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燈光中，菜香嫋嫋。
葉天頭一回見到張大爺如此激動，老頭子渾身打顫，像中風的病人一樣。
“靈兒，你再仔細看看，有沒有印象？”
靈兒把照片還給張大爺，憨態可掬的笑道：“我真不認識。”
張大爺接過照片，難掩失望之色，輕嘆一聲，一絡頭髮從額前滑落，露出光禿禿的頭頂。
但卻一點也不可笑！
“是啊，你不可能認識她，靈靈如果還活着，今年就十八歲了。”張大爺微微顫抖的聲音，讓人聽了傷心。
鄭允兒是吃不下去了，靈兒也停了下來。
這一刻，葉天感到張大爺肯定是在想他的孫女，一個蒼老如斯的人，對過去的緬懷，是對親人的思念。
“張大爺，要不我陪你喝一杯吧。”葉天只是想寬慰一下張大爺。
一瓶白酒打開，葉天給張大爺倒了滿滿一杯。
“大爺，雖然你沒有正式收我爲徒，不過我也從你這裡學到了通臂拳，在我葉天心裡，你就是我師父。俗話說一個師父半個兒，我敬……”
張大爺板着臉，一副怒火沖天的表情，指着葉天：“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嘴上佔我的便宜，是不是？”
“嗯，我說錯了嗎？”葉天拍了一下腦袋，恍然大悟：“靠，說錯了，是一個徒弟半個兒，你就拿我當兒子一樣養着就行。”
“你小子啊，就不能吃一點虧，拿你當兒子，還要養着你。”張大爺對葉天這個活寶也是無語了，不過經葉天這麼一貧，心情似乎沒有那麼沉重了，舉起酒杯，和葉天撞了一下：“幹！”
仰頭杯見底，張大爺看來是想喝醉了，不管一個男人曾經多麼風光，多麼榮耀，在老年到來之時，還要忍受清冷孤苦，都是一件讓人唏噓的事。
“葉天，你也不用當我兒子，以你的年紀，當我孫子還差不多。”張大爺說着，把酒杯推到葉天面前。
葉天又給張大爺倒了一杯：“大爺，你罵人，我不當孫子。”
“哈哈，大爺我最喜歡你這副油腔滑調的樣子。”
葉天見張大爺已有三分醉意，就順着自己心裡的思路問：“大爺，那張照片裡的小女孩，就你的孫女吧？”
“是！”
“她出什麼意外了？”
“唉，”張大爺一聲長嘆，老人的一聲長嘆，就是一篇讓人辛酸的文章，只是世間再偉大的作家，都沒有還原人生的生花妙筆。
過去的一切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蕩落在人心深處，帶着當年秋陽的溫度，安安靜靜的停留在那裡，永世不會被忘懷。
葉天的話，像一陣輕微的風，吹起張大爺心底記憶的落葉，他擡頭，看着靈兒，目光流轉，掃過鄭允兒，最後落在葉天身上。
藉着三分酒意，還有對葉天無虞的信任，張大爺生出想要傾訴的慾望，長嘆一聲過後，他說：“事情過去了十四年，當年我是負責清洗南陵地下勢力的負責人。”
葉天和鄭允兒都不說話，靈兒聽的一知半解，對於靈兒來說，她還不是太明白什麼是地下勢力。
張大爺的聲調異長的緩慢，像草原上悠長的蒙古長調，空曠中飽含歲月流逝的沉重，還有讓人法描述的內疚滲透於其中。
“當年我的兒子和兒媳正在研究一個項目，進展非常順利，由於國內的科技設備問題，遇到了一點無法突破的瓶頸，於是受西歐科研組織的邀請，前赴西歐，想要藉助他們的設備完成未竟的科研項目，沒有想到的是，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實驗室起火，他們沒能逃出來……”
張大爺眼中閃動着淚光，鄭允兒也在抹眼淚。
“你真可憐。”這句話如果不是靈兒說的，換成是任何人說這樣的話，都避免不了有假情假意的嫌疑，但靈兒的純真和她的悲天憫人同樣真誠。
張大爺沉浸在對過往的回憶中不能自拔，端坐在那裡，既威嚴，又讓人扼腕。
“他們兩口
子罹難，只有四歲的小孫女就送到了我的身邊，但是我……我職責在身，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她，只能把她送到附近的幼兒園。那是一個和往常沒有區別的早上，靈靈吃了一片面包，沒有喝牛奶，因爲她要趕着上幼兒園的娃娃車，早上的陽光照在靈靈身上，她一蹦一跳，小辮子也跟着跳啊跳！”
說到這裡，張大爺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就是那個平靜的清早，竟然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靈靈，紫手黨就是一羣瘋狗，他們連一個四歲的小姑娘都不放過。”
葉天聽到這裡，完全明白了張大爺的過往。
“我的責任是清除南陵地下勢力，不過我來到這裡之後才發現，南陵的地下勢力犬牙交錯，彼此之間相互牽制，除了紫手黨之外，其它的勢力，比如說四大幫派和四大家族，不過都是散兵遊勇，這種勢力的出現是時代的產物，所以我就把目標集中在了紫手黨。”
葉天舉起杯：“大爺，來，走一個。”
又喝了一杯，葉天接過話頭：“當你把目標鎖定紫手黨的時候，他們承受不了你的壓力，所以退了一步，再不做出頭鳥了，因此你拿他們也沒有辦法，對不對？”
“是的！”張大爺點頭：“可是楊朋舉那個狗孃養的，居然殺了我的靈靈！”
張大爺說到這裡，已然老淚縱橫：“在我有生之年，如果不能看到紫手黨被消滅，我死不瞑目。”
紫手黨的事，葉天暫時不想提，像張大爺這樣有將軍軍銜的人，這麼多年拿紫手黨都沒有辦法，自己要想除掉紫手黨，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不過另一件事卻讓葉天來了興趣，那就是張大爺和靈兒之間是不是有關係。
世間有很多種巧合，人們都解釋不清，所以纔有命運這個詞的出現。
張大爺的孫女被紫手黨擄走的時候是四歲，十四年過後，應該是十八歲，恰好靈兒也是十八歲。
而且張大爺見到靈兒，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難道都是巧合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