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的淡雅的茶館裡,項東的妻子沐晴正坐在塔娜的對面。她直勾勾的盯着塔娜,她的心裡自然不會好受。但是,她知道這時候發脾氣之類的不會解決任何問題。
更主要的是,她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孩也並不像是那種粘人的女孩,眼神裡有種剛毅,不像是都市裡的女子。
慢慢的,她也開始平靜了下來。
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塔娜聽着她的問題,腦海裡空洞的很。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次見面,從來沒想過。一直以來,她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個熱戀中的女孩。
然而,當項東的妻子真的坐在她面前的時候,那種空白及無力感讓她將頭低了下去。
“我跟項東從小就在一個軍區大院長大,我們小的時候就被定了娃娃親。結婚十年,日子一直都很安穩,平平淡淡的很真實。但是,前些日子聽說他外面有人了。我一直都不信。在我眼裡他一直都是個顧家的男人,我不相信他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她說着擡起頭又看了一眼塔娜,塔娜依舊只是默默的聽着,一聲不語。
“我回到家,去搜查了他的東西,在書房裡發現了你們的信件,那時候我知道他是真的出軌了。我很愛他,我們曾經……”
沐晴一遍遍的敘述者她跟項東的過去,喃喃自語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很愛那個男人,從小到大,在她的生命裡那個男人對她來說就像是她自己的生命一般。
末了……
她從包裡拿出了一沓錢,輕輕的推到塔娜面前。
塔娜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錢,腦子依舊空白的很。她聽着項東妻子的話,心裡很疼,疼自己,也疼她。
“我知道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不容易,在年齡上我可以做你姐姐了,聽我一句勸,你還年輕,人生的路還很長。拿着這些錢把書讀完,將來也算是爲你的家鄉增光了。懂嗎?”
塔娜聽着她的話,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沐晴見她點了頭,鬆了口氣。起身,買單,走了……
塔娜坐在座位上,靜默了很久。
一直以來她都認爲她愛項東是自己一個人能夠堅持的自我的事情。她從沒想過自己的愛會給另外一個女人甚至另外一個家庭帶去傷害。
塔娜不在乎家庭,不在乎名分;可是她的不在乎並不等同於另外一個女人的不介意。
那天,她深深的被沐晴“傷害”了。她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有那麼點——羞愧。
……
在那以後項東去找過塔娜一次,塔娜將沐晴的話原原本本的講給了他聽。並告訴項東,她不想再去傷害他妻子。
項東聽後並沒有再去挽留她,只是輕輕的抱住了她。內心裡雖有千言萬語,但終究是明白自己不能再如此的放任這種感情了。
“等你畢業的時候,我再來看看你。”他留下一句簡單的話後,消失了……
04年,塔娜大學畢業了。
項東果然來找了她,並送給她一隻。
看着銀灰色的摩托羅拉,塔娜的心裡很不是滋味,莫名的竟還總有種想哭的感覺。
因爲她音樂的感覺到,自己似乎快要跟他分別了似的。
“走,一起去吃個飯吧?”他看着她說。
“好。”
兩人去了一家酒店。
塔娜,第一次陪他喝酒。
喝着酒,聊着未來。塔娜都不記得自己當晚說了些什麼,只是淡淡的瞎聊。未來?呵呵……我還有什麼未來呢?
“帶你去唱歌吧!”項東提議說。
“好。”
在ktv的包廂裡,項東唱着《在那遙遠的地方》。
聽着那歌詞,塔娜禁不住的潸然淚下。她透過那歌聲,彷彿看見自己當年的模樣,手裡搖着小鞭子的快樂樣子。
項東也流淚了。
也許是喝醉的緣故,他那晚的話特別的多。
“塔娜,你知道嗎?你知道我剛到烏蘭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嗎?呵……我剛去的時候,沒想到哪裡會那麼窮,更不知道環境會那麼糟糕,經濟那麼落後。那時候…我就退縮了。可是……可是我遇見了你。我看到你揮着鞭子牧羊時,那樣子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裡!那時候,我就忽然的想到了這首歌!那個時候,你的臉頰緋紅,眼神清澈明亮……我…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
“我也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塔娜淚眼婆娑的說。
項東一把抱住他,骨子裡的愛在酒精的作用下,肆無忌憚的釋放了出來!
“當時,我就萌生了要把你帶出烏蘭的心思,所以我勸你讀書!我覺得你不該在烏蘭察布盟嫁人生子!你這麼漂亮,你這麼善良,你這麼……你不可以留在那個貧窮的地方!”項東緊緊的抱着塔娜說。
……
……
拿着,在貼吧上一點點的寫着自己的故事。寫到這裡的時候,塔娜感覺有點累了。從牀上起身,又望了望窗外的大上海。
腦海裡那熟悉的項東的樣子,又浮現在了眼前。
是啊……他做到了,他將塔娜帶出了烏蘭,讓她看到了一片廣闊的天地。而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塔娜愛上了他。
從十八歲的驚鴻一瞥到如今的脣齒相依。
時光如梭,造物弄人……
想起那天晚上的見面,她依舊清楚的記得當時那迷離的狀態,那晚他們最後一次抵死纏綿!
翻雲覆雨之中,她忘記了答應過他妻子的事情,也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那種愛讓她忘記了所有,也不想記起所有。
項東輕聲的在她耳邊告訴她,“我會處理好關係的,安心工作好嗎?”
可是,她卻消失了……
想着那些往事,竟還如此清晰……
究竟是接觸的太過稀少,還是那愛始終停在那裡沒有逃跑?
想着那些往事的時候,突然的響了起來。
是項東打來的。
“喂?”塔娜有點冷的接起電話。
“在哪?”項東略顯急迫的問。
“怎麼了?有什麼事?”
“今天…今天是阿木爾的生日。能讓我見見他嗎?”項東拿着電話,語氣裡有那麼點懇求的意思。
“還是別見了。就這樣吧。”
掛掉電話,塔娜的心裡又暗了幾分。
“媽媽!”塔娜的兒子阿木爾從外面跑了進來,“媽媽!你答應我吃完午飯去科技館的!不許說話不算數!”
“呵呵,好,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最大!咱們吃完飯就去。”
在科技館的小廣場上,春天和煦的風吹在她的臉上,她看着拿着風箏奔跑的兒子,心裡是滿滿的自責。
這一生,不能讓他傷心了。阿木爾,媽媽會一直守護着你。讓你健康快樂的成長。
晚飯的時候,兩人在家裡下了長壽麪,過了個快樂的生日。
晚飯後,哄着兒子睡下之後,她又一次抱着半躺在了牀上開始續寫自己的故事。
看着貼吧上一個個讀者的留言,那一句句的話讓她的心裡暖暖的。
她繼續寫……
……
畫面又一次回到了04年畢業之後。
塔娜拖着行李箱,在與項東最後一次抵死纏綿之後,離開了上海。
她認真的考慮了很久。
她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年少的女子,她成熟了,她知道了婚姻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了。
她知道項東有穩定的家庭,穩定的工作,穩定的生活,穩定的日子……
她深知自己留下來只會給他帶來災難!
她是見過他妻子的,那麼理智的一個女人,讓她感覺有些害怕,在她看來,越是平靜的女人越是可怕。
所以,塔娜選擇了北上。沒有給項東透露任何訊息的去了北京。
……
北京的天氣,跟上海的不一樣。
他在南方的豔陽裡,她在北方寒夜裡……
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很多用工的單位都不願意用她。
塔娜跑斷了腿的找工作,卻因爲沒有工作經驗,又是蒙古人而毫無所獲……
雖說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但現實裡多少還是有些歧視外族的。
無奈之下,塔娜選擇了去街邊巷尾的小廣告上,打通了一個辦假證的電話。
取了一個假名字——蘇蘊怡。
就那樣,也是拖拖拉拉的一個多月之後才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家食品公司裡的文員。
好不容易穩定了工作,開始了正常的生活。但慢慢的她在工作的時候竟會頭暈嘔吐。
辦公室裡的主管見狀雖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可是生病時會耽誤工作的。一臉不悅的走過去問:“怎麼了?”
“哦,沒事,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真是笑話。在北京也能水土不服?你是不是有什麼病?我可告訴你啊!這活能幹就敢,不能幹就主動辭職。這醜話說在前邊啊……如果你要是突發個什麼病的,我們公司可不負責給你治療啊!”女主管毫不客氣的說。
塔娜聽着,只是點頭。
連續兩個月沒來例假,塔娜也不是個傻瓜。她感覺自己可能是懷孕了。
一個週末,她獨自去了醫院。拿過化驗單之後,她整個人就當場石化了。
回到出租屋裡,一個人待了整整一天。
不吃不喝的躺在牀上,滿腦子裡都是一句話——我的身體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是他的……
那刻,她又想他了……
思念的眼淚,便猝不及防的又一次爬上了她的臉龐……
“項東啊…我懷了你的孩子了……”她喃喃自語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