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慘叫從聲音來聽,是一個女孩子發出來的,與其說是慘叫,不如說是撕心裂肺的吶喊。
原本這個寨子到了夜晚就分外安靜,加上依山而建,突如其來的一聲悲號,在這夜裡聽起來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突兀。
隨着那聲悲號,狗叫聲跟着響起,接着就有人嘈雜的聲音。
我和師父原本已經喝得有些醉了,聽見這聲慘嚎一下子酒都醒了大半,我的記憶力驚人,這聲悲號,我一下子就聽出來是艾琳的聲音,我站起來對師父說到:“師父,是艾琳,這絕對是艾琳的聲音。”
師父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複雜,喃喃的說了一句:“她纔是真正的傻丫頭。”說完,他擡起頭,一下子站起來,推了我一下,大聲說到:“快,快走,搞不好要出事。”
我的心一緊,要出事?出什麼事情?艾琳是一個口硬心軟,脾氣火辣辣也直爽的女孩子,雖然我和她第一次見面,她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可是這半年來,我和艾琳熟悉了不少,我知道這個女孩子很好的,對情誼看得比誰都重,她出事,絕對不是我願意看見的。
我還想起在半年前,我叫我和如雪私奔的事情,越發的覺得艾琳不能出事。
我和師父急急忙忙的往山下趕,這時,苗寨裡也有不少地方亮起了燈,人聲越來越嘈雜,我的預感不好,拉着師父跌跌撞撞的跑得越來越快,就快接近艾琳平日住的地方了。
可也就在這時,我聽見了很多聲不要,接着就聽見了一聲悶響,接着是人羣的驚呼聲,還有幾聲哭泣慘嚎的聲音。
我的手一涼,莫非艾琳真的出事了?
我轉頭看着師父,師父的表情更加的複雜起來,也有一絲哀傷,連聲嘆到:“傻女孩啊,傻女孩。爲什麼那麼看不開?”
我的腿有些發軟,可還是大步大步的朝着出事兒的地方走去,此時悲號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多,人羣的議論聲也‘嗡嗡嗡’的傳入耳中,只是有些聽不清楚。
一分鐘過後,我和師父趕到了出事的地點,在那條小巷中已經圍了很多人,這時我才聽見人們的議論聲:“艾琳這丫頭怎麼會從那裡跳下來?”
“是啊,艾琳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啊,嘖,嘖..好可憐。”
“怎麼可能是艾琳啊?這還有救嗎?哎...”
我和師父大力的擠入人羣,卻看見中間圍着幾個人圍在中間,大聲的悲泣着,我認識這幾個人,是艾琳的父母,還有艾琳的哥哥,另外一個,我看到又不自覺的心痛,是如雪。
可下一刻,我卻顧不得心痛了,因爲我站了過去,發現在如雪懷裡抱着的那個在血泊裡的人,正是艾琳。
看她的樣子,意識已經陷入了模糊,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很可能沒救了。
“她從哪裡跳下來的?”我師父在我身後問到,旁邊立刻有人回答:“從那裡啊,上一層的吊腳樓,直接跳到這個巷子裡,怎麼救得回來。”
我來不及理會這些,走過去習慣性的攬住瞭如雪,我感覺如雪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我握住如雪的手,她的手冰涼。
如雪性子清淡,別人總覺得她不容易接近,對她是客氣多,深交少,她知心的朋友並沒有多少,艾琳就是其中一個,加上如雪的內心,我知道和我一樣,其實是很重情,我知道如雪現在很難過,難過到表達不出來。
艾琳此刻的眼神都有些渙散了,如雪只知道抱着艾琳,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但我看艾琳的樣子,知道她一定有話對如雪說,我強忍着難過,對艾琳說到:“有什麼話,你說,我讓如雪聽着。”
艾琳舉起顫抖的手,我立刻幫她扶着,她費勁的拉着如雪的衣襟,小聲的說着,如雪此時已經難過的幾乎都不知道要做什麼,我只能低下頭幫如雪聽着。
“如...如雪..對..對不起,我,我們..知道的樹下..埋..埋..埋着信。”說完,艾琳一下子吐出了一口血,我的手立刻顫抖了,一下子扶住艾琳,說到:“艾琳,你別說這些,你撐住,有得救的,有得救的。”
而這時,如雪才忽然有了反應,先是一滴淚從眼中流出,接着是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她先是哀傷的看了我一眼,當她聽見我說有得救的時候,也跟着說:“艾琳,你什麼也別對我說,真的,承一都說有得救的。”
寨子的大巫和凌青奶奶也趕到了,彷彿是真的有得救。
可是,艾琳的臉上卻流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配上一種絕望而哀傷的眼神,她的嘴喃喃的懂着,我趕緊去聽,卻聽見她反覆唸叨的只是一個名字。
由於她的聲音太虛弱,斷斷續續的,我費了好半天勁,才聽清楚,她念着的是一個名字——林辰。
“林辰是誰?林辰在哪裡?”我趕緊轉頭四處張望着,卻沒有人回答我。
可就在這時,我的手臂一重,心也一沉,我知道,艾琳,艾琳她去了。
如雪沒有力氣,幾乎是我幫她抱着艾琳的,我知道人去的時候,會散盡全身的氣力,所以就會分外的沉。
我沒有回頭,我不敢回頭看着這一幕,卻感覺依偎着我的如雪,身子一軟,一下子靠在了我身上,艾琳的父母哥哥衝了過來,接過了艾琳的身體。
我趕緊攬着如雪,如雪面色蒼白,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忽然對我說到:“你說,你說艾琳爲什麼會死?”
我緊緊的抱着她,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如雪,可我覺得艾琳的死一定和那個什麼林辰有關係,可是現在絕對不是說的時候。
如雪還在問我,艾琳爲什麼會死,我心疼的說不出口,摸着如雪的長髮,卻聽見她沒聲音了,我着急的一看,原來這丫頭因爲悲傷過度,昏了過去。
就在人羣紛亂的時候,我聽見一個囂張的聲音在山下響起:“月堰苗寨的波切大巫,凌青都給我滾出來,還有什麼幫手也給我滾出來。”
聲音是通過一個大喇叭喊的,囂張至極,那會是誰?
我抱着如雪,有些迷茫,人羣更加的騷動,我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的身邊,說到:“讓人帶如雪回屋休息,你和我下去一趟,是黑巖苗寨的人和那個組織的人來了。”
我吃驚的望着師父,師父怎麼知道的?可現在的情況很亂,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我把如雪交給了飯飯和團團,讓他們帶着如雪回去。
也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人羣中響起,是月堰苗寨的波切大巫,他用一種奇異的語調說到:“我們千百年的宿敵已經到了,我和凌青,還有幾位朋友去會會他們。無關的人回屋去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巫說話都喜歡用一種奇特的語調,但我知道波切大巫果然很有威嚴,他一說話,人們再慌亂,再騷動,再好奇,都開始慢慢散去。
我鬆了一口氣,要是這樣亂糟糟的,就算打起來,局面也難以處理。
但就在這時,我聽見一個異常囂張的男聲傳來:“我是來找艾琳的,把艾琳交出來吧。”
我循聲望去,只見從寨子口上來的道路上,獨自走來了一個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有些張狂囂張,又有些神秘的樣子。
我站了出去,問到:“你是誰?憑什麼來帶艾琳走?”
我沒有告訴他,艾琳剛剛已經死去的事情,但我直覺這個人說不定就是那個林辰。
“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我是來帶艾琳走的,我覺得多她一個女人也無妨,帶着她也是可以的。”說話間,來人已經走到了我十米遠的地方。
我看見這是一個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刀削一般的五官很深刻,只是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起來有些壞的樣子。
我忍不住內心的憤怒,大聲問到:“你可是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