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都王宮。
殿內溫暖如春,酒氣氤氳,濃香馥郁。
樂師彈曲奏樂,曲調悠揚婉轉,讓人迷醉其中,衆多美貌宮女穿着輕紗,玲瓏曲線若隱若現,扭動腰肢,輕歌曼舞。
“好!好!”峰南王醉眼朦朧,大聲讚歎,王袍都已被酒液浸潤。
除了峰南王之外,殿內左右兩側還坐着二十幾位公卿貴族,一個個也是酒不離手,臉面通紅,唯有馬虯正襟危坐,臉色冷硬。
“哈哈!馬將軍,來!本王敬你一杯!”峰南王舉起酒壺“咕嘟咕嘟”往嘴裡灌,酒液順着嘴角橫流,他一抹嘴:“痛快,此間至樂也!”
又是一伸手朝下方一指:“馬將軍,看上那一位女子了?直接帶走就是,不用跟本王客氣。”
“王上,你醉了。”馬虯嘆了口氣,長身而起,向着峰南王一揖:“還請王上保重身體,我峰南國上下千萬黎庶還需王上治理。”
“馬將軍,是你醉了。”峰南王嘻嘻笑着,睜着惺忪的醉眼,指了指馬虯:“你難道忘了,咱們峰南國已經歸屬萬象宗了?那些事情自然有萬象宗那一位操心,跟本王有什麼關係,呵呵!”
“哎!”馬虯聞言一滯,重重嘆了口氣。
隨即他耳朵一動,聽到了一道尖銳的呼嘯,宛如破空箭矢,急速飛掠而來。
近乎是眨眼間,便由宮門抵達了近前。
“什麼人?”馬虯厲喝一聲,目露精光,向着尖嘯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同時殿內一道道身形射出,護衛在峰南王周遭。
呼啦!
宮門被一股狂飆捲動,轟然碎裂開來,成百上千道碎渣散入內裡,卻又被馬虯一掌拂動,帶向了其它方向。
“好熱鬧啊,看來本座來的不是時候。”
黑袍老者閃身而入,傲然立於殿中,目光環顧全場,視衆人如無物,輕笑開口。
“大膽!”
拱衛在峰南王身邊的一名合象武人冷喝道:“何方狂徒,竟敢擅闖王宮?”
黑袍老者瞥了他一眼,手掌一揚,猛地一劈。
嘭!
那名合象武人胸膛塌陷,口噴鮮血,被一道隔空掌力轟擊,翻滾着撞在宮牆上,殿宇震顫之際,黑袍老者手掌一晃,已多了一面令牌,展示在衆人面前。
這令牌一出,原本還想一擁而上的合象武人們頓時啞火,便是馬虯也是身體一震,顫聲道:“巡查令牌?閣下來自巡查府?”
峰南王瞧見那令牌,眼中醉意飛快消散,忙自王座上起身,幾步邁到了黑袍老者面前,一揖到地:“小王參見上使,上使到訪,未能親自相迎,小王罪莫大焉。”
隨着峰南王大禮拜見,殿中那些樂師宮女更是誠惶誠恐,跪地磕頭,一衆公卿貴族乃至合象武人,甚至是馬虯也都是躬身行禮。
黑袍老者看到一衆人擔驚受怕,恭敬有加的表現,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他名田央,原本只是一地土豪,卻在徐長鋒尚未發跡前就投靠了過去,竭力幫扶。
後來隨着徐長鋒飛速崛起,進入黑風大聖麾下,出任一州巡查使。
作爲徐長鋒心腹的田央也是水漲船高,雞犬升天。
單論修爲,他也就五象宗師,這還是耗費了不知多少靈丹妙藥,揠苗助長的結果,真打起來,他根本不是擅長鬥戰的馬虯對手。
但由於他的身份,別說馬虯,就算是七象頂尖高手也得客客氣氣。
田央目光睥睨,頓了幾個呼吸,這才擺了擺手:“罷了,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他一撩衣袍,毫不客氣的坐到了王座上,淡淡道:“我奉巡查使大人的命令,前來問詢你峰南國近段時日的情況?聽聞你峰南國和極樂洞起了爭執,後來又有一人出手,擒拿了極樂洞主麾下三位家主,那人何在?”
田央目光流動,掃視下方,鼻孔裡噴出一縷白氣:“讓他出來見本座……”
峰南王面上神情陰晴不定,一咬牙道:“回稟上使,昨日曾有人闖入王宮,與那一位短暫交手,到了今早,那一位忽然離開了王宮,現在仍未回來。”
田央皺了皺眉。
他是奉了徐長鋒的命令,招人去巡查使府拜見,現在人不在,豈非是任務失敗?
“你可知他去了何處?還有那人究竟是何身份?”
田央問道。
峰南王嘆了口氣,苦笑道:“那人霸道得很,一來就威逼我等臣服,他去哪兒,我們怎敢詢問?不過他曾自稱萬象宗古長空……”
“古長空?萬象宗?你確定是萬象宗?”田央挑了挑眉,俯身望向峰南王。
“是!”
聽到峰南王肯定的話,田央忽然輕笑了起來:“有意思!”
作爲徐長鋒心腹,蒼州巡查使府官家一樣的角色,每期的‘十域風雲志’他自是不會錯過。
尤其是隔壁的寧州巡查使,似乎還在這萬象宗手下吃了點悶虧,這就更讓他注意了。
“上使,古長空雖然離開了,但他還有一位同伴,現在仍在王宮內。”峰南王忽然說道。
“哦?”田央笑了笑,淡淡道:“既然還有一位同伴,你們去將這人帶過來。”
“是!”峰南王向着身邊幾名護衛打了個手勢,立有兩名合象武人退下。
馬虯緊皺眉頭,雖然感覺峰南王這樣的做法很是不妥,可他身爲臣子卻也不好勸,且對於萬象宗吞併峰南國,馬虯同樣充滿了憤懣。
“上使,那萬象宗之人對我峰南國壓迫甚重,還請上使爲小王做主啊!”
馬虯心念轉動的時候,峰南王竟然‘噗通’一聲,向着田央跪了下來。
田央呵呵一笑,饒有興致的打量着峰南王。
求他的人多了去了,他自是不可能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被說動,只見峰南王滿目哀求:“若是上使能助我峰南國擺脫萬象宗的魔爪,小王願拜入上使門下,傾峰南國之力供奉上使。”
此言一出,殿內衆人臉色皆變,馬虯目露駭然,驚震無比的望向了峰南王。
峰南王神情卻很堅決。
他想得很清楚。
原本峰南國能成爲蒼州頂尖勢力之一,那是因爲有着神將馬元鎮守,但現在馬元死了,六象宗師更是散的散,死的死,峰南國根本支撐不下去了。
這樣的情況下,他想的已經不是如何重振峰南國,而是怎麼把峰南國賣一個好價錢。
與其賣給不知底細的萬象宗,蒼州最好的選擇莫過於巡查使。
只是巡查使這種大人物,峰南王沒資格結交,想賣都無門路,且巡查使也未必看得上。
田央就是最好的人選了!
對方手握巡查使令,代表着巡查使的身份,可見是巡查使的親信,這地位足夠做靠山了。
田央眼睛一亮。
他動心了。
他如今身份地位有了,最糟心的就是自身實力,五象修爲還是低了一些,可是自身資質有限,但如果有峰南國一國之供奉,天長地久下來,未必不能更進一層。
“你所言可真?”田央道。
峰南王忙指天立誓:“小王豈敢欺騙上使,若有半點虛假,小王願受粉身碎骨之刑。”
田央聞言呵呵一笑,飽含深意的瞥了峰南王一眼。
呼!
就在這時,燕行空也被兩位合象武人抓了過來。
這兩名合象武人有三四象的修爲,一象的燕行空根本反抗不得。
田央見燕行空只有一象修爲,也是毫不在意,揮了揮手道:“先把他押下去!”
“是!”
燕行空押下去不久,峰南王便爲田央接風洗塵,大擺宴席,又奉上了諸多珍藏,消磨了近半日光景,眼見得天色暗沉,田央揮手道:“你派幾個人隨我押送那個小子,待古長空回來,告訴他一聲,到巡查使府來,不得延誤!”
“上使,天色已黑,不如明日再走?”
“不了,巡查使大人還等着我覆命!”田央瞥了峰南王一眼,淡淡道:“還有記住你說的話。”
“小王絕不敢忘。”
田央一行人離開後,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數道人影自郊野飛掠而來,迅速闖入峰都之內,正是領了裴遠命令的孟飛一行人。
……
“燕行空被巡查使府的人帶走了?”
到了第二日,孟飛等人返回極樂洞,向裴遠稟報了消息。
“是!巡查府的使者發了話,讓你得知之後,立即前往巡查使府拜見。”孟飛小聲道。
“知道了。”
裴遠若有所思,揮了揮手,讓孟飛退下去了。
略微尋思,裴遠還是決定去蒼州巡查使府走一趟。
燕行空被抓走還是其次。
主要是他想通過巡查使,瞭解黑風域那些真正的高手,甚至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接觸黑風大聖。
何況就算翻臉,裴遠也自有底氣,以他現在的修爲,真道不出,他誰都不懼。
恢復成峰都時的樣貌,裴遠飛身出了極樂洞,一路向着巡查使府趕去。
他並沒有全力奔行,因此耗費了近半日才抵達。
與寧州巡查使府外一般,蒼州巡查使府外,同樣排出了一條條長龍,匯聚着各方勢力的使者。
以這樣的速度搞下去,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巡查使本人。
裴遠足下一踏,身周立時六象環繞,強大的氣勢彌散而出。
“六象宗師?”
周在那些送禮的使者皆是吃了一驚,緊接着氣勢如浪潮卷席而來,壓迫得他們東倒西歪,即便是一些五象宗師也是臉露驚色,感覺到這六象的氣勢強得有些過頭。
裴遠大步而入,眼前人影晃動,潮水般向着兩旁散開。
很快就走到了府邸前。
“放肆,巡查使府前,你也敢逞兇威?”數名巡查使府護衛厲聲呵斥,即使感受到了裴遠的強大,也是絲毫不懼。
“萬象宗古長空,特來拜會巡查使!”裴遠淡淡道。
“萬象宗?什麼萬象宗?哼!”一名護衛冷哼道。
這時候卻有另一名護衛瞥了裴遠一眼:“萬象宗的人?等着我去通報!”
說着話,這護衛轉身離開,很快抵達了一座宅院外,見到了田央,稟告道:“田先生,你要我注意的那萬象宗之人已經來了。”
“哦!他可有帶什麼禮物?”田央眼簾一掀,隨口問道。
“並沒有,空手而來!”護衛答道。
“呵呵!”田央笑了一聲,揮了揮手:“讓他在外面候着吧,等我想起了再通知他進來。”
“是!”
護衛領命而去。
裴遠等了一會兒,就看到那護衛轉回,神情很是不善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大人們沒時間見你,你先候着吧!”
裴遠眉頭一挑,清晰的感受到了護衛流露的敵意,看來這巡查使府中有人對他有意見啊?
念及這一趟的目的,裴遠也就暫且忍耐下來,尋了個地方打坐修行。
一晃眼又過了近兩個時辰,田央在院子內招來那護衛問道:“那萬象宗的小子現在在做什麼?可是等得急了!”
“先生,那小子已經打坐近兩個時辰了!”護衛答道。
“打坐?倒是靜得下心。”田央蹙眉,擺手道:“好了,你現在去將他帶到我這兒來。”
護衛再次來到外間,走到裴遠身邊,擡腳便要踹上去,只是纔剛擡腳,驀地感受到心底一寒,忙又將腳壓下,說道:“不要打坐了,田先生召見你。”
裴遠睜開了眼睛,看了這護衛一眼,後者很是不自在的朝後退了幾步:“不要磨蹭了,田先生乃是巡查使大人的心腹,可不能耽擱他老人家的時間,快點。”
隨着這護衛入了巡查使府,轉過幾條長廊後,裴遠便見到了那所謂的田先生。
田央安然坐在石亭內,見到裴遠進來也不起身,甚至沒有正眼看一下,直接道:“萬象宗古長空?裴遠?我不管你究竟是誰,峰南王已經拜在我門下,以後峰南國的事情你不得插手,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緩緩起身,雙眼凝住到了裴遠身上,淡淡道:“小子,我知道你修爲不凡,也知道你會很不服氣,是!田某隻有五象的修爲,單憑修爲,拍馬都及不上你!現在敢這麼說話,憑的就是巡查使大人做靠山,這就算田某給你的一點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