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遞過來的精美木匣,丹妮臉上的微笑僵硬了0.1秒,然後若無其事問道:“札羅可喜歡那件黃馬褂?”
“大人非常喜歡,還爲您這麼快離開感到非常愧疚——沒招待好您啊!”管家恭敬道。
“呵呵,如果有機會再見面,我會送他一頂三眼花翎的帽子,配合着黃馬褂,一定讓他體會到非同一般的感覺。”
她揮手讓準備幫忙查看盒子的白鬍子退開,自己將盒子接過來、打開。
裡面是一掛項鍊,細密金絲編織的細長鏈子,金鍊子環繞一塊閃閃發光的綠甲蟲,一看便知由極品翡翠雕刻而成。
“很漂亮,我很喜歡。”丹妮笑靨如花,伸手就要將它拿起來。
“公主——”白鬍子似乎要阻攔,卻目光一凝,呆立當場。
八號管家垂眸呢喃:“我很遺憾。”
聲若蚊蠅,似乎沒想過讓其他人聽見。
丹妮將綠色甲蟲拿在手裡左右翻看,嘴裡隨意問道:“你遺憾什麼?”
“呃——”魁爾斯管家猛一擡頭,眼珠子暴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用來毒殺丹妮的蠍尾獸在她手裡渾身僵直,好似真變成了翡翠。
“你們這些遺憾客就是囉嗦,殺個人還要念叨‘我很遺憾’。”
丹妮似乎很無奈,聳肩道:“碰到耳朵與眼睛不好的人也就算了,像現在,我耳聰目明,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嘴脣開闔......
魁爾斯殺手公會的著名語錄‘我很遺憾’......很遺憾,我也知道啊!”
“爲什麼會這樣?”遺憾客幾乎崩潰,難道放置的蠍尾獸死掉了?不應該啊,他經驗豐富,已經用類似手段暗殺了上百人。
“卡麗熙,他是刺客?!”阿戈和卡拉洛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拔出彎刀,怒氣衝衝就要上去砍死他。
“吾血之血,住手!”丹妮叫停兩人,轉頭對遺憾客道:“就當你過來送禮物的,這隻蟲子我很喜歡,你走吧。”
“你......你不殺我?”遺憾客驚疑不定,一邊盯着丹妮的眼睛,一邊小心翼翼往跳板退去。
“殺你幹什麼,僱傭你們的人是俳雅,是不是?”看到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丹妮便明白自己纔對了,“你剛纔恐怕沒注意吧?我身邊的這位白鬍子護衛已經看穿你的身份,殺我的代價太高,今後接任務時好好想想。
最起碼想清楚得罪龍之母和拒絕男巫,哪個後果更嚴重......嗯,如果男巫的魔法如果真那麼神異,何必讓你過來?”
“咚咚咚......”遺憾客退到跳板處,一言不發,跳頭就跑,沒一會兒就沒入人流。
“抱歉!”喬拉爵士羞紅了臉,他並沒看出遺憾客的破綻,與機警老辣的白鬍子相比,差了一大截。
“哎,貝沃斯也該道歉,貝沃斯也沒看出來。”胖太監也漲紅了臉,尷尬得只搓手。
“你們是戰士,還不習慣當保鏢,慢慢積累經驗吧。”丹妮淡淡道。
“爲何蠍尾獸沒傷害到您?難道是個死的?”白鬍子疑惑道。
“啪嗒!”丹妮將玉石一般的甲蟲丟在地上。
“吱吱吱......”甲蟲好似變形金剛變身一般,嘶叫着展開身體,爪子從身下彈出,尾部猛地豎起一根帶着人臉的尾巴。
尾巴末端的人臉比它軀幹還大,猙獰恐怖,眼鼻口俱在,惟妙惟肖。
人臉額頭處,閃爍深紫色寒光的尾針快速伸縮,發出“嘶嘶嘶”的詭異聲響,讓人毛骨悚然。
“蠍尾獸的毒直取心臟,非常惡毒。這隻蠍尾獸是經過特意培養的,色彩更豔麗,幾乎與真翡翠沒半點區別。”白鬍子喃喃道。
丹妮起身走到大黑身邊,說道:“真龍注視之處,萬獸皆伏!”
黑龍之前幾乎與白鬍子同時察覺到危險,不用丹妮下令,他便主動用精神力將蠍尾獸死死鎖定,故而丹妮能拿它當真翡翠掛飾把玩。
後來見丹妮扔掉蟲子,大黑收回精神威壓,繼續趴在地上吮吸骨髓,蠍尾獸才能夠繼續活動。
喬拉走上前,一腳把毒蟲踩死,面色凝重道:“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黑鬍子格羅萊搖頭道:“夜晚漲潮之後海船才能離開,下午就不用再接待那些訪龍者了吧?”
丹妮想了想,接受了他的建議。
不過傍晚海船即將起航時,還是來了一位客人,渣羅坐着牛車,在一羣僕役的簇擁下,急匆匆趕了過來。
丹妮接待了他。
“那個遺憾客不是我的人。”他焦急說道。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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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羅愣了會兒,才懊惱道:“那羣該死的遺憾客,刺殺就刺殺嘛,幹什麼冒着我的名義行事?你是我發誓要保護的賓客,如果讓外人誤會我違背誓言,謀害自己的客人,那......”
“我善良的好人,我可愛的天堂之星!”淚水說來就來,順着臉頰淌出一條小溪,配合他鼻子上色彩鮮豔的珠寶,格外滑稽。
他一下子撲到丹妮身邊,握着她的手,哀怨欲絕地叫道:“幫幫我,能一定要幫幫我。”
“幫什麼?”丹妮好似被鼻涕蟲爬上脊背,噁心的快吐了。
“幫我向世人宣佈,那個遺憾客不是我派來的,我沒有違背誓言......”說到這,他突然高亢地叫了一聲,“喔!該死的,我該派一隊衛兵守在這艘破船附近,直到你徹底離開魁爾斯。”
“你這傢伙說什麼呢,我的寶貝兒‘賽杜里昂’漂亮着呢!”船長格羅萊憤憤道。
渣羅沒理會他,還在繼續懊惱,“最後一天竟出現這樣的紕漏,我早該想到的,那羣男巫一直在偷偷謀劃。該死的,離開了魁爾斯,隨便你們暗殺、毒害、詛咒——”
“咳咳......”丹妮大聲咳嗽,提醒這個渣男,自己還在這兒呢!
“偶,我的甜心,你意下如何?”渣羅可憐巴巴看着她道。
“我也想幫你,可馬上海船就要出發,”丹妮攤攤手,試探着說,“要不,我立一張字據?”
“不用字據,那玩意兒沒用,公道與信譽在於人心。”渣羅搖搖頭。
唔,這不要臉的傢伙還有點見識呢!
心裡給了渣羅一個贊,丹妮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渣羅侃侃而談:“你被刺殺的事此時只在小範圍流傳,我們必須先讓大家明白我的爲人。
這樣,你每到一個港口,就將我殷勤招待你和你那些野蠻人的事蹟講一遍,誇一遍。當關於對我不利的流言傳來,大家便不會相信了。”
說到這,他又哀嘆一聲,捶胸頓足道:“可惜,可惜你要回落日之海,我的貿易伙伴多在玉海。”
明白你的爲人?
無恥!
這時甲板上衆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滿鄙視。
“好的,每到一個城邦,我都會對接待我的人提起你的豪爽與富有。”丹妮忍着笑道。
“太感謝你了,我的天堂之星!”胖子又開始抹淚。
“對了,我要再次提醒您。”渣羅也看到喬拉等人的眼神,覺得該拿點乾貨出來,“俳雅也對你發過誓,在紅色平原,還記得嗎?
在魁爾斯,他不能直接加害於您,所以使了個小花招——僱傭遺憾客。
但等你離開這裡,他和那羣男巫便可以大大方方使用魔法與詛咒的力量對您出手。”
“原來如此。”丹妮恍然。
渣羅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道:“知道您要走海路回潘託斯後,男巫也早已準備了一艘快船,目的便是西大陸的潘託斯。
您也見過夜行者的手段,男巫的力量在快速恢復,回到潘託斯後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潘託斯可不是男巫的地盤。”格羅萊叫道。
“男巫只會暗中殺人,又不是搶佔潘託斯城邦。”渣羅輕蔑一笑。
走下跳板之前,渣羅送了丹妮一件禮物,那個鑲嵌魔力紫水晶的銀質項圈。
夜幕遮蓋大地,遠方海面亮起一串渾黃光團,那是引導海船方向的燈塔。
伴隨着海潮擊打堤岸的“嘩啦”聲,格羅萊吆喝水手起錨,大副親自與幾個壯漢放着號子將風帆拉起。
巨大的白帆在夜風中鼓起大肚子,賽杜里昂號緩緩離開碼頭。
丹妮與馬人站在船尾,眼前燈火輝煌的碼頭夜市逐漸縮小,直到最終消失。
她本人只覺得風帆船真慢,血衛盟即便在海灘邊訓練了幾天,可望見周圍黑壓壓一片海水,還是心中驚懼,一對杏仁眼瞪得又大又白。
可他們自尊心強,下定決心不在其他人跟前露怯,用力繃緊身體,木着臉,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
里斯姑娘多莉亞出生在海島,海船遠比馬背更讓她舒服,但馬人侍女伊麗與姬琪就不一樣了,她們甚至沒去海邊訓練過。
雙手死命抓着船舷,似乎落海之人抓住了救生圈。
於是丹妮連忙讓她們去她的臥室,可沒一會兒她就後悔了。
順着燈塔指引,賽杜里昂號離開平靜的海灣,進入波濤翻滾的海峽,一個波浪襲來,大船輕輕顛簸一下,再一下......
“哇嗚——”兩個馬人女孩面色蒼白,直接吐了出來。
第一晚,丹妮沒能安然入睡,直到格羅萊摳摳索索地遞過來兩塊橘皮味的方糖,兩個女孩把糖含在嘴裡才安穩下來。
“這是藥劑師用北境大山楂與多恩血橙製成的秘藥,含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神秘成分,除了預防暈船,還可以治療發燒感冒,很珍貴的,一枚銀月只能買到20塊。”他肉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