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千萬別離開總經理。”男員工急切地看着我,惹得我一頭霧水。
剛開始他嘮嘮叨叨地說了莊巖很多好話,一個青澀的大男生,恨不得流着眼淚求我別跟莊巖離婚。
我莫名其妙地抽出手,警戒地往旁邊撤開兩步:“誰說我要跟他離婚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告訴我他是莊巖的男秘書:“嫂子,我知道的情況比較多,你就別騙我了。我剛畢業沒多久,總經理總是提點我,我很感激他的。他雖然跟那個女人有過一夜,可也是被算計的,我當時在場,我看得清清楚楚是……”
“你在場怎麼不幫他?”我一下子冷了臉,心裡忽然浮起一絲焦躁。
男秘書哭喪着臉,好端端地忽然擡手抽了自己一耳光:“當時總經理叫我送客戶回酒店的呀,我當時看到有客戶在總經理的酒杯裡放了什麼東西,可我當時沒敢問,等送完人回去,總經理就跟人開房了……我、我在走廊裡等了一夜的,中間還有個男人進進出出,我後來才知道那個人是進去拍照片的,他們還勒索了總經理一筆錢才把照片交出來……都怪我什麼都沒做好,嫂子,總經理是被人陷害的,那晚應酬的時候根本就沒那個女人。”
“有你這樣勸人的嗎?”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跟他相遇純屬偶然,應該不是被誰設計好的。所以這人是真的不太會勸解人,我明明已經不去想這件事了,他非要再拿出來提醒一遍。不過他的話明明白白地解釋了事件的過程,但我一直都相信着莊巖不是嗎?
男秘書愕然地頓住話頭,懊惱地低下頭認錯:“嫂子對不起,當時我應該長點心的。總經理應酬過這麼多回,從來都沒有真的喝醉過,酒量很好的呀。我事後想想,肯定是客戶放的東西有問題。那女的在公司裡鬧了那麼久,公司裡的人都說你要跟總經理離婚了。”
“不離,謝謝你幫他把東西送回來。”本來想客氣點留他吃晚飯的,但他說的話讓我糟心,所以我沒留。
想捧紙箱子送進去時,男秘書搶着要幫忙,結果一爭一搶,有東西從裡面掉了出來。
是幾張黑白老照片,上一輩的人拍的那種。
男秘書慌得想放下紙箱子來收拾,被我阻止了,因爲我發現老照片上的少女應該就是姚蘭年輕時的模樣。照片背後有字,我想看的時候,方姨下來幫忙拿東西了。
我看了男秘書一眼,揚揚手裡的照片:“你知道這是誰嗎?哪裡來的?”
他急得不行,匆匆掃了下照片就攬到了他自己身上:“是我的,我剛纔隨手放箱子上自己滑進去的,跟總經理沒有關係。”
我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把紙箱子交給方姨,讓他別跟莊巖說什麼,從裡面找出裝照片的那個小紙袋,一邊去菜場買菜,一邊看照片背面的字。
照片裡的姚蘭笑靨如花,旁邊應該還站了個人,但是被剪掉了,所以背面的字只能看到一半,但開頭那兩個字“蘭蘭”立馬讓我聯想到了秦守誠,後面有“等我回……”三個字,別的內容看不到。
那時候拍照片不容易,這張照片估計秦守誠安排姚蘭跟他一起合拍的,而後他洗出來就寄了一張給姚蘭?
莊巖當初也是真費心,不過他應該一早就開始懷疑姚蘭跟秦守誠的關係了。看着這張照片和字,我感覺當初姚蘭跟秦守誠纔是一對,但後來姚蘭怎麼會跟“陳世美”在一起卻是個謎。要麼是被人橫插一腳,要麼是他們倆感情破裂。
紙袋子裡還有些從舊報紙上剪下來的新聞、照片,還有最新的我老家那所醫院的照片。裡面還有一張紙,是莊巖的筆跡,寫了醫院這些年的變化,他當時顯然在分析我是怎麼被“調換”成了姨媽的女兒。
新聞上應該是醫院在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報道的是醫院後巷的垃圾堆裡時不時會出現棄嬰。
裡面確實沒有我生父的半個字消息,所以莊巖在這件事上對我沒有隱瞞。
莊巖的男秘書一直跟着我,瞅準時機就會說一句莊巖的好話,讓我哭笑不得。
買菜的時候他充分發揮了他的特長,問了我想買什麼菜後,沒多大會兒就已經貨比三家並挑着最新鮮的菜送到了我眼前。等我把紙袋子裡的東西看完,他已經把我需要的菜都買好了。
“我不是說了不會離婚嗎?他已經不是你的總經理了,爲什麼還這麼緊張他?”我把錢塞進了他手裡,順口邀請他去我們家吃晚飯,但他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莊巖不喜歡公司裡的人到我們家去打攪。
他很崇拜莊巖,說起工作上的事情就把莊巖當天神似的捧着。他從子公司剛開始的慘況說起,子公司是總公司裡的人內鬥下的產物,但成立後卻沒人肯接手這個爛攤子,要不是莊巖把子公司一點點培養成現在的樣子,男秘書說他們都得失業。
他一點一滴地把莊巖當初親自帶着僅有的那點員工給辦公室大掃除開始說起,我彷彿重新看到一個說一不二、行動大過花哨語言的莊巖。他做事一向很踏實,空架子少。
回小區之前,男秘書告訴我,小艾的身份是他根據莊巖的指示去查的,確實是個坐檯小姐,有男朋友,應該就是當晚給她和莊巖不雅照的“哥”。
所以小艾之前給我看的白手帕果然是她心機下的產物,畢竟當時莊巖沒知覺,她要說什麼就是什麼,誰來反駁。不過小艾真的懷了孕,孩子多半是她男友的,這一點我們沒辦法去驗證了。
男秘書跟忠犬似的,恨不得掏心掏肺把所有好話都拿出來捧莊巖,我再三保證不會離婚,他纔將信將疑地跟我道了別。他不敢上我們家吃飯,說是怕莊巖不高興。
到家時,莊巖正在清理他的紙箱子,我把紙袋子遞了過去:“剛纔掉出來,我就自作主張拿出來看了。”
“好。”他想接我手裡的菜去廚房,被我阻止了。
他幫着我擇菜的時候,我忍不住誇他找了個忠犬小秘書。
明明沒有懷疑什麼,他卻輕輕勾我下巴讓我看他:“希希,不是我故意讓他來的。他先前來送過很多次,但家裡沒人幫忙收東西,他又不肯交給保安……”
“你擔心什麼,我又沒說你對我使心眼。”心裡怎麼有點酸澀,我不希望他把我往復雜了想,“我只是覺得你找的秘書很忠心,沒找錯人。我沒有話裡帶話,你不要歪解。”
原本好好的氣氛,忽然間死一般的寂靜。
我們之間,好像真的有了隔閡。
當晚睡覺時拒絕了他的摟抱,爲了避免他多想,我特意說了原因,我怕碰到他身上的傷。他有些無奈,明顯也爲我們之間的生疏在嘆氣。
那天晚上我倆睡得都不安穩,我半夜睡不着爬起來想去陽臺透氣時,才發現他先我一步去了陽臺,也不開燈,就那樣孤獨地站在窗戶邊看樓下的路燈。
我悄悄走過去,從後面擁住了他:“怎麼不睡覺?”
他抓住我扣在他腰上的手,婆娑了好一會兒才幹啞着出了聲:“希希,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是不是很介意?”
“你小秘書說你在辦公室得空就健身,你說了,男人婚後也得保持好身材,保護妻兒還能一直不委屈老婆。”我岔開了話題,因爲我確實介意他跟小艾的那一夜,雖然他也是受害者,但我沒辦法真的一笑而過,所以我不願意討論。
本來我一直在催眠自己那一晚什麼都沒發生,可他花錢買了照片,這說明那一晚確實有了實質性的內容。
莊巖瞭解我,他知道我不肯攤開來談就是在介意,轉過身低頭想親我時,我居然下意識地歪了一下頭。他的嘴巴碰到我臉頰時,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其實當時我應該趕緊捧住他的臉送一個吻過去化解尷尬,可我當時慢了半拍,等再想那麼做時,時機和氣氛都已經不對。
他剛纔的舉動就是想印證我的心思吧,可我沒能隱藏好那份介意。
再次躺在牀上時,我主動抱住了他的腰。
我心裡是很難過的,明明知道他付出了很多,明明早就勸誡好自己讓事情翻篇,可身體本能的反應還是出賣了我的大度。
接下來的日子,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接送樂樂的活,方姨說有些小朋友的家長會當着他的面議論,他每次都不卑不亢地請他們不要在樂樂面前說過分的話。
因爲他的傷還沒好,所以我們倆夜裡不用過夫妻生活,連親親抱抱這種親熱都能省則省。我骨子裡居然希望他的傷慢點好,這樣我就能有更多的時間鍛鍊自己不要再介懷。
我倆就這樣不痛不癢地相處了一個星期,連樂樂都發現了我們之間的異常,於是我開始下意識地在孩子們面前主動親莊巖的臉,以告訴樂樂她的爸爸媽媽仍舊相愛。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小艾再次出現,當時已經九月半,康康已經會叫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