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雷霆不知道爲什麼我從那晚賭場的事後就寸步不離的跟着他,還讓劉豪特意加派了保護的人手,蕭連山親自負責越雷霆的安全。
越雷霆知道我是好意,怎麼說賭場也鬧出了人命,何況還打斷了沈翔的手,他知道我是擔心有人報復,不過越雷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甚至完全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蕭連山問過我,爲什麼突然這樣緊張,越雷霆進進出出身邊好幾個人保護着,而且道上混的打打殺殺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如果都像我這樣小心翼翼,那還是乾脆別吃這碗飯。
我的回答很簡短,鼻樑黑霧上天庭,閻王必見,面白如塗粉,無光潤者,必主喪服。
我告訴蕭連山,越雷霆面相有異,必有不測之災,而且必主喪服,身邊有人斷命,當然蕭連山完全看不出我所說的這些症狀,反覆看了越雷霆很多次,也沒發現我說的鼻樑有黑霧,不過我既然這樣說,蕭連山沒有丁點懷疑寸步不離的跟着越雷霆。
賭場的生意似乎並沒有因爲死個人而清淡,今天是每個月結算的日子,按慣例越雷霆要來一次,霍謙負責把每個月的收支呈報給他看,其實也就是走走過程,賭場裡的手下很高興,每個月這一天越雷霆都會根據當月盈利多少來打賞下面的手下。
越雷霆剛坐下忽然劉豪急衝衝的推門進來在他耳邊小聲說。
“老大,外面有個人指名道姓要見你。”
“見我?”越雷霆偏着頭看了看劉豪。“是什麼人?”
“年紀看上去和你差不多,他說自己叫沈江川。”
我猛然擡起頭一臉緊張的問。
“沈江川?!他帶了幾個人來?”
“就一個,擰着一個箱子。”
越雷霆靠在沙發上想了想漫不經心的笑着說。
“沈江川還算懂規矩,知道來我的地盤不帶人,我也等了他很多天了,該來的早晚要來,來者是客把他請上來。”
我走到窗邊,從二樓看下去整個賭場一目瞭然,面色凝重的想着什麼。
“雁回,你這幾天怎麼魂不守舍的?”越雷霆笑着問。
“霆哥,我一直都忘了問你,這個沈江川到底是做什麼的?”我坐會到沙發上問。
“沈江川論輩分應該和我差不多,以前也是混黑道的,和我一樣很小的時候就出來混,作風兇悍殘忍,很快就打出一片天下,黃賭毒無一不沾,不過沈江川極具商業頭腦,黑道上賺來的錢都投入正規生意中,而且爲人圓滑仗義大方,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加之沈江川經營這麼多年,早已建立廣闊的關係網,衆多無形的保護傘頂在頭上,就連政府也只能對他睜隻眼閉隻眼。”霍謙在旁邊給我解釋。
“管他是誰,只要在我地盤上,還能讓他掀起浪,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何況我越雷霆還不算是蛇吧,哈哈哈。”越雷霆淡淡一笑無所謂的說。
進門之前會有人嚴格仔細的搜身,越雷霆一團和氣的站起來揮着手。
“都是老朋友了,沒這個必要,江川,我們算算也有幾年沒見了,進來坐。”
“規矩不能壞了,這裡怎麼說也是越老大的地盤,我算是拜山禮數要周全。”沈江川一邊說一邊自己解開衣服。
門口的人用警戒的目光充滿敵視的注視着他,沈江川一臉平靜的微笑,越雷霆走過去拍着他的肩膀請進屋。
在我的設想當中,一個曾經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隻手遮天的黑道大哥,應該是一個身材魁梧相貌兇悍,最好臉上或者身體裸露的地方有幾道醒目的疤痕,至少也應該像越雷霆這樣,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可當沈江川走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眼前的這個人和自己設想的沈江川差距太大,以至於我都不敢肯定自己見到的是不是真的沈江川。
謙遜的微笑、乾淨整潔的衣服、一絲不亂的頭髮再配上一副金絲邊鏡框的眼鏡,怎麼看眼前的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都和叱吒風雲的黑道大哥格格不入。
“江川,都說你現在風生水起,底都洗白了,說真的這方面我還要向你討教討教。”越雷霆坐到沙發上和氣的說。
“越老大客氣了,我是實在撐不下去了,要是還能像越老大這樣生龍活虎,我絕對不會退出來。”沈江川微笑着說。
越雷霆一邊親身給沈江川倒茶,一邊淡淡一笑,我發現沈江川談吐文雅舉止得體,並不像傳聞中兇殘狠絕的黑道人物。
“不喝這個。”沈江川把手裡的茶杯放到一邊,從包裡拿出一包茶葉。“喝這個!既然來拜山怎麼也要帶點禮物,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身體纔是自己的,呵呵,不蠻越老大,這些年我什麼都沒學會,唯獨學會了茶道,今天久別重逢不如我給越老大泡一壺。”
“好啊!喝茶也是我愛好,就是沒有那麼多講究。”越雷霆一聽很有興趣的點點頭,吩咐人拿了一套茶具過來。
沈江川脫掉外套,彎起衣袖動作嫺熟淡定,我在旁邊一直看着他,從進來到現在沈江川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是那樣沉穩,不過我怎麼看都感覺,那沉穩中似乎還隱藏了點什麼。
“請茶!上好的潮州鳳凰單叢茶,現在年紀大了,渾身都是毛病,高血脂、高血壓、就差一個高血糖了,醫生讓我多喝這個茶對我心臟有好處,越老大你也應該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打打殺殺半輩子了,該乾的不該乾的我都做過,喪盡天良傷天害理的事數都數不過來,前些年去峨眉山一位大師告訴我,說我天生異稟、命相孤絕,一生作惡多端卻大富大貴,但過了半甘之年報應將至家破人亡恐怕不得善終。”
我擡起頭饒有興趣的問:“原來沈哥還相信佛家的因果循環天理報應之說。”
“相信!今天我剛好五十歲,大師說我命硬會刑剋身邊至親,我開始也不相信,沒想當還真被大師言中了。”沈江川端着茶盞輕描淡寫的說。
“江川,呵呵,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年輕那會你的名號可是靠你一雙手打出來的,怎麼現在還相信這些了?”越雷霆喝了一口茶眼睛一亮興高采烈的說。“真是怪了,這茶喝着就是不一樣。”
“大師還說,我前世是一條被人毒打致死的野狗,死後怨氣太重,投胎轉世爲人就是來討債的,所以戾氣太盛,要想化解就必須修身養性從善積德。”沈江川一邊給越雷霆倒茶一邊態度虔誠的說。“我現在每天都按照大師的點化,一有時間就念“準提咒”或“金剛薩捶心咒”,大師說這樣能幫我消業。”
“你如今修身養性潛心禮佛,江川你現在舉手投足心靜如水淡泊祥和,這等境界我越雷霆真是自愧不如望塵莫及啊。”越雷霆笑了笑說。
沈江川一搖手,神神秘秘的在越雷霆耳朵旁小聲說:“裝的,哈哈哈,裝的,其實靈不靈我根本不在乎,既然選擇了出來混,天天刀口舔血的生活,有什麼報應我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求一個心安。”
越雷霆把手裡的茶杯放下,一本正經的看着沈江川說。
“你大老遠來,也不是爲了請我越雷霆喝杯茶這麼簡單,有什麼事,江川你就直接說。”
“越老大還是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語,我也就不兜彎子了。
“今天來是給越老大賠不是,子不教父之過,聽說沈翔前些日子沒大沒小敢跑到越老大地盤上撒野,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平時也沒怎麼管他,結果闖出這麼大的禍,越老大實在給面子居然沒要了他的小命。”
越雷霆知道沈江川今天來多半是爲了沈翔的事,搖了搖手笑着說。
“算了,過了的事就不用提了,不過江川,有一句說一句,沈翔這性格早晚要闖禍,你得看緊點,落在我手裡,我就幫你教教他,萬一落到其他人手裡,恐怕就沒這麼簡單了。”
“越老大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擡貴手放了他,否則我真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沈江川一邊說一邊把帶進來的箱子推到越雷霆面前。“這是他在你這兒輸的錢,五十萬一分不少,越老大你點點。”
越雷霆看都沒看把箱子又推了回去。
“我都說算了,這錢你拿回去,沈翔我也教訓過了,算是給他的醫藥費。”
“話不能這麼說,一碼歸一碼,我也是在道上混過的人,願賭服輸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沈江川很堅決的搖着頭,一臉賠笑的說。“越老大,沈翔我今天也帶來了,一直沒機會教他,今天就想讓他長長記性,我想他親自給你道個歉,人就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