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遊離

塔娜再一次的離開。

愛情的世界總是浪漫大於現實,而現實的世界裡擁有的卻不只是浪漫。

自責,良心,譴責,種種的愧疚,讓塔娜再一次的逃離。

沐晴那憔悴的樣子,和哭泣的神態,讓她的心無比的難受。

一手拉着阿木爾,一手牽着行李,站在茫茫的上海灘,她該何去何從?

走在繁忙的街道上,任何的喧囂都讓她的心無動於衷。那種寒冷在初秋的天裡仿若寒冬。

手裡拿着一個信封。

這是沐晴給她的。

一張銀行卡、一把鑰匙和一封信。

塔娜:

你是個好姑娘。

請原諒姐姐的自私。卡里的錢是送給孩子的。孩子慢慢的開始長大,開銷也大了。

如果沒有地方去,就去浦東吧。哪裡有我的一套房子,是父母留給我的。你們母子住在那邊,孩子上學也方便。

不管怎麼樣,姐姐希望你們能過得好一點。

這是姐姐的一點心意。惟願你們能原諒姐姐的自私。

……

合上信封。

塔娜走到了郵局。她是知道沐晴的地址的。

在新信封上寫上地址,將那些東西原封不動的寄給了他。

她不要這些,因爲她明白她的痛苦。

她在用她現在所能付出的一切來換她愛的那個男人。自尊、金錢、一切。

相比之下,塔娜覺得自己對項東的愛,太過微不足道了……

這份厚重,她受不起……

……

將信封寄出去後,她給項東發了信息。

“好好陪着沐晴吧。我離開了,但我不會改電話。我希望你好好的照顧好她。我保證不會讓你失去我們母子的消息。”

項東答應了她,那刻的項東的心裡又怎麼會好受。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真正的憔悴的不成樣子的時候。

他那些情愛燦爛,又怎能繼續的燦爛下去?

那些瘋狂,終究在現實的羈絆之下,讓人感覺到了一種史無前例的疲憊和痛苦。

塔娜並沒有離開上海,她也不想離開這座城市。

再次回來,看着上海。她覺得自己離不開了。冥冥之中的那種感覺總是那麼的貼切。

她逃,又能逃到何方?

留下吧……

她搬到了徐彙區。在那裡安家之後,過上了平淡的生活。

日子在繼續,項東的電話很少打來。但每天都會給塔娜一個短信,詢問阿木爾過的怎麼樣。

項東以爲塔娜已經離開了上海,殊不知塔娜還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塔娜總是在短信或電話裡,說着自己已經離開,她知道不該欺騙。可是,每每想到沐晴的樣子。她還是選擇了欺騙。

自己年輕,而她時日不多。

讓他好好陪着她吧……

欺騙,總勝過失信於沐晴吧。

……

生活總是清淡。清淡的讓人會忘記很多。

塔娜一直在保持着與先動的距離。此時此刻,他們更像是普通朋友一般。只是偶爾的短信,只是偶爾的電話。

但是,這樣的平淡總是不會持續太久。

早年的錯誤,註定會讓生活泛起波瀾來。

沐晴在09年的冬天,離開了這個世界。

離開的那天,上海的天空難得一見的飄了些許的雪花。但是隨之落地便化。

葬禮,塔娜是知道了。因爲項東在短信裡告訴了她。

她沒有告訴項東自己會出席葬禮。

但那天,她還是去了。

微微的雪在上海依舊還是變成了雨,在下着雨的天裡,她牽着阿木爾的手,遠遠的站在一邊。

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場合塔娜總覺得自己不該出現。

無論是當年沐晴住院,還是此刻她的葬禮。她都覺得自己不配出現。

她遠遠的看着。看着項東好像又蒼老了很多。心中隱隱的一疼,轉而輕輕的拍拍胸口,將眼中的淚水嚥下,告訴自己要堅強。

可是,當看到項東跪下去的那一刻,眼淚還是肆無忌憚的止也止不住了。

他的蒼老,他那臉頰的深陷,他中年喪妻的痛苦,那種打擊打在他的身上,卻也疼在了她的心裡。

她不忍多看,心中一遍遍的默唸着:大姐,一路走好;大姐,一路走好……

……

輾轉,又是一年過去。

項東的女兒已經長大。

懂事後的女兒總是抱着自己母親的遺像哭泣,項東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想去安慰的時候,自己的女兒卻對他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他清楚的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那種眼神讓他的心裡異常煎熬。

然而,更加煎熬的是在深夜裡的那種思念。

他很想念塔娜和阿木爾,他也異常的愧疚。已近中年的身子,在那種煎熬中,愈發的虛弱。

塔娜,的日子依舊在繼續。

期間公司的阿姨熱心的給她介紹了一個離異的男人。

“塔娜呀,一個女人帶着孩子生活,太不容易了。家裡總要有個男人才行。”阿姨語重心長的說。

塔娜微笑着說:“不了,我一個人挺好的。這麼多年都習慣了。謝謝您的好意。”

塔娜婉拒了。

而那個男人卻在阿姨的暗示下,經常的給阿木爾買玩具。

塔娜深知自己不能接受,也不可能接受這個男人。不是男人不好,而是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的男人。

她將所有的玩具和圖書都還給了男人。

那場風波便也平息了下去。阿姨在那次之後,也沒有再介紹人給他。

阿木爾一天天的長大。

塔娜的心裡在思念中,也愈發的擔心起來。

而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阿木爾7歲那年,又一次放學回家,塔娜趕忙招呼他洗手吃飯。

可是他卻沒有任何理會的直接跑去了臥室。

塔娜趕忙跑過去,發現阿木爾正把每年生日送給他的那些畫冊都拿了出來。

塔娜趕忙走近幾步,彎身問:“怎麼了?拿出這些東西來幹什麼?”

阿木爾直直的盯着塔娜,說:“媽媽!你是騙我的對嗎?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惡魔,也沒有魔法……”

阿木爾說着,眼睛依舊乾澀的盯着她!

塔娜看着那眼睛,竟一時語塞。

她只是感覺時間過的太快了,快的讓她一直覺得阿木爾還是個孩子。

她眨了眨眼睛,趕忙問:“你,你怎麼突然這麼說?”

“老師說童話都是人類想象出來的,並不是真的!”

塔娜認真的看着阿木爾的臉問:“你是相信老師還是相信媽媽呢?”

阿木爾沉思片刻後說:“我相信老師……”

“爲什麼?”

阿木爾合上畫冊,一字一頓的說:“因爲班裡的同學都有爸爸,只有我沒有。王子的故事是騙人的,根本沒有王子!”

阿木爾依舊沒有哭也沒有鬧。他用這種方式無聲的像塔娜控訴着他想要爸爸。

但孩子畢竟是孩子,塔娜好一陣的安慰之後,阿木爾就不再提爸爸的事情了。

塔娜看着去了一旁寫作業的阿木爾,那刻她的心是苦澀的。

她拿起,她很想給項東打個電話。

可是想起沐晴當年的哭訴,和葬禮上項東那深凹的臉頰,她還是輕輕的放下了。

那夜色中,一股子憂愁又一次的滿了眼眶……

……

可是,項東的那股子思念卻越來越重。當看見街上的小男生的時候,他總是在想自己的兒子是不是也那麼高了,也那麼大了?

是不是上學了?

學習成績好不好?生活的好不好!?

他看到自己女兒的情緒漸漸穩定之後,終於開始漸漸的聯繫起塔娜來。

但是塔娜的心中卻依舊有芥蒂。縱然他們此刻只間沒有了任何人來阻擋。

可是,生活的成長和歲月的閱歷已然讓他們再面對彼此的時候,都在所難免的回有隔閡。

……

塔娜在貼吧上更新這些後,放下,回到了現實。

……

塔娜看看錶已經十一點了。

從去年開始就開始感冒,低燒不退,掛了好幾天點滴也不見好。

最近也總是吃飽了就犯困。在貼吧上更新了很多後。她慢慢的爬起了身子去洗漱。

洗漱完後,看到上有幾個未接來電。

都是項東的。

想到自己寫的東西,再看看一旁睡着的兒子。她拿起了,打了過去。

“喂!”項東很是急促的聲音。

“嗯?”塔娜略帶生硬的說。

“讓我跟阿木爾聯繫一下吧?讓我們打電話也行啊!”項東很是渴求的說。

塔娜望了一眼睡着的兒子,想起兒子說過的那些話,也鬆了下來。

“我可以讓你跟兒子聯繫,可是,你要答應我幾件事情。”

“你說。”

“第一,不要問阿木爾我們在哪;第二不要告訴阿木爾說你是他的爸爸;第三,如果阿木爾想見你,你要跟阿木爾說你在國外,十年之後才能回來。”

“好!我全都答應你!”項東說。

自那以後,每天晚上阿木爾都會抱着跟項東打電話。

看着兒子那開心的模樣,塔娜也算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可是阿木爾再沒有在她面前提過爸爸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一天中午,阿木爾放學回來的時候,塔娜剛吃過感冒藥還在睡覺。

因爲睡得太熟了,阿木爾叫了她很多遍都沒有叫醒。阿木爾慌了,推了好幾下才推醒她。

阿木爾鬆了口氣說:“媽媽,你太懶了,睡到現在還不起牀。”

塔娜笑着颳了下他的鼻子,道:“哼,長本事了啊你,都敢數落媽媽了!”

塔娜笑着就要起牀,可是剛擡起身子就感覺眼冒金星!

忽然,渾身就像是抽空了似的沒有了一點的氣力!

“啪!”的一聲,頭磕到了牀頭櫃上。

阿木爾一下就嚇哭了。

塔娜想說‘我沒事’,可是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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