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樂一臉古怪，愣愣看着自己擡起的手掌。
“快點，姬樂！”霍去病急道：“那傢伙瘋了！他居然親手毀滅大夏，親手對你發動攻擊？該死，難怪弘建帝敢動手，原來背後是楊柯撐腰？”
“……”姬樂沉默，他看着自己的雙手。他能清晰的感覺，來自血脈的力量正從自己體內緩緩逝去，可他並未感到痛楚，更沒有受到傷害。
彷彿大夏國民的死亡，對他這位國之化身，已經無法造成影響。
楊柯滅世的這一幕，是白起都無從得知的全新變化。他望着神界宣泄的天火，看着夏國在火焰中一一焚滅的國民，露出古怪的神情。
這……這又是唱哪一齣？
天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是衆人一愣神的功夫，便徹底覆蓋九州結界內的所有大夏國土。而當姬樂準備救人時，火焰又全部離開，化作光柱迴歸神界。
前後只有幾息時間，但大夏國民爲此死傷一半！
望着天空那座輝煌雄偉的天維之門，姬樂站起來：“準備下，我要去神界！”
此刻，甘羅等退去的人再度趕回來。
大夏在楊柯背刺下，直接少了一半人口。不僅僅是地星上的帝國，各大殖民星也紛紛受到影響。
“陛下，這……”
“朕正要去神界詢問究竟，你們若有意，就一起來吧。”
霍去病馭六駕之車，和姬樂一起趕往華夏神界。
但此刻的神界一片狼藉，婦好、伊公等人正配合玄風神君等仙道真君一起清理四散在神界中的天魔。
“天魔？難道楊柯攻擊大夏，也跟天魔有關？他也被天魔坑了？”
姬樂催促霍去病上前，找婦好等人詢問情況。
婦好見姬樂無事後，心下一鬆。可面對姬樂的問題，她無奈說：“具體情況姐姐並不清楚，只是大家本來在太一殿觀察人間動亂。忽然天魔來襲，迫使大家出來應戰。但這些魔頭無人指揮，陣型散亂，而我們得到仙道諸位大能相助，輕鬆鎮壓。”
說到這，婦好意味深長看向玄風神君等人。
這些曾經的風神，如今的仙道真君們來的湊巧。天魔前腳剛到，他們後腳就來了。
“那楊柯呢？”霍去病在諸神中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楊柯：“這傢伙在哪？動手毀滅大夏，他打得什麼主意？”
“毀滅大夏？”
婦好等神這時纔有空看向人間。
大夏人口憑空削減一半，讓衆神驚愕不已。
楊茂：“這怎麼可能！”作爲大夏曾經的君王，他跟身邊諸位國君神露出怒容。
在這場大災難中，他們楊氏一脈損傷最大。甚至最後一代皇帝弘建帝也在天火中死亡。
“國父，這是誰幹的？”
姬樂沒說話，目光似有所悟地看向太一殿。
霍去病：“誰幹的？問問你父親，問問你們楊氏的祖神。天火滅國，你說誰幹的？”
來自太陽神的天火，除卻楊柯之外還有何人？
“可……可父皇爲什麼要毀滅大夏？”楊鸞反駁說：“太陽神力不僅父皇有，那些他方星域的造物主們也有。保不準，是他們乾的。”
“不，就是楊柯。”姬樂終於開口了，他望着太一殿：“去病，送我去太一殿。你們其他人，暫時留下。”
太一殿內，姬樂感知到楊柯、太公以及另外一位存在的氣息。
瞧見姬樂陰冷而憤怒的神情，霍去病不敢多問，埋頭駕車帶姬樂來到太一殿前。
就在他準備一併進入時，被姬樂攔下：“我自己進去吧。”
順着雲道走入太一殿，殿門口站着姜太公以及一位仙人。
姬樂冷冷道：“神尊和太公在此，說明這件事跟兩位仙道教主有關？”
姜太公正要開口，但姬樂擺手打斷他的話：“算了，我自己去問楊柯，請兩位在門口靜候。”
姬樂大跨步走入神殿，看到神座前靜靜佇立着一道背影。
楊柯站在玉階神座前，身上翻滾着血霧濃雲，讓姬樂臉色大變。
“血祭？”
一瞬間，姬樂明白那些國民去哪裡。
“血祭之術在我國早已禁絕，所以是太虛神尊？”
元蒙宇宙的神族文明演化，雖然受到諸多界外文明衝擊，但他們的血祭之術別有玄妙，哪怕造物主都爲之讚譽有加。
但楊柯親手祭獻一半的國民？
姬樂心中冰冷：“你是什麼時候跟太虛神尊攪和到一起？而太公居然也支持了？”
太公不是很反感血祭嗎？不對，他那個時代的確盛行血祭，廢黜血祭貌似是周公和後面幾代人？但他話裡話外意思，也對血祭沒好感。那麼，僅僅是爲了物盡其用？
姬樂腦子亂亂的，他上前跨出幾步：“這些年，你都瞞了我什麼？祭獻一半國民，你這算什麼？分家嗎？”
一半國民被楊柯用於祭獻。留給姬樂的，僅剩下半數國民和體制崩毀的大夏帝國。
縱然商朝新立，也要花百年時光休養生息。
“朕很想問問，你這大夏祖神，炎帝化身，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不爲什麼。”楊柯轉回身，姬樂看到他額頭的太陽神徽正緩緩淡去，取而代之是一種更加古樸玄奧的力量：“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
合道！
姬樂腦中瞬間閃過這個想法。
血祭天王，以身合道？
這時，姬樂目光落到大殿一角，看到倒在那裡的女屍。
女屍無首，但從她的衣飾和手邊權杖，讓姬樂清楚知道她的身份。
“她……”
“她以天魔偷襲你，我和神尊聯手把她殺了。”
姬樂眼皮一跳，一位造物主被你們輕輕鬆鬆殺了？
“不對，不是殺了，而是被你們祭獻。我明白了，你們利用她的命運法則來祭獻天王，引出天王的命運法則？”
此刻姬樂突然醒悟，楊柯額頭上的詭異神徽，可不正是天王一系的命運徽記？
“沒錯，我要合道。我要化身天道，徹底掌控這個宇宙的命運。”
“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的文明不會再遭逢造物主級別的碾壓。也能真正保全元蒙宇宙的延續。”
“當我合道之後，我們的文明會成爲整個宇宙的主角。只要宇宙不滅，我們的文明也隨之存在。”
當日太虛神尊找楊柯合謀，正是教他合道之術。
“胡鬧，合道是禁忌。合道之後，無情無我，只有天數運轉，那還是你嗎？”
合道之術，隱藏在仙道修行的最後一步。唯有天尊級數才能嘗試以身合道，將自身化入整個宇宙法則，與宇宙融合。
由此而來的境界，是跟天尊之上的混元道果同等，但又不同的另一重業位。
這種合道業位帶來造物主之力的同時，也會讓天尊們受制於宇宙，難以真正超脫。
可楊柯的合道更加徹底，他並非合入宇宙的某一條法則，而是將自身化身爲“天”。
元蒙宇宙的“天”，無疑是指昔年創世造物的天王。楊柯這次合道，是以自身取代，不，是跟天王殘留的力量進行融合。以命運法則和華夏天道，構成全新的天道法度。
其人格並非昔年的天王復甦，也不是如今的楊柯。而是由“天”的概念，凝成一尊全新的天道主。
這尊偉大存在掌握命運法則，操縱天之法度的運行規律，是大夏天道昇華至極限的無上存在。
而楊柯這麼做，也相當於將大夏的天道化作整個宇宙的天道。讓大夏的陰陽五行之論，徹底成爲宇宙支持的根源法則，取代天地海三元化論。
“瘋了，簡直瘋了！那羣主神幹什麼吃的，居然沒有阻止你這蠢貨？”
楊柯看着姬樂，神色很平靜：“神霄主他們不會阻止我。”
楊柯此刻已經完成合道的最後一步。在太虛神尊擊殺天妃，他血祭大夏國民引來命運神力後，自身正以大夏天道本源和命運本源結合，處於蛻變的最後一階段。
“合道之法，以確立新的神王。這是主神們早就討論過的方案。”
在外域造物主們衝擊下，地星主神們很早之前就討論過，要不要豎立一位新的神王？
雖然神霄主有意自己上位，但主神們嫌他私心太重，不肯幫他。除非他肯抹掉自己的慾望，化作一尊真正至公至正的神明。
至公至正，這是主神們對神王唯一的利益訴求。
但想做到至公至正，必須抹掉一位主神的本我意志。哪怕神霄之主都不肯幹。
最後，這件事就此無疾而終。
但當太虛神尊找上自己時，楊柯想起曾經主神們的討論。雖然抹掉人格很殘酷，但一尊完全從華夏走出來的造物主，而且是佔據天王之位，和地母同尊的至強者。哪怕抹掉人格後，不會再對華夏有所眷顧。但華夏天道和宇宙法則融合的那一刻，也足以爲自己的文明帶來足夠的利益。
更何況，華夏文明還有姬樂在。
反覆思量後，楊柯答應下來。
體內天道之力越來越濃，楊柯直言對姬樂說：“我合道後，你爲神王，統率華夏神系。”
“那時候，你跟元希是否在一起，我都尊重你的意見。”
無疑，這已經有託孤之意。
而且楊柯選擇放手，不再幹涉姬樂和元希的交往。
“那麼大夏呢？你親手扶持八百年的大夏，就這麼放棄了？”
“大夏雖滅，但商朝也好，周朝也罷，都是華夏文明。”
“朝代變遷又如何？血脈源流自我，歷史沉澱從大夏而起。大夏雖朝滅，但精神恆存。”
“你爲神王，不論是夏商周秦換代延續也好，又或者未來重立大夏，我都沒意見。”
數百年主神經歷，讓楊柯的眼界心胸真正放開。雖仍不及昔年的光輝之主，但已經能以主神，能以締造者的姿態，看待自己的大夏帝國。
“而且，我不僅僅是華夏神系之主，更是太陽諸神的神主。我不僅要爲華夏文明考量，更要爲元蒙宇宙的光輝諸神考慮前程。”
“地母一個人無法抗拒天外的敵人，必須誕生一位新的至強者，不是嗎？”
本來太虛神尊和神霄之主纔是最佳人選。
但太虛神尊不欲合道，要行仙道超脫之路。而神霄之主私慾太重，捨不得放棄自己的本我，化身純粹的天道主。
因此，只有楊柯因爲利益上的需求，纔會跨出，也敢於跨出這一步。
爲此，諸位主神持默許態度。
太虛神尊親自串聯諸神。神霄之主幫忙牽制審判之主。幽蒙女神以神力幫忙遮蔽命運，阻礙天妃的感知。精靈之主和原初火神聯合鎮壓天妃一系的其他神明。
這才讓太虛神尊和太公順遂拿下天妃，將其送到太一殿血祭。
聽到這，姬樂心中冰冷。
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造物族主們的行動力。
當這些造物主們聯合起來，他們的意志就是天命。這不是區區一個文明化身就可以阻擋的。
而且他們的境界意圖更加高遠。在自己着眼於大夏八百年興衰時，對方已經在思慮如何對抗時序神殿。
大夏這一場宮變或許被華夏諸神重視，但在其他天神，在造物主們眼中，不過是一場笑話。
“相信你也明白了。”楊柯悠悠道：“誕生一位天道主，是大家的共同訴求。哪怕爲了針對時序神殿，我們也需要一尊全新的‘神王陛下’。”
“我所能做的，就是在這件事中略微照拂大夏，讓我們一方獲取更多利益罷了。”楊柯說到這，語氣有些無奈：“畢竟我們的選擇不多。”
“我不希望在下一次時序神殿來襲時，眼睜睜看着大夏再度遭難。”
那種無力感，楊柯不打算再品嚐一次了。
“所以，我選擇合道。而我也暗中驅使弘建帝對你下手。只可惜，東嶽祭壇被霍去病打碎。”
讓姬樂化身仙道天尊，再執掌華夏神主權柄。這纔是楊柯最開始的計劃。
不僅能讓姬樂的實力得以增強，更能讓他繼承自己合道後的最後一點遺澤，有望跨入造物主層次。
“不過眼下雖然弱了點，但好歹能幫你從國神樊籬脫出。”
“我說過，我不打算放棄國神身份。從一開始，我就是——”
“你只是一道來自異世界，來自祖先故鄉的幽魂罷了。”
這一刻，楊柯身上的天道之力再難壓制，而他雙目浮現天道符篆，已經真正窺破姬樂的來歷。
他的目光探入過去，探向更加遙遠的時空。
“我看到一道和祖先們來自同一時空的靈魂，他帶着薪火進入洛城，成爲我們的國神。”
“大夏最初，也是原本應該存在的國神，是你創造的那條金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