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兒誰啊?正在發呆想着好吃的東西的我,被他這一吼給嚇一跳,卻不想原本安坐如山的雲小寶卻更失態,先是那嘴張的跟要吞下一個鴨蛋似的,緊接着,他趕緊的站起來,扶住了那衝進門的老頭兒。
“爸爸,你莫激動,莫激動,先坐下再說。”雲小寶一邊扶着那老頭兒,一邊關心的說到。
原來這個激動的老頭兒就是雲寶春啊,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樣子挺普通,人卻很有氣勢的樣子,不過一般吧,還沒我那便宜師父做法的時候有氣勢,嗯,差遠了。
“坐個屁!神仙上門,你都不知道,給老子怠慢了老神仙沒有?”雲寶春‘啪’一下就拍在了雲小寶的背上,一點兒也不給已是中年人的雲小寶面子。
雲小寶在旁邊唯唯諾諾不敢說話,雲寶春轉過頭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神情恭敬而親切的問到:“哪個是李神仙的弟子啊?早說要來成都,我絕對要親自迎接,親自迎接的...”
這時,姜老頭兒才站起來說到:“老李正是在下的師父。”
“哎呀,你趕緊坐,坐...”雲寶春說話間,就親自拉着姜老頭兒坐下,自己也陪坐在了姜老頭兒的旁邊。
“請問你是立字輩兒的哪位神仙呢?李老神仙還好嗎?”坐下之後,雲寶春就迫不及待的問到。
“神仙一說就免啦,我是姜立淳,至於我師父雲遊去了。”原本聽見提起我師祖,我是豎起耳朵在聽,那是我最好奇的事情,可姜老頭兒太狡猾了,竟然一句話給打發了。
“原來是立淳兄,當年我也才十來歲,見到你時,你比我還小3歲,要不是你師父,我們一家怕遭大難,我也不可能還能有個兒子,這樣說起來,你的樣貌雖然老了許多,還是依稀能見故人的影子啊。”雲寶春竟然閒話起家常來。
“好說,好說,這些事情說起來都是我師父做的,我沒做啥,當不起你這麼客氣啊,我這次上來就是出手一塊兒玉,我自己親手養的玉,你兒子和這位馬獨獨人不出來,就只有請你來親自判斷價值了。”姜老頭兒好像沒有扯當年的興趣,直接就說出了他的目的。
他是輕描淡寫的說,可這雲寶春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驚奇,不敢相信,狂喜等等情緒一下子全堆在他臉上了,他兀自不敢肯定的問到:“你說你是要賣你親手做的玉?這..這你是有什麼困難?我自當義不容辭,這..這玉太珍貴了啊。”
“不啦,有一求必有一報,我不白拿,你看看這玉吧,如果你也覺得稀鬆平常,那我就走啦。”姜老頭兒很直接的就拒絕了雲寶春,執意堅持只賣玉。
可雲寶春看也不看那玉,直接就說:“姜師傅,不用看,你直接開價就好。”
這時,雲小寶也急了,他可不知道啥老李,啥立字輩兒的誰誰,這種在商言商的商人性格是刻進了他的骨子裡,他還有一點兒傲氣,認爲在這四川的地界兒吧,也不用怕了誰,老爺子有時太過刻意的講‘江湖情義’了,這樣對生意不是很好。
其實,要講‘江湖情義’不是不行,幫襯一個,大方一些都可以的,但生意規矩可不能壞,何況還有馬獨獨在這裡呢?
這樣想着,雲小寶忍不住開口說到:“爸爸,你就看看那玉也好啊。”
雲寶春一聽,啥話也不說,原本他就拿着一個柺棍的,這下他直接站起來,拿起那根柺棍就朝雲小寶身上打去,吼到:“你是着(被)豬油糊了心,着錢遮了眼睛嗦?老子打死你個不長眼,不長心的。”
姜老頭兒一把就拉住了雲寶春,而云小寶則一臉委屈。
“還是看看吧。”姜老頭兒平靜的說了一句,說話間就把玉遞給了雲寶春。
雲寶春深吸了一口氣兒,有些餘怒未消的指了指雲小寶,這才坐下,雙手有些顫抖的,非常恭敬的,可以說是捧過了姜老頭兒遞過來的這塊玉。
接下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雲寶春壓根不看這玉,而是一下把眼睛閉了起來,把玉緊緊的貼在了心口的位置,像是仔細的在感覺啥。
雲小寶愣了,馬獨獨愣了,曹二愣了,我照樣無聊的趴桌子上,因爲我知道師父房間裡的玉有啥不同,我自己只要非常認真的盯着那玉,凝神閉眼,就能恍惚的‘看見’師父房間裡的玉周圍有一層微微黃芒,有些刺眼些,有些要淡些。
姜老頭兒呢?更淡然,乾脆捧起杯茶,兩個眼睛就去瞄窗外了,我知道,他在看大姑娘。
只是一小會兒,那雲寶春就睜開了眼,那臉上的狂喜是怎麼也掩飾不住,雙手緊握着那塊玉,嘴角抖動着,一直說着:“天佑我雲家啊。”
接着,他轉頭對着姜老頭兒說到:“姜師父,我猜你出手的可能就是靈玉,沒想到你真的要賣出一塊靈玉,這種東西根本無法用錢來衡量,你得受我一拜!”說着,他就要站起身來給姜老頭兒鞠躬。
卻被姜老頭兒再一次攔住,他說:“好說,真的好說,各取所需罷了。”
“我的一半家產咋樣?”雲寶春直接把柺棍一頓,豪氣的說到。
姜老頭兒不說話,只是喝了口茶,天知道他在想啥。
雲寶春生怕姜老頭兒不賣,直接說到:“姜師父,我曉得你師父的規矩,越是來得容易的錢,他收取的越多,要是錢髒了,他是連看都懶得看,更別提出手了。雲家早年聽了李神仙的勸解,不做那地下的營生了,錢也乾淨了許多,我想姜師父定是有所耳聞,才肯上門來賣這東西。我家比不得那些港商,他們要知道這東西,價錢一定比我出的高,可是姜師父,我心誠,這些年善事也做了不少,姜師父這樣吧,我只留下家裡生意所需要的流水錢,其餘的全用來買這塊玉。”
他的話剛一落音,馬獨獨差點沒把嘴巴里的茶噴出來,雲小寶更是‘霍’的一聲就站了起來。
姜老頭兒沒說話,馬獨獨卻大吼到:“不行,不行,雲老爺子,你一定要給我講一下這玉的名堂,你說你是要買個人情,還是真的要買這塊玉?”
雲小寶也沉聲說到;“爸爸,家裡的生意我也有參與,你要說服我才行。”
雲寶春握着那玉就不曾放下,他望着兩人說到:“馬獨獨,我曉得你倒是個愛玉之人,雲小寶,你要理由是不?你們兩個觀玉那麼多年,曉得一樣傳說中的玉不?靈玉!也就是擋災玉,關鍵時候能救命的東西,”
“你說這是靈玉?”馬獨獨那原本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雲小寶有些失神的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
有的時候,當錢到了一定的程度,命就顯得非常重要了,這種傳說中的玉有多寶貴,他們相玉久了,自然知道,可是這種玉虛無縹緲,也沒個辨認的法子,要咋相?
聽說,有一種人天生天眼,或者是修行之人修有天眼,最不濟要那種靈覺很強的人才能一眼看穿這靈玉。
“知道嗎?長期相玉久了的人,會對玉有一種很敏銳的直覺,有一種相玉之法,名爲心相法,用心去相玉,這種心相法侷限很多,幾乎失傳,但偏偏相這靈玉卻能相一些名堂出來。會這心相法的高人,厲害之極,憑心相玉,閉眼甚至能感覺玉的內部紋理。”雲寶春說到。
“我知道這心相之法,知道!也聽說雲老爺子你會一些,不過太懸了,我想學都不知道哪兒學,難道剛纔....?”馬獨獨失聲說到。
“那麼多年了,爸爸,我這是第二次看你用心相玉啊,沒想到是塊靈玉。”雲小寶也感嘆不已。
“其實我火候不夠,可你們不知道姜師父師徒的傳奇之處,他們能拿靈玉出手是絕對的,他們養出來的靈玉絕對強過一般的靈玉,就如真正的高僧開光之物,就是你曾經見過一次的,那種用頭蓋骨做的開光之物!這玉,你們閉上眼去感覺,我曾說過古玉煞氣重,你們最好去找一塊來對比感覺。”雲寶春解釋到。
40幾分鐘過後,馬獨獨是一臉懊惱的看着桌上的兩塊玉,雲小寶則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剛纔他們找過古玉來對比了,用心去感覺了,剛出土的古玉握在手裡用心去感覺,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透心裡的涼意,這不是真的涼,而是讓人心生不安。
而閉眼握住姜老頭兒那塊玉,卻莫名的覺得心平氣和,一種令人愉悅的情緒莫名的從心間升騰而起,更多竟然是一種不由自己控制的安心!
這是姜老頭兒功力強大,靈玉效果之強造成的感覺,一般的靈玉達不到這種效果,反正一般的靈玉馬獨獨和雲小寶是不可能有那麼強烈的感受。
“哎,寶從眼前過,抓不住就是抓不住啊。”盯了半天,馬獨獨嘆息了一句,抱了一下拳,就準備離開了。
“哈哈哈...馬獨獨,你的錢也賺得不少了,不差這一個,以後有機會的,有機會。”雲寶春心中大是暢快,開口笑到。
“爸爸,這玉,是給寶根帶着吧?”雲小寶的臉上也滿是笑意,其實錢雖然給的多,留下了流水錢,加上雲家的人脈,這生意不照樣做,錢不照樣來?有個保命符的感覺可不一樣。
寶根,就是雲寶春的獨孫兒,雲小寶的獨兒。
“寶根自小身子弱,當然是給他,還不謝謝姜師傅。”雲寶春是人逢喜事精深爽,聲音都大了幾分。
“慢着,這玉我可沒說這樣賣了。”姜老頭兒終於開口說話了,而我則在同情那個啥寶根兒,帶着這麼一塊玉在身上,還不給同學笑死?娃娃抱土豆,哈哈哈,我在心裡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
早知道,乾脆把刻有火鍋那塊兒賣給他家得了。
“姜師傅....”雲寶春急了。
姜老頭兒卻站起來,慢慢的說到:“雲家這些年確實做了不少善事兒,我有心呢,聽說了不少。看來你們家也是把我師父的話記在了心頭纔會這樣。我也明白,你們做這生意喃,雖然不太光彩,但是這是祖上累下的人脈兒,說起來也不算太傷天害理,因爲你們不收剛出地下的東西。我只是想問,在縣城裡買棟樓大概要多少錢?”
姜老頭兒說了一串兒,問出那麼一個問題。
雲寶春有些摸不清楚姜老頭兒葫蘆裡賣的啥藥,但還是說到:“大城裡頭兒喃,私人房子少,基本都是國家的,買賣是不好整的,但是縣城裡私人房子倒還多,一棟樓吧,好點兒的地段兒,八百一千總是要的,一般點兒的,再咋也要五百吧。”
“那這樣吧,這塊玉,我就收你3000塊。”姜老頭兒這樣說到。
雲寶春簡直不敢相信,這價錢,這價錢真是便宜的很了,他有錢,應該說是成都城裡有很有錢的人了,三五萬他都拿得出來,原本他也準備拿更多,沒想到才三千。
“這...姜師傅,這恐怕不好吧?”雲寶春猶疑不定的說到。
“當然不好,我話都沒說完!這只是我收的錢,可是這玉我可沒打算才賣這點兒錢,從今年開始,到往後十年,我要求你們每年的做生意所得利潤的三分之一,都拿出去做善事,做足十年。”姜老頭兒這樣說到。
“好!”雲寶春和雲小寶幾乎同時答應到。
“別想着矇混,寶春老兄,你曉得我這邊你是矇混不過去的。”姜老頭兒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絕不會!”雲寶春也落地有聲的承諾了一句。
接下來的時光,我過得非常滿意,姜老頭兒有錢了就瀟灑,帶着我逛了成都,還給我買了身兒‘難看’的新衣裳,全身都是土紅色的!!也給自己買了身‘難看’的新衣裳,全身都是土黃色的。
可憐我那時沒啥欣賞能力,覺得有新衣裳穿就是幸福。
更讓我滿足的是,姜老頭兒帶我去吃了那些傳說中的小吃,鍾水角兒,賴湯圓兒啥的,吃了好多,吃的我肚子都圓滾滾的。
那些小吃吃得我念念不忘,在路上都念叨着:“師父,那鍾水餃子真好吃啊,薄薄的,一口一個,那灑在餃子上的作料,辣絲絲兒的,但是又有甜味,好吃。”
“不是餃子,是角兒,一角兩角的角,因爲它長得像個角子一樣,最早最早,它叫鍾水角,不是鍾水餃。”姜老頭兒給我解釋了。
夜風吹來,很舒服,我飽着肚子,感覺這風,愜意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被師父牽着走的感覺挺好的。
回去後,師父就給了我爸2000塊錢,這錢無論是買房子,還是做生意都綽綽有餘了,爲了我大姐,二姐的教育問題,我爸一咬牙,真的搬家了。
其實要帶的東西也說不上太多,幾天就收拾完畢了,走的那天宴請了鄉親們,然後找了好幾輛拖拉機,風風光光的走的,只是我媽哭的厲害,放心不下我。
我當時沒哭,就記得那天拖拉機開走的時候,夕陽滿天了,伴隨着‘突突突’的聲音,看着我爸,我媽,我大姐,我二姐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們咋都走了,剩我一個在這裡!我才覺得心慌,才覺得一股刻骨的孤獨涌上心頭,有些茫然無助,終究是望着那一串兒的背影,蹲在地上,抱着腦袋,哭了。
這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搭在了我腦袋上:“咋了,還是小氣了?捨不得了?哭了?”
我站起來,一把抹乾淨了眼淚,說到:“哪個說的?我不是可以常常去縣城看他們嗎?”只是說話的時候,那眼淚還是一直掉。
“是啊,所以別哭了,男娃兒不興這個樣兒。”姜老頭兒難得溫情的安慰到。
我沉默了半天,有些傷心的說到:“師父,我總聽我媽唸叨我父母緣薄,我這時想着就害怕了,我怕我想他們。”
“是想的,這想念要放心底,不必太過表露,只要這感情夠深就行。”
“師父,你不會離開我的吧?”我問了一句,忽然間,就覺得家人都離開了,我孤獨的快要憤怒的感覺。
“走吧,咱們也該回山上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