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稍微留意便注意到這些人大多都是崔家一黨,也有部分是軍方也就是南蒼的人。
另外還有幾位大臣目光看向這些人頗有憤慨之意,有人甚至躍躍欲試,但卻被旁邊人不動聲色的阻止了。
趙信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卻已經對衆人的舉動了然於心,也暗暗記住了那幾個目露憤慨之色的人。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些人都是他可以拉攏爭取的力量。
真心的自不必說,自然是那些還感念他趙氏數百年恩德的忠臣,就算是假意的,也是一種向他示好的表現。
除此之外,那些保持臣道的他也同樣記在心中,這些人也同樣是可以拉攏的,這些人或許並不看好他,但至少還是尊重着趙氏皇室。
至於那些老神在在的……
趙信目光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雨化田,後者會意的微微垂眸,顯然已經心領神會,悄悄記在小本本上了。
倒是其中一人讓趙信即意外,又並不意外,這人就是崔巒。
作爲崔氏一黨僅次於崔岑的核心人物,此人的一貫表現卻從來都是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此時自然也是如此。
趙信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輕咳一聲,然後略帶憂慮的道:“衆位愛卿,朕深夜傳召衆卿所謂何事,想必衆卿應該也都知道了吧?”
說罷目光微微掃過衆臣,卻見幾乎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便是方纔那幾個目露憤慨之色的朝臣此時也都彷彿老僧入定一般,一聲不作。
丞相崔岑和南蒼兩人一文一武,各領兩班之首,同樣一言不發。
不過神態卻各不相同。
崔岑端坐在那裡像個泥菩薩一樣,**肅穆。
南蒼目光低垂,但眼眸中卻帶着一絲玩味。
趙信微微皺眉,隨即再次開口道:“既然衆卿都已知曉,朕應該也不必贅述了。”
不說話,那朕就當你們默認了。
趙信心中冷笑,隨即目光看向崔岑,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卻有人突然站起來道:“陛下恕罪,陛下深夜召喚,必定是有要事,不過請陛下恕臣冒昧,臣消息閉塞,還真不知究竟所爲何事。”
此人一開口,場中頓時一陣微微騷動。
趙信也是一怔,沒想到還真有頭鐵破壞隊形的,不由目光投向此人。
瞬間認出了此人,乃是太僕寺的一位少卿,不過趙信一時卻想不起此人的名字。
沒辦法他這皇帝一共也沒當多少時間,而且也就是最近纔有機會接觸朝臣,之前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能夠認出對方是某處某職已經很難得了。
不過此人既然是太僕寺的,那麼八成,不,應該說基本上就是崔氏一黨了,因爲太僕寺本來就是崔氏崔文昊的領地。
既然是崔家的人,那麼出來破壞隊形,趙信也就不意外了。
當即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隨即點點頭,一臉認真的道:“原來如此,是朕疏忽了,沒考慮到諸卿之中還有消息閉塞之人。”
與此同時雨化田和李存孝等人看向此人的目光卻都有些不善起來。
尤其是雨化田雖然眼眸低垂,但眼中卻有鋒銳的寒意一閃而逝。
那少卿聽到趙信這句話,神色微微變幻,但隨即便揚起頭,滿臉泰然道:“陛下恕罪。”
趙信淡淡一笑,也不置可否,目光一掃在場衆人道:“那麼諸卿可有消息靈通的?”
衆人無人開口。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少卿分明是崔家一黨的人,所以衆人也對此人站出來破壞隊形和氛圍毫不意外。
自然也沒人願意趟這個渾水。
整個勤政殿盡皆一片靜默。
不過也有人心中暗暗冷笑。
“崔家這個舉動可不高明啊,既然都已經奉詔來了,做這種小動作意義何在呢?”
羞辱陛下?
只怕會弄巧成拙吧?
南蒼不動聲色的瞟了崔岑一眼,可惜他並沒能從後者臉上看出什麼。
不過此時崔岑心中卻也忍不住暗暗皺眉。
同樣崔家的另外一位大佬,崔巒眼中也是微光一閃。
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兒子,恰好看見後者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眼中卻分明有一抹微微得意。
瞬間就明白了,這位太僕寺少卿的舉動,正是崔文昊的傑作。
崔巒忍不住心中一聲暗歎。
這一刻崔巒心中有一股深深的憂慮。
忽然對崔家的未來充滿擔憂。
崔家後繼無人啊。
崔家如今這一輩,雖然他和崔岑並不那麼合拍,但也不得不承認,崔岑的能力氣度皆不在他之下,甚至更有一股他所沒有的強勢和鋒銳。
可惜再往下一輩。
不管是他兒子,還是崔岑的兩個兒子,都沒有一個能夠成器的。
蠢不要緊,最怕的是蠢還自作聰明。
另一邊趙信見衆人都不開口,聲音有些冷冽的道:“怎麼,我大秦朝臣都如此閉塞了嗎?”
雖然他聲音不是很大,但任誰都能聽出一個冷意。
卻不知道趙信心中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忍不住在笑。
目光也有意無意的看向崔岑。
他並不知道這位太僕寺少卿破壞隊形,只是崔文昊自作主張的小動作,心中還有些訝異怎麼崔岑有點掉水平?
這種破壞隊形,是在羞辱朕嗎?
趙信心中呵呵冷笑,面上卻一臉肅然的問道:“崔卿,也不知道朕深夜傳召所爲何事嗎?”
崔岑此時心中卻是無比鬱悶,他自然也知道那個太僕寺少卿是他崔家一黨的人,可是太僕寺是崔文昊的地盤,崔文昊是崔巒的兒子。
雖然都是崔家,但還是有區別的。
只不過他不知道這個舉動是崔巒的授意,還是崔文昊的小動作。
如果是後者他可以自信的罵一聲蠢貨,你難道不知道如今這朝堂是你叔叔我在執掌嗎?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讓你的人說消息閉塞,你是在打你叔叔的臉嗎?
不過他又怕是崔巒的授意,要是那樣的話,就要想一下是不是有什麼深意了。
可惜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深意。
此時見趙信點了自己的名,再次感覺臉一陣疼痛。
卻不得不強作淡然的開口道:“陛下,朝政大事緊要,些許尸位素餐之輩趕出去也就是了,何必爲彼輩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