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池第一期的初中歷史書只講到了曹孟德立國,後面…後面便沒有了。
死太監…
秦淮要看後面的內容,只能等秦池放學回家。
假若此方世界還是按正常歷史走的話…算了。
“奶奶,天光麻亮地,老姐一個姑娘家家走七八里山路去鄉初中上學,您不送送?”
“送什麼送,她老早一個人獨來獨往,狗膽包天地哪都敢去。淮伢子你是不是猴子屁股坐不住,又想找個由頭出去玩?皮癢了是不是?躺好嘍,等忙完了再來收拾你。”
得嘞,想要看到第二冊歷史教科書,至少要下午。
但秦淮已經篤定,這個世界跟他原來身處的時空天差地別。
聖人又如何?如果可以回溯時空,尋回截教昔日榮光,又何必毀天滅地,重立地水火風?
穿越就穿越吧,反正前世孑然一身,了無牽掛,這一世只要大方向不變,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又如何?本法師有祖宗罩着,來一個滅一個。
先定一個小目標:儘快實現財務自由。
至於嬌妻美妾,高樓廣廈,等有了雄厚的本錢,豈不是手到拈來!不着急,慢慢來,慢慢來…
想着想着,秦淮想到妙處,不由一陣激動,可惜褲檔裡那玩意不給力,瞎激動了…
緊接着他又憶起了昨晚那個小鬼,只覺一絲涼意順着腳跟兒往上爬,又從頭頂上往下灑,感覺整個身子從頭涼到腳,涼透了。
它在哪?它…徹底死了嗎?
“奶…”
秦淮牙關打顫,畢竟從小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建國後不許成精,別說鬼,通靈這等事都屬傳說。
見鬼這事兒,第一次,也沒個經驗啥的,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胡丹紅聽着秦淮聲音有異,從外間小跑進屋,瞅見他滿頭冷汗的樣子,急忙把他摟在懷裡,一迭聲問,“乖寶,這是咋啦?莫嚇奶奶!”
“昨晚那個小鬼…”
“哎呦,你說它呀,”胡丹紅一拍大腿,滿不在乎地說道:“還怕她來纏你啊?魂飛魄散了,渣渣都莫得剩。也是個可憐娃,她那對父母,喪了天良,好歹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倘若只是自個兒糟踐,肉還是爛在自家禍裡。賣給人販子糟蹋,算怎麼回事?小姑娘死在哪裡都不知道,你爺爺說要不是她見了血成了只知殺戮的厲鬼,溝通不了,否則一定會替她尋回屍骨,好生安葬,唸經超度。”
“她哪兒的人呀?她那對…她爸她媽呢?”
“隔壁劉家灣的,她媽瘋了,她爸摔折了腿,在家躺着,多半要落個殘疾。按我說老倌兒就是愛多管閒事,讓女娃兒帶走她那對豬油蒙了心的雜種父母多好,唉,可憐的娃!乖寶,莫怕,女娃兒是個好娃兒,餵豬打狗擋雞窩,喂完兔子算完活,家裡家外以前都是她忙活呢,她不害人的,要怪就怪她這輩子沒生個好人家,唉!”
民不舉官不究,何況還屬於人家裡頭私事,這年頭法治只是個空殼。
“奶奶,那下輩子呢?她會有下輩子嗎?”
胡丹紅奇怪地瞥了一眼秦淮,這可不像咱的乖寶,問題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還理會起女娃兒會不會有下輩子了,這是…長大啦!
“當然有的,但願她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小孩子家家,該騙的時候還是要騙,不要過早打破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幻想,現實的殘酷,由大人們承擔已經足夠。
“奶奶,你剛剛還說她魂飛魄散了。”
哎,小兔崽子,腦瓜兒啥時候靈醒了,就是沒用在正當地方,盡挑刺兒,胡丹紅氣不過,一巴掌呼秦淮臉上,“睡你的吧,奶奶去燒點符水,等會你吞肚子裡去去陰煞。”
我只是個行爲失措語焉不詳的小孩,還受了天大的驚嚇,生活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戲精秦淮上線,前世他不這樣色的。
不停地向生活妥協,壓垮了他最後一根脊樑,嬉笑怒罵皆是不如意,行藏去留皆由他人意…人生於他而言,不過一場苦旅,哪裡像現在,鄉言俚語裡處處透着溫暖,幾乎瞬間,便解放了他的天性。
吞了幾口灰濛濛的符水後,秦淮感受到一陣暖意沖刷過身體,精神一振,尿意上涌,再也憋不住,遁着記憶找到茅房,泄了個痛快。
雞兒真他喵小!
解決了人生三急,這纔有了心思打量起現在居住的環境來。
茅房位於房子的下風口。
記憶裡的土坯房,低矮簡陋、破落不堪,遠遠望去,像一隻醜陋骯髒的巨獸臥在那裡。
而現在,蒼藍色的天幕下,能清晰的看到不遠處的景象。
一棟瓦灰色的牆壁從田埂的這頭延伸到道的另一邊去,極目看見的,是一幢有着磚紅色牆體的房子。
興許是剛建不久,又或是離羣索居,房子顯得有種脫離塵囂的安逸感。
一棵棗樹靜靜長於新房子旁邊,濃密的樹冠向外伸展,遮擋了房頂上一半的光亮。
房子足足有四軒,按面積算約有百二十來平,中間是大堂,兩邊各有三間堂屋和一間燒火煮飯的廳堂。
此時正值太陽初升,晨霧未散,茫茫大霧籠罩着大地,似下着一場細到極致的溫柔的雨。
秦淮目蘊欣賞,樂在其中。
他欣賞的既不是霧,也不是新起的房子。
而是一名女郎。
女郎着了一身極具民族風的淡紫衣衫,裙裾上一寸寸皺褶,用一條深紫織錦腰帶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將烏黑的秀髮編成一個個俏皮的小辮子,僅插了一枚桃花簪。素面朝天,清新淡雅,把苗族女子的豪情胸懷展露的淋淋盡致。那雪足上穿着小巧雪虹鞋,皓白手腕掛銀圈。未施粉黛,清新動人,如出水芙蓉,夏日荷花。
她輕啓櫻脣,哈出一口氣,正中秦淮面門,慢聲細氣說道:“小娃兒,阿姨帶你去個頂好玩的地方。”
秦淮迷迷瞪瞪稀裡糊塗地跟在女郎身後,頭上一柄大開的黑傘,亦步亦趨,漸行漸遠。
到底是和平年代長出來的嫩苗兒,多世故而少防備。
如若秦淮真是一八歲小孩,可能不會輕易上當;誰叫這具小身體裡藏着的是個三十歲的靈魂,美色當前,色予魂授之下,便忘記了這是一個人鬼神怪並存的世界,一下子就中了招。
“淮伢子,你還傻愣着幹嘛?穿個短袖也不怕着了涼。”
胡丹紅見叫不動秦淮,不耐煩地走過來,手一搭秦淮身子,冰冰涼涼地。都沒使勁呢,秦淮已是軟頓於地,不醒人事了。
她這才發覺自家乖孫像是脫了力,趕緊打橫抱起秦淮,朝村頭外來的赤腳醫生老胡診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