,全都掰開了揉碎了看,其實誰都無辜又不無辜。能責怪嗎?責怪什麼?那些事物本身都很好,當然誰也沒有錯,畢竟人生不就是一直往前過,然後偶爾偷偷朝後看幾眼。
“小乖,我很快就會用另一種方式去告訴你這幾年我到底做了什麼。”
“可你做的事都和我無關不是嗎。”
“和你有關。”
“那我這幾年得到什麼了?”卓寒突然的情緒激動讓郭千銘不知所以。他抓緊卓寒的手想抱緊她,卓寒踉蹌一下用力掙開。
回到房間裡坐在房門邊,她自己也沒想通,走了好遠的彎路,是爲了撿一捧醒悟,可路上風景那麼多,倒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