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大野,便回家。
回到家裡看着大寶和阿木爾在跑過來跑過去的嬉戲打鬧。
阿木爾還不到兩歲,跑起來磕磕絆絆的。但是大寶顯然不放過他的,總是在逗他。
“阿木爾!哥哥在這裡,快跑!哈哈!”大寶調皮的圍着茶几轉,讓小小的阿木爾在後面追趕。
“大寶!你弟弟小,你要小心點,別讓他磕着。”我囑咐說。
我一說話,大寶才知道我回來了。他立馬跑到阿木爾後邊,從後面像抱着個大頭枕似的將阿木爾抱到了我的跟前,“阿木爾,叫媽媽!叫媽媽!”
“媽媽!”阿木爾哈哈一笑的叫了一聲。
“再叫我哥哥!”大寶將阿木爾放下後,轉過來面對面的說。
“哥哥……”阿木爾那稚嫩的口氣,說出話來跟個小姑娘似的,特別可愛。
我剛要去抱起他來,大寶卻一下摟住了他,很認真的說:“阿木爾真乖!哥哥以後有什麼好吃的都給你!哈哈!”
“哈哈……”阿木爾不知懂沒懂大寶的意思,只知道張這個嘴巴笑。
“媽媽……哥哥……”阿木爾笑着重複的喊到,忽然的又冒出了一句:“爸爸……”
大寶一愣,瞅着我說:“媽媽!我爸爸長什麼樣子?我…我怎麼記不太清楚了……”
他一說,我纔想到,他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張強了。剛想去找幾張照片,可是剛踏出腳的時候,眼前突然浮現出了王大野的樣子。
剛纔他說過的話又一次浮現在了耳邊——他說:大寶和阿木爾以後都會叫我爸爸……
想及此處,那腳步竟邁不動了……
“爸爸……”阿木爾拽着大寶的衣服又一次的喊到。
我將阿木爾抱起來,笑着對他們兩個說:“以後,會讓你們見到爸爸的!乖,快去睡覺吧!”
“睡覺嘍!”大寶高興的跑進了屋子。
劉媽從廚房那忙完出來後,從我手中接過了阿木爾,一臉慈祥的看着我說:“唉,這倆孩子越來越大了,有些事以後怕是也瞞不住的。”
劉媽的意思我很明白,她說的主要是大寶,大寶現在已經四歲了,對爸爸的概念會越來越強烈。
“今天我送他去幼兒園的時候,他就問我說,‘爲什麼別的孩子有媽媽送,也有爸爸送的,我爸爸卻不來?他就那麼忙嗎?他是不是忘了我了?’你知道聽見他那話的時候,我的心多痛嗎?唉……想想小時候,我自己離婚帶着女兒的時候,那滋味,唉……塔娜,現在李沐然跟你登記了,你是不是該好好的考慮考慮?一個人帶孩子的滋味,你越往後越能體會的深刻,只是當你都明白過來的時候,怕是也老了。”劉媽很動情的說。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媽,我…我知道了。只是,有些東西,不經歷經歷是不會知道深淺的。您也別催我,我現在想一門心思的先抓抓事業。至少要等到經濟上不受制於人,我纔會過得幸福吧……”
劉媽笑着點了點頭,說:“只要你在關鍵時刻不犯傻,媽就放心了。”
“瞧您說的,跟我多笨似的。好了,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去順城百貨處理那些事呢。”
“嗯,去吧……”劉媽說。
……
第二天吃過飯我就去了順城百貨。
看着這麼大個商場,除了門口的幾家門頭店有依稀的人影,其他地方很是蕭瑟。
大門口是關着的,我便繞到後面的進貨通道。從通道走進商場後,看見很多人都在忙着往貨架上放東西。這個百貨商場裡的貨物基本上都被吳春燕和他爸給偷偷運走了。這次光補貨就用了幾百萬,當然那都是吳春蘭賣掉了房子和車子的錢。
“塔娜!你來了!”一個在監督着卸貨的六十多歲的男人看見我後,拿着個本子走了過來。
我看着他的模樣愣是沒認出是誰。
他看着我疑惑的目光,笑着說:“怎麼不認識了?呵呵,我是你叔叔!我是你公公的表弟,你結婚的時候我見過你,你沒怎麼變樣啊……”
“哦…叔,我,我還真沒認出您來。不過我聽吳總提過您?”他應該就是吳鳳蘭所說的,現在暫時在這裡管事的叔叔。
他聽見我稱呼吳鳳蘭爲吳總,眼裡輕輕的閃過一絲深意,轉而又笑着說:“呵呵,你是貴人多忘事啊!呵呵,來,我給你介紹下!”
這個年紀大的叔叔也姓張,我便叫張叔。他是知道我跟張強離了婚的,可是從頭至尾都沒有提過我的婚姻和親戚之間的事情。
想來,怕是他將什麼事情都分的很清楚的原因吧……
“好了,我帶你去張強以前的辦公室看看吧。到時候,你就在他的辦公室李辦公就好。”張叔帶着我轉完了整個上場後,笑着說。
張叔帶着我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找了好長時間才找出那把鑰匙,訕訕的笑着說:“唉,老糊塗了,這地方很長時間不來,就忘的差不多了。呵呵,好了,來……”
張叔說着就打開了那扇門。
房間裡還算乾淨。看了看平方應該也又二十多平,各種辦公桌椅也算高檔。
走到辦公桌前,我就被一張照片吸引了。那是沈靜童與張強的婚紗照。
不大的立式相框,我忍不住的就拿起來端詳。照片中的沈靜童皮笑肉不笑,可張強是那種滿足的笑。
張強竟是這麼的愛沈靜童,只可惜他愛錯了。
張強從來不會將我的照片放在這種地方,此刻竟擺着他們兩個的照片,從中也足見他對沈靜童的在乎了。否則,又怎會狠心殺了她……
張叔走到我身邊,看着我手中的照片,嘆了口氣說:“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我扣下了照片,不想再去被這些事情煩擾。換話題的說:“張叔,麻煩您把咱們順城百貨的一些經理層位的人叫過來吧。另外,讓財務方面趕緊把年度和季度報表都送過來。”
“行,呵呵,我這就去!”張叔說着便去了。
管理這東西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掌握好人事和財務,就不會跑偏。
當天看過財務報表後,我知道順城百貨其實算不上沒救,甚至還有很大的潛力的。至少在會員表上面,我看到了希望,購買順城百貨購物卡的數量還是很龐大的。再者,整個未央市的大超市並不多,而順城百貨恰恰處於老街區,人流量多,好好發展一定會有起色的。
叫齊了經理層的人,他們很多人都認識我,但是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交頭接耳的討論着我。無非是當年結婚時都見過我,但他們也都知道我離婚了,所以對於我的出現還是相當詫異的。
我是沒有閒工夫陪這些人討論人生的真諦或離婚後的操守,我來順城百貨的目的只有一個——恢復營業!創造利潤!
火車跑的快,全屏車頭帶。我現在就是順城百貨的負責人。我這個“車頭”有了堅定的目標之後,我就只會奔着那個目標加速前進。
從2010年三月份接手就順城百貨之後,我每天的睡眠只有五個多小時。白天一早過去看貨物的配送,然後上午去萬順置業那裡忙些業務,下午到工地轉轉,晚上還要去萬順檢查他們的工作,收賬盈虧、貨物盤點等等……
日子雖然累,但是很充實。那段時間基本上沒有心思去管其他事了。
張強的官司一直沒有消息,我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個其他的律師,他們說按照上訴的原則的話,現在應該下來消息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消息。我打電話問何律師,何律師只說是等等再等等……
對於張強的官司,我是沒什麼掛念的,只是苦了吳鳳蘭了。
好在吳鳳蘭恢復的也很好,都該出院了。
因爲吳鳳蘭的房子都賣了,所以她現在也是無家可歸。回到家,跟劉媽一合計。劉媽因爲當初在省會陪她住院,也很有感情了。直接讓她搬過來一起住。
可是,吳鳳蘭是心裡有愧的。不肯過來麻煩劉媽。
我看着猶猶豫豫的吳鳳蘭說:“你現在一沒房子二沒錢,你能去哪?你把那一大攤子活交給我,現在順城百貨也進入正常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還是安心的住過來吧。也省得讓人爲你操心。要是哪天再有一幫人來找你麻煩怎麼辦?”
吳鳳蘭聽着我的話,不由的摸了摸自己曾經受傷的胳膊。低頭不語了。
“行了,跟我回家吧……”我說着,便推着她的輪椅出了醫院。
出了醫院的門,她那眼淚就落下來了。剛要說話,就被我打住了,“你別說什麼感動的話,我聽了受不了。把你接過去,只是因爲大寶想你,我不想讓大寶傷心。好了,我扶你上車,你慢點。”
扶着吳鳳蘭上了車,吳鳳蘭流着淚說:“塔娜,謝謝你……”
聽着她的謝謝,我的眼圈也不由的泛紅了。想想也不知道回什麼話好,便未說一句的開着車回家了。
……
吳鳳蘭住進了出租屋,劉媽也有了個聊天的伴了。將那件書房收拾好後,吳鳳蘭便住了進去。
一幫人的日子過得也還算順當。
從春天的枝丫泛綠到夏天的一片繁華,看着萬順和順城百貨各項事情都井井有序,我便覺的付出的努力也是值得的。
但是,老天彷彿從來就不想讓我停歇。
六月中旬的時候,順城百貨已經恢復了正常營業,一個電話,卻讓我又心亂如麻了。
看着陌生的號碼接起來之後,便聽見了一個女人的急促聲音,“喂!是李玉陽的媽媽嗎?”
“媽媽?李玉陽?哦!我是!”我反應過來之後,趕緊回答。
“哎呀,李玉陽今天在操場暈倒了。現在在市立醫院,你趕快過來吧!現在我們正在急診室呢!”
“他…他爸呢?”我問。
“你這是什麼父母啊?孩子都生病暈倒了,你怎麼不問你兒子,問他爸呀!你不想來嗎?真是的!快點吧!”那個女老師急躁的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後,我便直接給李沐然打了過去。
但是,沒有接通。看看時間是下午四點,今天又是週一,八成是在開會吧……
我先去吧。
李玉陽所在的學校,並不是在未央市。而是在鄰市。
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來到x市的市立醫院,便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還是那個女老師,告訴我了所在樓層後,我就趕緊的上去了。
到了所在樓層,我看到血液科的時候,我就感覺事情不太妙了。
進到病房裡,李玉陽還在昏迷着。
女老師見了我,微微的一發呆之後,問我是誰。
“我……我是他媽媽……”我指着李玉陽說。
“這麼年輕?”女老師上下打量着我說。
她這麼一問,我就覺得臉上有些火辣。沒有理她的去看李玉陽。
女老師見我如此關切,便也信了,輕輕的走到我身邊,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跟她走出去之後,她一臉徘徊,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我看着侷促不安的她問。
“這個……這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的。你兒子…我們學校也是有很用心的給你們照顧孩子的,這次的事跟我們學校真的沒有什麼責任。這病可不是什麼傳染病,我們學校沒有責任的……”
“好了,你快告訴我,我兒子是怎麼回事?不是做過檢查了嗎?”我打住女老師推卸責任的話,轉入正題的問她。
她小心翼翼的從包裡拿出了一張化驗單,稍顯顫抖的遞給了我,說:“你你別激動啊……”
我一看,那腦袋就感覺大了很多!哪裡還能鎮定!
化驗單的下方,醫生用潦草的字跡寫了三個字——白血病……
白血病!那是絕症啊!是血癌!
這李玉陽才十三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