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莫府燭火通明。
江宛霜這會還未睡下,她早早遣了清茶回去歇着。
燭焰跳動,晃了江宛霜的眼。
江宛霜心下了然,合上了書本,便看到君華昭坐在屋子裡的太師椅上。
他彷彿比上次憔悴了不少。
“你在等我?”
君華昭不明所以,她怎知自己在這?
“算是吧。”
“竟不知華公子有這等雅興,夜闖深閨。”
江宛霜起身,倒了杯茶走到小几旁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你怎知道我在這?”
君華昭不明白,江宛霜明明不會武功,感知力怎會這麼強?
“這不重要。”
“深夜拜訪,有何貴幹?”
江宛霜方纔離席,在遊廊上的時候,靈羨告訴她的。
方纔一進屋子,就知道屋裡有人。
沒想到這男人還有當樑上君子的愛好。
“新年快樂。”
話一出口,君華昭自己都驚了。
他是來說這個的嗎?
不是!他有重要的事情找江宛霜商議!
“謝謝。”
江宛霜挑了挑眉,心情不錯。
這男人千里迢迢來就爲了跟自己說聲新年快樂?
“我有一個問題。”
“你上次說的,若國庫空虛該怎麼辦?”
西興城的大雪已經凍死了一些人,只是這些消息死死的壓着。
怕過年期間人心惶惶。
西興城與朝陽城相隔不遠,確實天壤之別。
“你就是來問這個的?”江宛霜問。
“嗯。”
“江姑娘賜教。”
君華昭抿了抿薄脣,摩挲着茶杯。
“呵。”
江宛霜有些好笑,她不明白,自己的心裡爲何生出了一股惱意。
賜教?
“國庫空虛,這不是我該擔心的事情。”
江宛霜強壓下心頭的情緒,開口卻全都暴露了。
“你上次分明是胸有成竹。”
“爲何不願告訴我?”
朝廷形勢複雜,他有不少的思量,都是不能用的。
思來想去,近幾日他腦子裡總是浮現出江宛霜的身影。
便是鬼使神差的來了朝陽城找她。
“想知道也行。”
“拿錢啊!”
還賜教,賜教個屁!
不會好好說話呀,這麼生疏是幹什麼?
“?”
拿錢?君華昭蒙了。
他已經將自己的姿態放的足夠低,以爲這樣江宛霜就能受用。
可沒想到上一秒還好端端的,下一秒他怎麼感覺到這小姑娘彷彿是生氣了?
“你要多少?”
君華昭皺眉,他這次來身上帶的不多。
“一口價,五萬兩!”
江宛霜看着他穿的人模狗樣的,上次買藥的時候眼睛眨都不眨。
肯定是相當有錢的!
……
“我今天,沒帶這麼多。”
君華昭微微嘆了口氣,早知道出門就多帶點兒錢了。
“沒錢也行。”
“給我打張欠條。”
看着這樣的君華昭,江宛霜心情逐漸好起來。
一刻鐘後,江宛霜抖了抖手上按了指印兒的欠條。
心情大好。
“現在能說了嗎?”
君華昭看着眼前這個小姑娘,彷彿掉進了錢眼兒裡。
不過他心裡卻討厭不起來。
“這個很簡單呀!”
“朝廷養那麼多官,是做什麼吃的?”
“那些人吃朝廷的,拿朝廷的。”
“碰到點兒賑災的物資,有的手還伸的那麼長。”
“京城那些世家王府,隨隨便便捐出點兒東西,都不存在國庫空虛這種事。”
江宛霜真是不懂,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不過啊,得有個帶頭的人。”
“這其中道理,你就得自己悟了。”
“我不清楚京城形式,不好亂說。”
江宛霜雙手背在背後,起身踱步。
“我身邊的謀士竟不如一個小丫頭。”
君華昭自嘲的笑了笑,骨節分明的手在小几上輕釦。
“你說說,他們出什麼主意了?”
江宛霜倒想聽聽。
“提高商稅。”
“搜刮商人。”
君華昭觀察着江宛霜。
“這是什麼狗屁辦法?”
“商人也很不容易呀。”
“合着就逮着一頭羊可勁薅唄。”
這是哪個人想出來的辦法?
商人的錢就是大風颳來的!
商稅已經夠高了,只要是過了明面兒的生意,都得繳納。
他們做點生意容易嗎?
朝廷養着那麼多的酒囊飯袋,卻偏偏是盯着商人不放。
真是讓人火大。
“我並未採納。”
君華昭看着突然炸毛的小姑娘,好想伸手摸摸她的頭,順順毛。
“那就好!”
“你的腦子還算清明。”
江宛霜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壓壓火氣。
“你屋裡的茶很好喝。”
“是什麼茶?”
君華昭覺得,喝了江宛霜的茶,身上都暖和起來,更有勁兒了。
“普通綠茶罷了。”
和茶葉沒關係,主要是泡茶的水。
來自靈菇空間的水。
“竟是如此。”
君華昭到不當自己是個外人,也起身給自己添了杯茶。
這茶不錯,多喝幾杯就當是賺了。
也不枉他千里迢迢,過來送出去了五萬兩。
“你那天……做什麼去了?”
走的如此匆忙,都不能陪她聊天了。
“西興城。”
“雪災。”
君華昭眼裡的情緒晦暗不明。
“原本只是查探。”
“可沒想到,大雪壓塌房屋,已經凍死幾個人了。”
君華昭嘆了口氣,這天下也不是好管的。
“西興城?”
西興城裡朝陽城不遠。
“想必那天的野豬。”
“就是從西興城跑來跑來的,也是你運氣不好就遇上了。”
君華昭當場分析了一波,如果沒錯的話,就是這樣。
“這不是重點。”
“災情嚴重嗎?”
她害怕,朝陽城離西興城不遠,朝陽城會不會遭災?
“目前還好,控制住了。”
“可雪若這樣一下,就不一定了。”
君華昭下頜青色的胡茬表明了他這幾天是有多勞累。
“你考慮考慮我上次說的。”
“賑災的物資需得能到百姓手裡。”
“再者多備些草藥,或許用得到。”
倘若真是這樣,大災過後必有大疫。
自古以來便是這個定律。
就算不是,也能防患於未然。
君華昭眸光閃耀,這小姑娘這等聰明。
“放心吧。”
君華昭仰頭喝完一杯茶水。
“吃飯了嗎?”
江宛霜突然問。
“現在纔想起來?”
君華昭好笑,他若是沒吃飯,現在想起來他早餓死了。
“吃過了。”
“我得走了。”
君華昭起身,走到窗子旁。
“嗯。”
江宛霜看着君華昭。
“等等。”
窗子已經打開,君華昭準備躍身而出,卻被江宛霜打斷。
“怎麼了?”
君華昭頓住。
“新年快樂。”
江宛霜到底還是回了他一句。
“這句話很多人跟我說過了。”
君華昭眉眼也沾染上喜色,可還是選擇逗逗小姑娘。
說完一個縱身出了窗子,隱與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