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進屋送茶的,我很奇怪,她是怎麼知道我和劉師傅回了房間?難道她一直在監視我們?可這二樓,只有三間屋子,一間是劉師傅的女兒住,一間就是我們所在,最後一間的門是開着的,看着是個臥室,有些雜物,我估計是劉師傅的臥室,她應該在樓下住着啊,怎麼?
對於她我有太多疑問,可也只能悶在心裡想想而已,不好多問什麼。
那位名爲七七的姑娘放下茶,就要走,劉師傅卻叫住了她,此時的她很明顯是處在一個正常人的狀態,眼神也不飄忽,也沒有怪異的動作,劉師傅叫住她,她就停下,神情平靜等待着劉師傅的吩咐。
“沈星,下個月就由你帶着他去鬼市吧,順道也好給他說一些規矩。”劉師傅這樣吩咐了一句。
那名爲沈星的姑娘聽見這個吩咐後,臉上出現了躊躇的表情,我看得新鮮,說起來這倒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正常人的表情。
她沒有說話,而劉師傅卻端起了面前的茶缸,喝了一口茶說到:“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去好了,也最多不過是一個星期的事情,該照顧的我會照顧好的。”
劉師傅如此一說,沈星最終才猶豫着點了點頭。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劉師傅嘆息了一聲,忽然對着她說到:“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什麼時候就離開吧?”
那沈星離去的背影一振,忽然說了一句:“讓我呆滿一年,我只奢求這一年。”很簡單的說完後,沈星就離去了。
這算是她在正常狀態下說的第一句話吧,之前她和我說過兩句話,聲音異常的飄忽,也讓人請不清楚她本來的聲音是什麼樣的,可這一次我聽見她的聲音,覺得是清亮的,有些脆生生的感覺,讓人感覺她應該是很開朗的人啊?
她和劉師傅的對話也莫名其妙,我聽不懂,但劉師傅也沒有解釋說明的意思。
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劉師傅:“她也是個修道之人?”
“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執念和我相當的普通姑娘罷了,我很佩服她,一個普通姑娘竟然能找到鬼市去。”劉師傅就這麼簡單的回答了我一句。
這句話讓我覺得怪異,原來你也明白你執念深啊?那爲什麼不對你女兒放手?
我知道我有些話不該說,可在此時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望着劉師傅很認真的說到:“劉師傅,你不如放手吧。當活着也是一種痛苦的時候。”
‘砰’的一聲,是劉師傅的茶缸跺在桌子上的聲音,他原本淡定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扭曲了,那是因爲憤怒而扭曲,他雙目幾乎是要噴出怒火般的望着我,看樣子下一刻就想趕我出去。
我原本因爲師父的事情壓抑着內心的想法,可我終究還是逃避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條線,如果我真能視而不見,因爲自己的年紀故意去裝作所謂的穩重,那我也就不是我師父的徒弟了。
“底線是什麼?是一條能大過自己願望,慾望的線。如果這個都超越不了,就不要說自己有什麼底線。我們這一脈的底線是什麼?道與義,道自己去悟,義也不是義氣,你可以把它異常簡單的理解爲良心。”
師父的話就是支撐我的動力,既然我說出來了,也就不後悔,面對着劉師傅的目光,我坦然卻又堅決。
拉風箱般的喘息聲在屋內響起,那是劉師傅因爲憤怒而喘息的聲音,過了好半天,他才冷笑了一聲,說到:“你們這一脈,本事不小,脾氣也不小,臭規矩還多。個個跟糞坑裡的石頭一樣,偏偏還喜歡蹦出來告訴別人怎麼做!我女兒的事情用不着你來操心,你下個月5號來這裡,我會告訴你去鬼市做些什麼,怎麼去!至於那個時候你還如糞坑裡的石頭一般,我也就管不了你了,愛做不做吧,線索你也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你走吧。”
我平靜的站起來,對着他鞠了一個躬,然後走了。
曾經師父說過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用自己的命帶着女兒一起活着,可事到如今,師父又會說什麼?勿施於人嗎?我走出房間,望了一眼那個姑娘的房間,搖搖頭,走掉了。
下了樓,沁淮抱着肩膀在下面來回走動着,一見我下來了,就跟盼解放的人民看見解放軍似的衝了過來,問到:“承一,怎麼樣?這事兒有着落嗎?”
“有,他有線索。不過需要我去真正的鬼市去一次,至於去做什麼,他沒有說。”我簡單的對沁淮說到,對他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鬼市?什麼東西?哥兒我可以去嗎?”沁淮興奮了,他和酥肉盼望的不就是這個嗎?我甚至懷疑這小子會不會今天晚上就秘密打個電話通知酥肉。
這倆小子,老嫌生命不夠刺激,也不怕一天真的踢到鐵板。
我心中有着太多的心事與忐忑,也沒有說話的興致,直接疲憊的說了一句:“回去再說吧。”
回到賓館,我簡單的和沁淮聊了一些,就打發這小子去睡了,因爲心裡老是想着圈子的事兒,不免有很多的想法和懷念。
那些想法總結起來不過是一句話,就如同高中生要進大學一般的心情複雜。
而懷念的,當然是我的師父,我知道他沒有死,用懷念這個詞語太不恰當,可他真的已經離開我了太久。
在牀上輾轉翻側的睡不着,終於我還是拿起了電話,撥通了承清哥的電話。
“承清哥嗎?我是承一。”
“真夠可以的,凌晨3點多,是有什麼事兒?如果是有算命的生意介紹給我就算了。”承清哥的聲音沒有多少的睡意,很是清醒,他跟我開着玩笑。
但我知道這是他無奈的地方,都說算命之人五弊三缺,總會因爲出手的次數沾染一樣多樣,或者沾染一些,又有些誰知道,算命之人往往還有一些讓人頭疼怪異的小毛病。
就比如承清哥,他的毛病就是常常失眠,每天能深睡4個小時就是值得開心的事兒了,這也就是我爲什麼獨獨打給他的原因。
“介紹別人的聲音就算了,那值得我師兄出手嗎?多虧啊!給你介紹一下我的生意吧,我這不是有個要緊的地方要去嗎?你幫我算算,能不能順利?”我也儘量輕鬆的說到。
“要去哪裡?”承清哥沒有再開玩笑,簡單的一句話,略微着急嚴肅的語氣就已經包含了他的關心。
“鬼市,心裡有些不安,加上..加上..承清哥,你知道我們的圈子嗎?”
“詳細點兒說。”
我原本就沒有隱瞞他的意思,當然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訴了承清哥,無論誰得到線索,都是大家的線索,這本就是我們這一脈的事情。
當我說完以後,承清哥沉默了一陣子,然後說到:“讓承心陪你去吧,他的脾氣比你圓滑一些,也溫和一些。至於圈子的事兒,我略有所聞,但也一樣沒有太多的接觸。你現在在天津對嗎?”
“你咋知道的?”我很好奇,這也能算到?
“哦,來電顯示。”承清哥異常淡定而簡短的說到。
我流了一頭冷汗,忽然覺得自己跟個白癡似的,剛想說點兒什麼,卻不想承清哥接着忽然說了一句:“有空馬上來北京找我,具體詳談!我現在好像有睡意了,我掛了。”
說完,承清哥就掛斷了電話,我拿着電話苦笑不已,但表示非常理解,因爲他的睡眠比正常人寶貴多了,也難得多了,他常常就是那麼怪異。
同時,我也知道他讓我上北京詳談的意思是什麼,他要和我說圈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