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夜晚似乎來得比別處要晚些,但終究還是來了。
華燈初上的時候,葉凡塵已換上了一襲黑衫。
他本來不願意這樣做,可身上破爛的灰衣未免有些扎眼,像上官儀那樣重纔不重貌的書生畢竟是少數。何況夜行人必須要有一套黑衫。他只好暗中從成衣鋪裡偷了一件。
在白天裡,葉凡塵打聽到侯君集下榻在刺使府中。所以天一黑下來,他就直奔刺史府。那裡的守衛格外森嚴,不但門口有許多家將站崗,院落裡甚至有不少巡邏的士兵。
葉凡塵的輕功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在過去的幾年間,他幾乎將全天下的武學都鑽研了個遍。
以真元力催動輕功,葉凡塵猶如貓一般靈活,落地沒有絲毫的聲音。
轉過一所庭院,兩名士兵迎面而來。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彷彿閃過什麼東西,可再一看,卻是什麼都沒有。
這兩個士兵疑神疑鬼地向四外望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不由得低聲咒罵道:“難道是看花眼了?”
他們卻想不到,葉凡塵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此刻正躲在他們的背後。無論他們把頭轉向哪邊,葉凡塵都會立即躲向另一邊,猶如影子跟着一個人那樣。這正是輕功中的一門絕技,鬼影附形。
很快,葉凡塵就聽到了鄭小婉熟悉的聲音,心知找到了侯君集囚禁她的地方。
葉凡塵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鄭小婉帶離刺史府,卻料不到從房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這不孝女,若是聽爲父的話和燕王結親,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那個姓葉的布衣漢有什麼魔力。老實跟爲父講,你這樣日日夜夜念着他,莫非你們已做了苟且之事?!”
鄭小婉心頭暗想,我和葉大哥清清白白,豈能毀了他的名聲。可她又想到,自己若實話實說,就要嫁給那又老又醜的侯君集。
在父親嚴厲的逼問下,鄭小婉終於忍不住大聲道:“你猜得不錯,我這輩子也只有葉大哥可以嫁了!”
鄭飛雲滿臉的肌肉都在顫抖,一
巴掌狠狠抽在鄭小婉臉上,將她打得倒地不起,餘怒仍未消。
鄭飛雲冷冷地對女兒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就更不能嫁給那小子。他有什麼本領,就你說的那點金鐘罩,鐵布衫的武功在江湖中也只能算是二流的功夫。何況他無權無勢,連自己都難以養活。好在候尚書看上了你,他不像公子王孫在乎臉面,就是一個婊子,想娶也就娶了。你今後低三下四地把他服侍好了,或許還能有一兩天好日子過。”
窗外的葉凡塵不覺咬緊了牙關,他實在想不到一個父親會對女兒講這樣無恥的話。
一時間,葉凡塵把一切事都忘了,一腳踢開房門,闖了進去。
鄭飛雲只覺得眼前一花,女兒已被一個陌生的青年抱在懷裡。
鄭飛雲大怒,揮拳向葉凡塵打來。他早年闖蕩江湖,有“神拳太保”之名。後來才通過武舉進入朝廷。
這些年行軍打仗,他的武功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因爲殺人太多,增添了血腥之氣。
雖然吃不準葉凡塵的來歷,鄭飛雲已隱隱有了猜測,所以他出手毫不容情,運起十二分功力,要將對方活活打死。
豈料他的拳頭像打在了金鋼石上,瞬間就開了花。
葉凡塵見他出手兇狠,含怒踢出一腳,這一腳帶着風雷之聲,速度猶如流星劃過夜空。
但他終究還是想起鄭飛雲是鄭小婉的父親,半途中收了五分力道。
這一腳並沒有直接踹在鄭飛雲身上,可就是勁風也是他承受不得的,整個人撞在牆上。
鄭小婉見到葉凡塵,簡直懷疑自己在夢中,良久才發現爹爹被自己的心上人傷了,連忙跑過去,卻被一隻手拉住。
葉凡塵道:“君不正臣投外國,父不正子奔他鄉。鄭小婉我今天給你一個選擇,你是要留在你父親身邊,還是要跟我走?”
聽到葉凡塵的話,鄭小婉渾身一顫,目中隱隱泛出淚光。剛纔的話,在她夢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次。
葉凡塵不知她是喜極而泣,還以爲鄭小婉不願拋棄榮華富貴的生活,
不由得眉頭微微皺起。
忽然院中一陣混亂,葉凡塵連忙拉住鄭小婉的玉臂說:“就算你不肯跟我走,我也不能將你留在這個火坑裡。”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喘息的鄭飛雲,對方面無人色,語帶瑟瑟地說:“沒想到賢婿這麼好的武功,小婉跟着你也是她的福氣,只望你們將來莫忘了家中老父,時常回來看看。”
葉凡塵微微冷笑道:“你說這話,就是不讓我殺你。但你又怎麼知道,我根本未想過要殺你。”
說完,葉凡塵抱着鄭小婉,轉身向門外走去。不料,他纔剛一推門,身後就響起一個惡毒的聲音:“有刺客,快來抓刺客!”
世上就是有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你饒了他的命,他卻一心想要害你。
葉凡塵本想回頭一掌斃了鄭飛雲,但鄭小婉卻緊緊縮在他懷中,使他只能嘆了口氣。
整個刺史府突然亮起無數火把,將夜空都照得像白晝一般。
黑壓壓的士兵將小院圍得水泄不通,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從人羣裡走出,上下打量着兩人,葉凡塵只覺得自己被一頭猛虎盯住。
那中年男子一副暴躁易怒的模樣,沒想到把葉凡塵全身上下看過一遍後,他並沒有發作,反而悠然說:“你是什麼人?你可知你懷裡抱的人與我有何關係?”
葉凡塵並不答話,只是冷笑。那中年人接着道:“你可知她已是我的侍妾?”
葉凡塵忽然道:“侯君集,你不必再拖延時間了,你耐着性子和我講這些,不就是爲了讓強弓手找好位置嗎?現在埋伏已徹底完成了,你還不肯把臉皮撕破嗎?”
侯君集大笑道:“你雖然看起來很聰明,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既然明知道我的人正在埋伏,就該早早逃走。莫非你以爲將鄭小婉這個賤人帶在身邊我就會投鼠忌器了嗎?我雖然不介意穿別人穿過的鞋,早晚還是要將它踩爛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分別?你若是肯跪下來求饒,我或許會饒你一命,再把這賤人賣進窯子裡。到時你想她了,說不定還能進去瞧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