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的冷靜情緒感染了承心哥,此刻他的眼神總算有了一點兒焦距,一點兒情緒,可那情緒全是痛苦,他捂着臉說到:“承一啊,醫生不能救人是很痛苦的,特別是你重要的人就這樣倒在你的面前,那真的很痛苦,我很怕,很怕沈星”
我站起來,無言的擡頭望了望天花板,然後猛地一把把承心哥扯了起來,然後幾步把他拖到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把他的頭摁在水龍頭的下方,任冷水衝過他的腦袋!
也許是冰涼的冷水刺激了承心哥,他一下子憤怒了,從水龍頭下猛地擡起了頭,想也不想,大吼到:“你做什麼?”與此同時,他的拳頭也朝着我揮舞而來。
我抓住了承心哥的拳頭,對他吼到:“你還沒清醒嗎?滿腦子都是不能救她,不能救她!沈星如此聰明,她如果會怪你不能救她,也就不會用這種方式!況且現在也不是完全的沒有希望你可以憤怒,可以悲傷,但是,你就是不可以因此頹廢,你懂了嗎?”
我知道這種陷入自責的痛苦,我覺得我必須要第一時間點醒承心哥,沈星那邊我擔心,但我同樣也擔心承心哥就此沉淪。
承心哥到底是個聰明人,也或許是冰涼的冷水讓他冷靜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忽然平靜了,脫下襯衫,擦了擦頭髮,然後重新穿上,盡全力的把它整理整齊了。
他沒有急着走出洗手間,而是對我說到:“承一,給我煙。”
我點了兩支,自己叼着一支,在他嘴裡塞了一支
————————————————分割線————————————————
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每一個分鐘就如同過去了一個小時,可等待的時間卻也是珍貴的,你總是希望時間能走慢一點兒,因爲能等待的,就意味着還有希望。
只有絕望的時候,纔會放棄等待吧。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着,我在心裡反覆思考着,沈星爲什麼會選擇那麼做?
事情的經過,承心哥已經簡單的對我說了,這經過更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說到底,今天於承心哥其實是愉快的一天,他和沈星的約會很快樂,按照承心哥的說法,那就是相處已經很接近於戀人了。
今天的沈星並不像以前的沈星,看起來是熱情的和我們融入在一起,其實心裡有一道厚厚的心牆。
“今天,沈星並沒有這道心牆,承一,我能感覺到的!她帶着我走街竄巷,帶我去看她小時候在天津呆過的地方,帶我去吃只有那一片兒的老天津人才知道的食物,她給我說很多,說自己在哪裡工作過,自己曾經有多麼出色的成績承一,今天的沈星真的沒有心牆。”這是承心哥對我說的原話。
我是相信承心哥的,我相信他描述的那種快樂的走街竄巷是存在的。
他們一直這樣快樂的相處到了晚上,沈星忽然提出讓承心哥陪她去一個地方喝酒,那是已經快到城郊的地界了,而沈星讓承心哥陪她喝酒的地方竟然是一棟已經廢棄了的平房房頂,這個地方,沈星之前才帶他來過,是她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
“其實,在那裡很久真的挺好的!沒有了城市的喧鬧繁華,有的只是帶着土地青草氣息的微風,還有頭頂上的月亮,我和她真的喝得很開心。”直到那一刻,承心哥覺得都是正常的,都是幸福的。
到最後,承心哥喝完了他的五罐酒,沈星說誰先喝完誰先下去,這是她小時候遊戲的規矩,說這話的時候,沈星還剩下半罐子啤酒。
“我沒有懷疑什麼,我下去了!在下面,我看不清楚在頂上的她具體做了什麼,只能看見她的腳丫一直在晃啊晃的,很是開心的樣子,等了不到十分鐘,她就下來了。”這是承心哥對當時的描述。
接下來,他們理所當然的踏上了回程,在回程的路上,承心哥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給沈星表白,但又躊躇着,才認識沒有多久,況且他開始覺得沈星的興致變得低落起來。
走了沒有5分鐘,沈星就顯得疲憊了,她忽然對承心哥說到:“蘇承心,你揹我。我走不了啦!”
承心哥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暗自有幾分欣喜,她能讓他揹他,那意思就是接受他了嗎?可他看着沈星的樣子,卻是真的開始疲憊,甚至昏昏欲睡的樣子。
沒有拒絕的,承心哥把沈星背在了悲傷,沿着城郊車輛很少的公路走着。
在這個時候,沈星忽然對承心哥說到:“很久以前,也有這麼一個人,喜歡揹着我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那個時候,我們沒錢住在城裡。”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承心哥是沉默,他不知道該回應什麼,他猜測沈星說的應該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應該是個男人吧,那個男人應該是沈星關係及其親密的吧。
其實,在當時,承心哥心裡有些微酸,可他卻不介意,誰沒有過去?或者,到了這個年齡,誰沒有愛過?
他只是覺得沈星的聲音有些模糊,這種模糊是在逃避往事嗎?承心哥在當時是如此想的。
可是,沒過了一分鐘,沈星又忽然對承心哥說到:“蘇承心啊,我要死了。”
“你瞎說什麼呢?你好好的,怎麼可能要死了?”
“蘇承心啊,你是個好男人,我想着要接受你的,可是可是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沈星的聲音越來越飄忽。
承心哥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溫和的說到:“沒事兒,誰也沒要求你現在就能過什麼關,時間多,我等你,慢慢來。”
“沒沒有時間了,我吃了好好多安眠安眠藥呢。”沈星的聲音漸漸的變得低不可聞,她趴在承心哥的背上,沒有動靜了,變得很重了。
這是人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制,纔會出現的現象!承心哥是一個醫生,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馬上放下沈星,捏住了她的脈,心跳緩慢,這是吃了安眠藥的典型特徵!
承心哥慌了,就如他所說的,他當時腦子裡一下子想了很多辦法,就如催吐什麼的,無奈沈星連吞嚥的能力都喪失了部分,連牙齒都很難打開
承心哥不敢多試了,身爲醫生的他深知不能耽誤每一分,每一秒!
幾乎是跑到路當中攔住了一輛過路的汽車,然後把沈星送到了醫院!
是的,沈星用一天的快樂迷惑了所有人,包括承心哥,可是沒人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包括我也猜測不出來,只能隱約覺得她的行爲可能和她與劉師傅的談話有關係。
可是,她不是說了會面對嗎?面對就是自殺嗎?那是最懦弱的逃避,好嗎?
我有些想不通,所以很是焦躁,在這種難過的沉默中,承心哥忽然開口說話了:“承一,你知道嗎?那是一個奇蹟,在藥效已經發揮的情況下,她竟然如此清醒的給我說了那麼多話!你知道嗎?那是意志非常頑強才能做到的啊,那那一定是她很想跟我說的吧。”
說這話的時候,承心哥那並未完全乾透的頭髮上滴落下了一滴水,就像是滴落下來了一滴淚。
他們談話的內容,是如此的我不知道這麼去形容,所以,面對承心哥感慨是奇蹟的事情,我也根本插不上嘴,搭不上腔,只能沉默。
也就在這個時候,急救室的燈熄滅了,醫生走了出來,我和承心哥都站起來,迎了上去,我們誰也沒敢先發問,只是在那裡愣着。
醫生扯下口罩,用一種很遺憾的表情說了一句話:“對不起,她是用酒類送服的安眠藥,而且量太大,我們盡力了。”
“不不是的”承心哥搖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然後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