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的震驚毫不亞於昨天晚上我聽說這個消息時的反應,她許久都說不上話來。
在她沉默中,我又繼續說道:“我原本想找她來我公司上班,可她卻告訴我她患了艾滋,昨天晚上在KTV裡,剛好王妍又看到我跟柳雪梅在一起,被她誤會了,我就開車出去追她……然後就發生這樣的事了。”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患上這樣的病呢?”
我嘆息道:“她離開思美后,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生活,她猜測就是在那段時間裡被人傳染的。”
“這太不可思議了,雖然我不怎麼喜歡她,可我知道在公司時整個市場部就她最活潑最開朗,每次公司團建她也最積極的參與……真是沒想到她會患上這種病。”
“人算不如天算,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我苦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像我出這次車禍,也是沒有任何徵兆的。”
宋清漪好似很有同感地點點頭,說道:“所以我們就要開開心心的活着,要在有生之年去做自己想做的,不要等到來不及的時候才後悔。”
我重重嘆息,看向窗外,被霓虹渲染的夜空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當我們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我們……
沉默許久後,我終於對宋清漪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你怎麼辦?”
“什麼我怎麼辦?”
“總得有人留在你身邊吧!”
“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算了,我還是留在這裡吧,等會兒我去睡旁邊的病牀。”
“不太好吧?”
“你很介意嗎?”
我不言語,宋清漪便也不再多說,她起身離開了病房,我以爲她離開了,可她卻叫來了護士,問我晚上還有沒有藥水要輸。
得知沒有後,她才安心下來,繼而對我說道:“你快睡覺吧,想上廁所就叫我,我就在你旁邊。”
“你真的不要對我太好了,否則我真的會成爲依賴的。”
她笑了下,走向旁邊的病牀,病房裡徹底安靜了下來,除了外面風吹動窗簾的聲音,就只剩下旁邊宋清漪那不算太急促的喘息聲。
安靜中,宋清漪忽然向我問道:“你剛纔還沒有回答我呢,如果你是公司財務部的鄧莉,你會怎麼選擇?”
“你聽說過男人懷孕嗎?”我笑道。
宋清漪向我轉過身,側着身子躺在旁邊病牀上,與我對視着說道:“我是說假如。”
“我也會要這個孩子的,因爲我是個感性的人。”
“可你以後就很難找到另一半了。”
“沒關係啊!如果有人喜歡我那就一定要喜歡這個孩子,就算沒有,和孩子過也挺好。”
她笑了下卻沒再說什麼,我不太明白她爲何執意要說這件事,又執意要聽我的想法,好像她特別滿意我的回答。
半夜的時候,一陣尿意將我硬生生憋醒了,我完全下不了牀,好在病牀旁放着一個尿壺,是護士準備的。
我的左手稍微恢復了一些知覺,於是就摸索着去拿尿壺,可完全夠不着,於是咬着牙艱難地翻了個身。
不料這一翻身,我整個人“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疼得我慘叫了一聲:“啊!……”
病房裡隨之傳來宋清漪那擔心的聲音:“怎麼了,向楠你怎麼了?”
疼得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本身才剛剛恢復一點自覺地雙腿,又遭受到嚴重的創傷,頓時感覺骨頭都快裂開了似的。
病房的燈也頓時亮了起來,宋清漪見我躺在地上,她迅速從病牀上起來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說道:“你怎麼摔地上了啊?”
我不僅疼還特別狼狽,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人,連翻個身都能摔下牀。
宋清漪一手扶着我沒有受傷的左手胳膊,一手輕輕攬着我的腰,用力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可奈何她是一個女兒身,我一百四十多斤的體重顯然讓她相當吃力,可她依然咬着牙艱難地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完全站不穩,只能緊緊抓着她的肩膀,並越來越用力,甚至快把她壓倒在地。
她卻一直強撐着我,一邊將我扶到牀上坐下,她才長舒一口氣。
我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唰唰”的往下掉,她看着我哭,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輕聲說道:“你是不小心翻下了牀嗎?”
我搖搖頭道:“我覺得自己太沒用了,真的太沒用了。”
“到底怎麼了嘛,你告訴我。”
“我想尿尿,伸手去拿尿壺時,不小心摔了下去……”
宋清漪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彎腰將尿壺拿起來,對我說道:“不都給你說了嗎,有什麼事叫我,不然我守在這裡幹嘛呢?”
我還是有點想哭,好好的一個人如今卻連上廁所都困難,還得憋屈在這病牀上解決。
宋清漪將尿壺遞給我後,便對我說道:“好了,你快尿吧,我出去一下,完了叫我。”
我點點頭,她便走出了病房,我將尿壺放在自己雙腿間,然後用左手艱難地褪去褲子,就在牀上對着尿壺尿了起來。
完事後我叫了宋清漪一聲,她打着哈欠走進來,又向我問道:“尿壺呢?”
“在被窩裡。”
“拿出來我給你拿去倒掉。”
“不用了吧!”我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
“害羞幹嘛?快點啦!”她向我伸出手,命令似的說道。
我猶豫了會兒,機械式的將尿壺從被窩裡拿出來,可以明顯看見裡面黃褐色的液體,還有一股尿臭味。
宋清漪二話不說直接從我手中拿過尿壺,她沒有多看一眼,拿着尿壺就走了出去。
我心裡挺感激她的,在我這麼困難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不是我現在的女朋友,也不是我的親人和朋友,而是這個我追求了兩年卻一直拒絕我的女上司。
宋清漪離開後,護士便走了進來,護士向我問道:“你家屬說你摔地上了,現在有哪點不舒服嗎?”
除了疼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我搖了搖頭,護士又拿出測量體溫的向我走來,說道:“量一下體溫吧,看你精神有些不太好。”
我將體溫表放入腋下,護士又對我說道:“你女朋友對你可真好啊!半夜了還幫你去洗尿壺,你也放寬點心,好好配合醫生治療,很快就可以康復的。”
我想解釋說她不是我女朋友,可卻又覺得沒什麼必要,於是便點頭默認了。
幾分鐘後宋清漪拿着清洗後的尿壺回到病房,江尿壺放回原位後,又幫我掖了掖被子,問我冷不冷還需不需要加牀被子。
我不是一個機器,對於她的體貼我真的十分感動,可卻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