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鬧得特別大,宿舍老大一個箭步躥下樓去,攔都攔不住。
我們剩下七個人靠着對面宿舍的牆往我們宿舍瞄,瞅了半天,那人又不見了。
羅胖子哆哆嗦嗦小聲問我:“把玉佩埋了吧……”
我吞了口唾沫:“這不是你爹的遺物嗎……”
隔壁左右全被我們吵醒,老大竄下去之後,把宿管大爺吵醒,大爺上來瞅了我們半天問我們搞啥。
我們哆哆嗦嗦說見鬼了。
大爺拿眼珠子瞪我們:“少扯。”大爺很早就在這邊工作了,從來就沒見過鬧鬼的事兒,許多傳聞都是學生編出來故事,做不得真。
我們把事兒詳細給宿管大爺說了,老大也問這邊是不是曾經有人跳過樓。宿管大爺不耐煩說:“得了吧,是有人跳樓,不過也不是你們這棟啊,是你們對面那棟。那邊這麼多年都沒事兒,你們新生纔開學就這麼多屁事兒。”
我們面面相覷,大爺催我們回去睡覺。八個大老爺們抱着手電筒,心驚膽戰一宿沒睡。
我和羅胖子心事重重,都沒敢把玉佩的事情說出去。
現在想起來,那玉佩和陪葬品也沒什麼兩樣。以前聽說陪葬品不能隨便帶回家,看來是真的……
記得小時候聽奶奶說過一個故事,民國時期一個大戶人家買到一個古董花瓶。買回來沒兩天,家裡下人起夜,瞅見有影子四處亂晃,剛開始以爲是賊,結果家裡什麼都沒丟。後來守了幾夜,總算髮現是鬧鬼,而且就是那個古董花瓶引起的。後來找人來看了,據說那個花瓶正是別人的陪葬品。
第二天大早,我們匆匆忙忙從宿舍出去。
胖子拉着我問有沒有解決辦法。
我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專門從事這一行的,讓我奶奶來還差不多。
胖子說:“要不然咱回鄉一趟吧……我想奶奶了。”
我說:“出息!”我是真不想再讓奶奶爲我的事情操勞。
胖子想了會,說:“那我得給老孃打下電話,再問一下玉佩的事兒。”
我讓他快去。
胖子到電話亭打完電話,回頭焦急衝我說:“糟了。”
我嚇一跳,連忙問他怎麼了。
“我媽不在家。”
“……”
那天上午的課上完,中午我們偷偷回到宿舍取了玉佩,胖子說要找地方先埋了,等找到解決方法再挖出來。
我尋思了一下,因爲對這方面的東西實在是不怎麼了解,只是隱約覺得陪葬品不能隨便埋。
胖子說:“老子不管了,再不埋,晚上都睡不好覺。”
我硬着頭皮說,那你埋吧。
後來我倆大晚上在學校裡的花園裡,偷偷把玉佩埋在了一個雕塑邊上,胖子說這雕塑看起來很大很宏偉,肯定能鎮住,埋這肯定沒事。
我說:“哦……你懂得還挺多啊。”
胖子說:“你看,寺院裡的佛像爲什麼建那麼大?道觀爲什麼越大越好?因爲大的東西有氣勢,有氣勢的東西就能鎮邪。”他越說信心越足,連連拍着胸脯保證肯定沒事,末了加
一句:“要不是奶奶傳女不傳男,我肯定能接過奶奶手中那杆槍。”
我說:“那是我奶奶。”
胖子靦着臉:“都一樣,都一樣。”
不過說來也奇怪,把玉佩埋下之後,我們提心吊膽過了一個禮拜,宿舍裡神奇般的不再出事兒。
胖子私下裡志得意滿的看我:“你看吧,沒事兒了。”
但我總覺得還有點兒不對勁,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記得那時候我們才安下心睡了一個禮拜好覺。後來有一天晚上,睡着睡着聽到一聲嚎,也不知道在叫什麼,就是‘啊啊啊啊啊’的亂叫。
我躺在牀上瞬間就清醒了,起來一看,只見到羅胖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半坐在牀上乾嚎。他眼睛閉着,就跟夢遊那樣。
我們嚇一跳,下意識看向窗戶那邊,還好什麼都沒。
我們戰戰兢兢去推胖子,推了一會兒,他醒了,迷迷糊糊看我們:“你們幹啥呢,大晚上不讓人睡覺。”
我問他知不知道發生什麼了,胖子擦了擦口水,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接下來兩天,我們都被這胖子吵的睡不着,他每天晚上到了一兩點就要坐起來乾嚎,跟夢遊症似的。
我實忍受不住,拉着羅胖子打商量:“不如咱把玉佩挖出來?”
胖子搖頭:“挖出來幹啥啊,這幾天不是沒事兒麼。”
我恨不得踹他兩腳。
我說:“要不咱們回去找奶奶吧?”
胖子:“那你是奶奶,打擾別人多不好。”
“操……”這狗日的。
我問他:“伯母那邊還沒信?”玉佩的事情一拖再拖,伯母一直沒回信,也不知道這玉佩到底是不是他老爹的遺物。
胖子說再去打個電話。
我在邊上看着胖子打電話的時候,臉色越來越白,便問他:“伯母又不在?”
胖子哆哆嗦嗦說:“不是……我媽去問了奶奶,奶奶說我爹小時候是有個玉佩的,不過他並沒有帶出去,那玉佩現在正躺我奶奶房裡……”
我聽完冷汗直冒,那埋在花園雕塑下的那個玉佩是誰的?
胖子看着我:“咋辦啊……”
我說扔了。胖子說他不敢,他說讓我去扔。我說我手疼,胖子說他蛋疼。
我倆杵在電話亭前邊,都拿不定主意。
誰都不敢保證把這個玉佩扔了會發生什麼事。我想了會兒,忽然醒悟過來,這一開始就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啊。玉佩扔了就扔了,反正夢遊做惡夢的是胖子,大不了到時候再撿回來唄。
我盯着他,胖子也瞬間反應過來,死拉着我胳膊不放手:“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操……”
他說:“你跟着奶奶這麼久,就一點辦法都沒啊?”
我頭疼的很,我是真的一丁點兒都不知道。後來我倆還是去花園把玉佩挖了出來,挖出來的時候,總覺得那個雕塑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我們。
我背心發涼,趁着天還沒黑,搭車去了很遠的郊區,又把玉佩埋下。心想,這麼遠,應該
不會有事。
我們回到學校,因爲太累,胖子躺下就睡了。我怕出事,強忍着熬到一點多,實在忍不住也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聽到有人開門。
爬起來看到一個肥碩背影搖搖晃晃往外走,我一個機靈。
趕忙跟出去,只見到胖子正閉着眼準備下樓。
其他人也被吵醒,發現情況,慌慌張張和我一起把胖子拉了回來。
都說夢遊的人不能隨便喊起來,我們一宿舍七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就這樣按着胖子直到他早上醒過來。
胖子起來看到我們,咋咋呼呼問我們幹啥。
宿舍老大實在受不了,爆了粗口:“你他媽夢遊了!”
胖子一臉不明所以。我把事情給他說了一下,他愣了愣,臉色發黑。
之後我和胖子哆哆嗦嗦蹲在宿舍外面抽菸。我說實在沒辦法就只能回鄉下。
羅胖子臉抽了抽:“又要麻煩奶奶了。”
隨後週五晚,我倆馬不停蹄,就連夜坐火車回到鄉下。在車上的時候,因爲怕出事,所以一宿沒敢閤眼。
我們並沒有去找奶奶,而是去了孫家村。特意避過張停雨加,直接到村尾找到高老頭那間棺材鋪。
我們老遠瞧見棺材鋪門前,有個老頭端着小板凳,坐在一個太婆面前給她剝瓜子殼兒。老頭表情甜蜜,不僅剝殼,還把瓜子仁喂到太婆嘴裡。
那太婆是張翠娥婆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張翠娥婆婆和奶奶一樣老的特別快,明顯沒有高老頭的那個精氣神。
高老頭看到我倆,愣了一下:“鵝舍你們這是……”
胖子跑過去,二話不說把玉佩掏出來,遞到高老頭手上。
高老頭接過玉佩,疑惑看了看,臉立刻沉了下來,轉身回屋把玉佩放桌子上,再也不碰它一下。
他嚴肅問胖子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
胖子心虛的把事情和盤托出。不知道爲何,高老頭聽到事情原委,忽然一下笑起來:“膽子真大,膽子真大。”
我和胖子一頭霧水。張婆婆過來拉住我,轉頭嚴肅衝高老頭說:“嚇唬啥啊,有什麼事趕緊說。”
高老頭立刻慫了下來,先問我們吃了沒,然後去撿了一張桌子,弄了幾個小菜讓我們坐下。他邊喝酒邊說:“餓知道你膽子大,沒想到膽子這麼大,這麼大事不給人說一下?”
胖子說:“您不是能……”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個正確的詞兒,乾脆手舞足蹈在那裡比劃半天,邊比劃邊說:“您不是能跳大神麼?先頭怎麼沒發現我身上有這個玉佩?”
我一聽,就知道這鱉孫想推卸責任。
高老頭沒好氣說:“你當鵝是神仙?揮揮手一道雷劈下來把鬼砸死?看下你,就知道你身上藏着什麼?”經過高老頭的一番解釋,我們這才知道,不管是白事知賓還是下靈人,其實都是普通人,辦許多事情的時候都要藉助工具。
高老頭的棺材鋪裡邊爲什麼總愛點一根蠟燭?因爲光憑他自個,根本不可能完全感受到鬼怪之類的髒東西,需要蠟燭作爲一個輔助工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