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電話那端傳來赫赫清亮的嗓音,“媽媽你怎麼還沒有來看我?”
聽到兒子的聲音,我就像瀕死的人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原本已經冷透了的內心剎那間甦醒過來。
是的,我昨天說今天一早就要去醫院看赫赫的!
“赫赫乖啊,媽媽這就過去……這就過去!”說着說着,我的聲音又哽咽起來。
“媽媽,你怎麼了?哭了嗎?”
赫赫對我的關心更是令我淚如雨下,我趕緊擦擦臉上的眼淚,假裝咳嗽兩聲,清清嗓子,回答他道:“沒有,沒有,媽媽有點感冒,你乖乖的,媽媽這就過去啊。”
掛斷電話,我忍住傷痛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被子來回掀動,把剛纔那個男人甩落在牀上的鈔票灑了一地。我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那麼赤着腳蹲在地上撿。
一張,兩張,三張……
我一邊撿,一邊抖着雙脣數着。好不容易撿完,手腳都已經涼透了,尤其是腳,麻木得幾乎沒有什麼知覺。
我朝凍僵了的手上哈口氣,又重新把錢數了一遍。
一共18張,1800塊。
這薄薄的一沓錢,是我的賣身錢,更是我兒子的救命錢……
我把錢小心翼翼地折整齊裝進包裡。然後簡單地清洗一下,找了一件高領毛衣穿上,遮住脖頸和肩頭的紫紅色的咬痕。
一路狂奔到醫院,赫赫正斜靠在病牀上看我給他買的安徒生童話。
因爲赫赫不能常出病房,醫院特地安排了靠窗的病牀給他,既能曬到太陽,通風也比較好。
此時,冬日裡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映在赫赫的臉上。
因爲長久的生病,赫赫臉色蒼白,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他臉上細微的汗毛都泛出金色的光澤,宛如一個小小的天使。
“赫赫,”我輕輕喚他,生怕打擾到他。
聽到我的聲音,赫赫轉過頭笑眯眯的望着我,蒼白的小臉露出一絲紅潤:“媽媽,你來啦!”
說着,他就高興得要坐起來。這時,牀邊那個身形佝僂的老頭髮出了不滿的聲音:“赫赫,你忘了醫生咋交待你的,你不能亂動!”
因爲他這一句話,我和赫赫的心都涼了一半兒。
我轉過臉,看着那個老頭,儘量語氣平緩地說道:“爸,您辛苦了,我來照顧赫赫,您回去休息休息吧。”
公爹睨了我一眼,扶着病牀邊緩緩起身,“帶錢來了嗎?醫生讓交錢哩!”
我慌忙打開提包,從裡面掏出疊得整整齊齊的那1800塊錢說:“帶了帶了,爸,我帶錢來了。”
我原本以爲公爹會露出好臉色,誰知道他淡淡地看了看我手裡的錢,突然陰陽怪氣地來了句:“也不曉得你是從哪搞到的錢……”
我猶如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渣,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冷了個透徹。
平時我弄不到錢,他說我不把赫赫當親兒子,不願意管赫赫這個拖油瓶,現在我好不容易弄到了錢,他卻又懷疑我這錢的來路。我當時恨不得直接對他說:對,這錢就是我賣肉的錢!我林淺秋已經被你們陳家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去站街了!
可是,我突然感覺到冰冷的手被一個溫熱的小手輕輕握住,緊接着,小手的主人怯懦地喊我:“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