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二天上午才離開的劉師傅家,劉珍夢就和我預料的一樣,到我離開她都沒有回家。
昨天,我和劉師傅一直交談到深夜,才各自睡去,因爲酒醉,劉師傅說了很多,我都記得,記得他說常常一個人在屋子裡寂寞。
記得他說他一個人弄頓簡單的吃的,都要花一個小時時間,還是在屋裡有東西可吃的情況下。
他也說,劉珍夢偶爾會給他帶吃的回來。
他還告訴我,其實他偷偷放了一個陰魂跟在劉珍夢的左右。
“承一啊,我是沒辦法,這孩子從我給她續命開始,就是電視陪着,沒怎麼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她沒有朋友,更沒有愛情,所以她很喜歡接觸男孩子..承一,你能理解吧?可是,我害怕來娣的身體被她糟蹋了,然後我..”
劉師傅終究沒有說下去,但是我能理解是什麼意思就夠了,他的父愛到底還是沒有超越底線和善良,他知道不能讓自己女兒的慾望糟蹋了關來娣。
我走的不是那麼瀟灑,也瀟灑不起來,所以到附近的菜市場給劉師傅買了一大堆吃的,放冰箱裡,更不嫌累的,搬了一個冰箱到劉師傅所在的三樓,在裡面堆滿了方便食品。
我原本還想去保姆市場,請個保姆什麼的來照顧劉師傅,可惜被劉師傅拒絕了,他說不想有人蔘與他和女兒的生活。
說這話的時候,劉師傅的表情苦澀,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我卻不想去猜測了,有些事情知道了,無力改變,還不如不知道。
離開的時候,劉師傅送我一路送到了小區門口,他不在意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畢竟他老的太嚇人了,可他還是執意的送了我那麼遠.....
在我要上車的時候,劉師傅小聲對我說了一句:“如果珍夢有你一半那麼孝順,我哪怕揹負百世的因果又如何?”
我一愣,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對劉師傅笑了笑,然後讓他回去,自己上了車。
或許,在劉師傅的夢中,想要強留的只是很多年以前那個脆生生的叫着爸爸的劉珍夢吧,只可惜終究只是強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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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北京,我沒有要任何人來接我,只是自己打車徑直去了承清哥的家。
難爲承清哥那麼愛清靜一個人,如今家裡可熱鬧的緊,承心哥,承真,承願,如月,慧根兒,連沁淮都來湊熱鬧,所以,一進門,我看見的就是承清哥的苦瓜臉。
一副不堪忍受,卻不得不忍受的表情。
沒有多餘的廢話,難得我們幾個師兄妹聚齊了,當然第一件事,就是要一起看那一張收藏已久的影碟,沁淮這小子倒也會來事兒,在這種時候,主動的避開了。
不是他不好奇,而是這種牽扯漩渦太深的事兒,又是我們師門的事兒,以他的身份的確不好知道太多。
隨着影碟的放映,房間開始安靜了下來。
每一個人都在認真的觀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影碟就播放完了上一次我看過的內容。
到這裡的時候,影碟出現了短暫的黑暗,接着有畫面的鏡頭出現時,地點已經在另外一個地點了,是在一艘船上,鏡頭有些搖搖晃晃的不穩。
然後我們聽見了一陣兒噪雜的聲音,這其中我特別分明的聽見了師父的聲音,但具體在說些什麼,聲音開得再大也聽不清楚,除非用專業的設備,我們沒有那個。
但江一有吧,我點上了一支菸,皺着眉頭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這個,彷彿只是本能的想到了。
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吧,江一既然如此坦然的把影碟交給我,那至少說明他沒有看出什麼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鏡頭已經開始慢慢的轉開了,開始拍攝周圍的景象,這是一段陌生的江面,周圍是不知名的低矮羣山,青青綠綠的,看起來很美。
我們都仔細的盯着這個地方,但就憑几個鏡頭,根本認不出這是哪裡,記憶裡也沒有什麼地方和這裡重合,包括從小跟着王師叔走南闖北的承真都一臉茫然。
看來,光憑影碟就判斷師父他們的足跡根本就不現實。
拍攝了一小會兒風景,又一次是師父站到了鏡頭面前,這一次沒有和慧大爺的打鬧,師父就是那麼平靜的站在了鏡頭的面前。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站在鏡頭面前的師父雖然一臉平靜,故作輕鬆,實際上有着掩飾不住的疲態。
我雙眼緊緊的盯着鏡頭,發現師父的頭髮還有些溼漉漉的感覺,衣服卻很乾爽,乾淨的樣子,看着像才洗過澡一般,但是真實的情況是這樣嗎?
我看着周圍的江面,總有一種師父下過水的感覺。
“承一,這裡的風景也不錯,特意拍攝來給你們看看。”師父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對我說到。
接着,他揹着雙手,慢悠悠的踱步到了船舷邊上,鏡頭也就那麼晃晃悠悠的跟着他,師父望着江面,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我說話:“承一,離開你也有一段日子了,最近老想起和你小子在竹林小築的日子。”
這一句話原本讓我有些傷感,可是下一句,師父就話鋒一轉,莫名其妙的說到:“那真是一段倍受折磨的日子啊!”
我一下就愣了,倍受折磨的日子?
而我師兄妹們,同時轉頭看着我,連如月也是,那目光中盡是問詢的味道,弄得我臉一紅,‘惱羞成怒’的說到:“看啥看,好好看影碟,我咋知道這個死老頭兒爲啥會這樣說?!”
只要看着師父,我不自然的就會用上和他對話的語氣來說話,連死老頭兒這種用詞也不自覺的用上了,我甚至還有我屁股馬上就會被踢一腳的錯覺,可事實上什麼也沒發生。
師父還只是在電視裡說着話:“知道爲什麼嗎?和你住在一起,就只能吃你小子做的飯,你完全就沒有掌握做飯的精髓,做牛肉,一定要配上香菜,做魚就一定要有芹菜葉子提味兒,你小子做的是什麼啊?牛肉就是牛肉,魚就是魚?你爲啥你不把牛肉和魚乾脆扔水裡白煮了好?你折磨死我了!”
師父說到最後,彷彿是有一些激動,幾乎是跳着腳在控訴我的‘罪行’!旁邊還有慧大爺的旁白:“額就說咧,吃素好,吃啥是啥,吃肉真麻煩!就像額吃個雞蛋,也不用那個啥東西來配着吃。”
我哭笑不得,臉上一陣兒青,一陣兒白,我是這樣的做菜的嗎?是這樣的嗎?師父爲啥要在影碟裡和我說這個?
他這番話,已經引起了巨大的效果,就比如正在喝茶的承清哥‘噗’的一聲就噴了出來,正在吃什麼零食的承真,一下子就被嚥到了,連聲咳嗽。
然後,每個人都神色怪異的望着我,嗯,做牛肉不放香菜的小子。
但是下一刻師父好像就平靜了,自顧自的說到:“做菜看人,所以我要教育你小子的就是,一件事情就好比做牛肉,不是有牛肉就行了,各種細枝末節的配合,才能做出好吃的牛肉,你小子懂了嗎?如果你不懂,你就是把牛肉煮熟了而已,味道也就事與願違了。”
說完,師父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氣哼哼的轉身走了!
而我卻眉頭一皺,好像抓住了點兒什麼,又沒有抓住的樣子,可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師父說這句話,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接下來鏡頭一轉,再一次出現的竟然是承心哥的師父,陳師叔!
承心哥也一下子就激動了,在鏡頭前的陳師叔彷彿也有掩藏不住的疲憊,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頭髮也有些溼漉漉的,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到此時,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盤影碟絕對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