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看似隨意的超度有那麼重要嗎?我皺着眉頭,看見在浪花翻騰的水面,露出一條巨大的烏漆漆的脊背,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大傢伙,看樣子應該是一條巨型的什麼魚。
強尼的火爆倔強,我們都有體會,我不能試圖去說服他,或者停下手中的事情,只能踏起步伐,念着祭文,繼續灑着紙錢,儘快去完成這場莫名的超度。
不管是處於什麼樣的環境,我還是以真摯的心情完成了這場超度,而這時的強尼已經被拖入了水中一米左右的距離,急促的流水淹到了他腰部的位置,也不知道是水還是魚的力量讓他有些東倒西歪。
可強尼的臉上根本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是怒目圓睜,破口大罵,用的是印度話,我也不知道他罵些什麼!總之是一副和那水中的生物對上了的感覺。
這樣的強尼讓我想起了那篇經典的名著《老人與海》,也不知道那個最終捕獲大魚的老人是不是就是強尼這幅模樣,但同時也哭笑不得,不知道他在倔強什麼?
心中雖然這樣想着,但我幾乎是在衝向強尼,一邊跑一邊喊到:“強尼大爺,扔掉魚竿,被拖下水你不是它的對手。”
“不!我不!你見過槍手丟掉槍,漁人扔下船的嗎?我要把它弄上來!”強尼倔強的說到,說話間又被拖下水了一點兒距離。
再這樣下去就危險了,此時我已經跑到了水邊,只能毫不猶豫的也跟着下了水,明明就是炎熱的夏天,可是那入口處的水流一沾到我的皮膚,那種刺骨的冰涼竟然讓我起了一串兒的雞皮疙瘩。
聚陰之地的水!
我的腦子裡蹦出來這樣一個念頭,但是整個人卻腳步不停的走到了強尼的身邊,幫他一起握住了魚竿,與那條大魚對持。
事實證明我們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勞的,儘管我們的力氣都不小,但根本就不知道那條大魚的對手,在要真正被拖入河中的關鍵時刻,我趁強尼不注意,一把把他手中的魚竿扯了過來,然後扔進了水中,然後不管強尼的咒罵,強行的把他拖上了岸。
但這個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那一條巨型的大魚在拜託了束縛以後,試圖要報復我們,在我拖強尼回去的過程中,我分明看見它翻騰起水花,一個轉身就朝我們衝來,烏黑的脊背是那樣的顯眼,但慶幸的是它的動作晚了一步,我把強尼順利的拖上了岸,並死死的摁在河灘上。
‘譁’的一聲水流聲拍打在岸邊,大魚最後的衝刺讓我看見了它的頭部,又是鮎魚,一條巨大的鮎魚,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我看見這條鮎魚頭部的紫色條紋是如此的清晰,整個眼眶都是紅色的,張開的嘴,鋒利的牙齒,異常的恐怖。
“看見了嗎?強尼大爺,這條魚比我們一路上所看見的都變異的厲害,你不一定要把它弄上岸,也能看見這個,是嗎?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就是這裡了,對嗎?你知道從進入這段河面開始,我們就沒有見過大魚,一條也沒有。”我一邊用小心的語氣和強尼說着話,一邊試探般的輕輕放開了強尼。
被我放開後,強尼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用印度話咒罵着,然後一把推開了我,非常暴躁的朝着船那邊走去,我連忙的跟上,大聲在強尼背後喊到:“強尼大爺,你不覺的一到這裡之後,你整個人都變得不可理喻,難以接近了嗎?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你要記得我們現在是夥伴,同生共死那種夥伴,你不可以這個樣子。”
走在前方的強尼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背影僵硬了一秒,然後猛地轉過身來,我看見了一張怒火沖天的臉,那一刻,我認爲強尼要揍我。
我在心中暗想着,他是我師祖的朋友,是我的長輩,就算此時的他再不可理喻,再暴躁,就算動手,我也不能還手,只能承受着,再試圖說服他。
‘呼’,出於意料的是,強尼並沒有揍我,而是用那種憤怒的表情看了我好幾秒之後,自己長呼了一口氣,然後他的表情變得稍許平和了一些,終於開口,對我說了一聲:“對不起。”
“沒關係。”我笑了,然後走過去攬住了強尼大爺,說到:“我是不會和你計較的。”
“莫非你還敢和我計較?或者我剛纔真的該揍你?”強尼又一副怒火沖天的樣子。
我趕緊收斂了嬉笑的表情,認真的說到:“開個玩笑而已!強尼大爺,我以及我們都能察覺到你的暴躁,但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你計較,哪怕是有一絲生氣。我們都試圖理解你,雖然我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強尼看向我的目光稍微有些感動,接着他低下頭了,一邊走一邊說到:“我剛纔,我剛纔只是太想把那條魚給弄上來了,看看是發生了什麼異變好確定這裡到底是不是...?承一,一個人的一生總會發生那麼一兩件事,讓你這一輩子都印象深刻,我只是來到這裡,想起了太多的往事,以至於它們帶動了我的情緒,影像了我的思考能力。李曾經說過,失掉了冷靜是可怕的,但是我不是李,我沒有他那份心境,有些事情到底還會讓我不能淡然,否則我也不會常年的呆在那貧民窟,試圖接近一些什麼,忘掉自己的悲傷。”
“強尼大爺,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如此的難過?”在強尼說起這些話的時候,我能體會到強尼的悲傷,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此時,我們已經回到了船上,強尼拉起了發動機,伴隨着發動機的轟鳴,他大聲的對我說到:“你終究會知道的,可是現在我卻沒有訴說的心情。”
船很快的再次在水面飛馳,望着那漸漸遠離在視線中的入水口,我的心底涌起了強烈的不安,又一次危機感瀰漫了我,這是每一次進入險地之後必有的感覺,只不過它只是提示我危險,並不會告訴我究竟會發生些什麼?我只希望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每個人受了再重的傷,我們都能活着出來。
終於,我們回到了蓬萊號,丟了魚竿,溼淋淋的衣服,這模樣讓每個人都很疑惑,我們只是去探查,怎麼搞得如此狼狽?
強尼依舊很沉默,又恢復了他那種不耐煩的淡淡煩躁感覺,去換衣服了。
剩下我面對大家疑惑的目光,只能微笑着說到:“我們遇見了一個大傢伙,我們沒有把它釣上來,反而是它差點把我們兩個都拖下去!那裡絕對不是一個釣魚的好地方,反倒是一個魚釣人的好地方。”
我試圖用輕鬆的方式緩解這種緊張,可是卻一點兒效果也沒有,承願小心的追問我:“承一哥,是那裡吧?那裡就是我們航行的終點?”
我點點頭,然後用一種抱歉的目光看着站在甲板一角的辛格,說到:“我很抱歉,那個魔鬼之地,確實就是我們的終點。”
我的話剛落音,就看見辛格望着天空吐了一口氣,說不上來是一種放鬆,還是一種沉重。
承心哥開始還有些許的緊張,看我點頭以後,再次懶洋洋的靠在了他的躺椅上,削着一個芒果,說到:“魔鬼之地,辛格已經告訴我們了。看來,我們的運氣一直都不怎麼好?”
此時的河面,遠方出現了幾艘貨船,應該是從那邊繞道而來的回主流的貨船,辛格看了一眼,忽然說了一句:“真是羨慕他們,回程的路。”
但強尼此時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走了出來,望着辛格,平靜的說到:“別說喪氣的話,我們也會回程的,但現在,我們必須要把船開到那裡去了...”強尼伸手遙遙的指着那邊..不就是那個魔鬼之地嗎?
大家聽聞之後,沉默了一秒,然後就散開了。
辛格快速的跑向了駕駛室,而其他的人都開始整理着自己的東西,諸如法器一類的東西,還有魚槍,沿途的教訓,讓我們在某地又採購了不少魚槍,精良的,大型的魚槍,說起來,這比法器更讓我們安心。
蓬萊號第一次用上了高速,它的發動機第一次發出瞭如此有力的轟鳴,排開了一道又一道的水浪,卻是帶着我們朝着最危險的地方駛去。
我站在甲板的前方,風吹亂了我的頭髮...強尼站在我的身旁,有些猶豫,但卻又堅定的對我說到:“承一,那裡面應該是不平靜的,有着鬼物的吧,你到時候一進去,就出手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強尼的眼中又流露了一絲痛苦。
其實,我很奇怪,做爲一個道士,看見鬼物出手不是很正常的嗎?不管我是要鎮壓它們,驅趕它們,超度它們,都不可能任由它們在世間遊蕩啊?
更何況..辛格那個故事,讓我確信着在那裡面有厲鬼!加上那個神秘的存在也停留在那邊,那個厲鬼也許會阻礙我們,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出手啊?
可是,強尼特地的強調一番是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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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號的速度很快,過了不久,就已經繞過了河灘,那個神秘的入水口終於再次出現在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