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的體育委員跟一個男生吵吵嚷嚷地被帶了進來,那男生一看到我就飛了個白眼,一臉蔑視的樣子。
我頓了下,心跳像擂鼓一樣快,但我僵着脖子沒有低頭,用力地回瞪了他一眼。
這個男生就是之前最先寫紙條辱罵我的人,不知道爲什麼跟我們班的體育委員打了一架,體育委員的手背上蹭破了點皮,臉上也有抓痕。那個男生也好不到哪裡去,齜牙咧嘴的好像是被打了臉,左臉頰上有一片青紫色的痕跡。
“好好地打什麼架?”輔導員板着臉看體育委員,氣得臉色發白。
體育委員看了我一眼,沒吭聲。
輔導員就看向另一個男生,耐着性子問他:“你說說,你們倆打什麼架呢?”
那個男生不屑地“呲”了一聲,吊兒郎當地抖着腿朝我努努嘴:“還不是因爲她,我好端端地跟哥們聊天,這神經病非過去叫我閉嘴。這都什麼年代了,老子還不能自由說話了?”
原來如此,估計他又在背後用很難聽的話罵我了,正好被體育委員碰到,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去跟他講道理。這位男同學肯定又很欠揍地說了一些難聽的話罵體育委員,所以倆人就打了起來。
“我操!宋老大……老師,我就沒見過這麼欠抽的嘴,根本就不會說人話。”
輔導員讓我先走,把那兩個男生留了下來談話。
我在辦公樓門外碰到我們班的另外兩個男生,問他們事情的經過時才知道那個流裡流氣的同學叫孫超,體育委員不過是讓他嘴巴放乾淨點,他立馬開始問候體育委員的祖宗十八代。體育委員當時恰巧心情不好,一個衝動就跟孫超打起來了。
孫超打不過他就嚷嚷着要找輔導員評理,所以體育委員就跟他一起過來了。
“沈希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求求情啊,不管怎麼說大汪也是因爲你的事情才攤上這事的。”體育委員叫汪思明,班裡人都愛叫他大汪。
“宋老師留他們在裡面談話,我跟你們一起等着吧。”
他們兩個對視了一樣,沒有吭聲。我尷尬地站在旁邊,說不上來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總之很複雜。體育委員向來熱心腸,但我沒料到在我的這件事情上他居然會挺胸而出,畢竟別人都避之不及怕被我牽累。
最後體育委員跟孫超各自寫了一份檢討,孫超的輔導員痛斥了他一頓,事情就這樣翻篇了。回去的時候,體育委員說孫超在老師們面前說話都很粗俗,輔導員被他氣得不輕,準備去找教務處長商議處分孫超的事情時,被孫超的輔導員攔下來了。
換做以前,我只會跟體育委員多說幾句感謝的話,但這一次我仔細地想了想,覺得應該請他吃飯來表達感謝——我要學着爲人處世。
體育委員推辭了一次,但可能看我堅持要請,最後只是讓我在學校食堂裡請他吃了一頓很便宜的晚飯。
莊先生晚上七點多來學校接的我,他已經跟一家工廠洽談過,暫時已經有了合作意向,但是他沒有立即表態,準備貨比三家後再決定。
我跟他說了請體育委員吃飯的事,他挑挑眉頭笑了:“嗯,應該的。這小夥子挺體諒人,以後應該挺有出息的。”
“你也不老,週六你穿運動裝的樣子,看着像剛畢業的大學生。”
莊先生抿着嘴笑了,揉揉我的頭髮帶我去了電影院。他像之前那次一樣,顧自買了一桶爆米花塞我懷裡。
電影院離我們學校挺遠的,所以我也沒擔心會被同學撞見。
我們一直牽着手,這次我有好好看電影,中途笑得淚花直泛時,我下意識地看向莊先生想看看他有沒有笑,結果他正含笑盯着我。見我看過去,他很自然地幫我把耳邊的頭髮綰到了耳朵後。
心一下子就化開了,就跟灌滿了糖水一樣特別甜。
我偷偷地把他的手拉到嘴邊親了一下,感覺自己特別幸福。
我白天上課時一直心不在焉,聽到別人議論我也沒心思生氣。我很認真地思考過莊先生提的那些問題,不得不承認,他的年紀和閱歷帶來的深思熟慮是我現在仰望不及的。我一直覺得愛就愛了,他能迴應我的愛已經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我只是單純地想好好跟他在一起。
不過我想告訴他,任何人的未來都有不確定性,我真的想好好愛他一輩子。但是我知道我這種回答聽在他耳裡肯定顯得特別幼稚,所以我沒說出口。
看完電影時已經九點多了,莊先生帶我逛夜市的時候看到有人在賣糖葫蘆,突然興致大發問我想不想吃。我還沒點頭,他就主動過去幫我買了。
我笑着站在原地等他時,居然有個軟乎乎的小孩子衝到我身後抱住了我的腿,還奶聲奶氣地仰頭叫我:“媽媽!”
我在那一刻猛地打了幾個寒噤,詫異地回頭看時,發現正好是個小女孩。她梳着羊角辮,小臉粉嘟嘟的,個子特別小。
我屏住了呼吸,張着嘴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女兒已經一歲半了,肯定也會叫人了,應該也會走路了。
抱着我腿的小女孩很快就發現抱錯了人,慌慌張張地鬆開我後,茫然地看看周圍一連叫了好幾聲媽媽,顯得特別無措。
我剛想蹲下身抱她的時候,一個跟我一樣穿着藍色牛仔褲的女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把就把小女孩摟在了懷裡:“不是讓你別亂跑的嗎?嚇死我了。”
等她們走後,我緩緩地繼續蹲了下去,愣在那裡突然感覺心都空了。
莊先生三兩步走到我跟前,蹲下來喊了我一聲:“希希?”
他半摟半抱地把我扣在懷裡,找了個地方坐下:“還好嗎?是不是想女兒了?”
我偷偷做了個深呼吸,用力地朝他扯出一個笑容:“嗯,有點想。”
其實是特別想,以至於剛纔吸氣的時候都覺得心口扯着疼。
他把我摟緊了輕輕拍着後背,似乎有些猶豫:“希希,不是我不讓你見女兒。你還在讀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跟雅如離婚後女兒的監護權會在我這,但女兒現在被我爸抱了去養着,現在連我都很難見女兒。不跟你聊女兒的事,也是爲你好。”
“可我剛纔特別想她,她也會走路也會叫人了吧?”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長的第一顆牙,什麼時候會走路的,又是什麼時候會叫人的。會叫媽媽了嗎?她見到我只會把我當陌生人吧?
“嗯,走得很穩,長得也漂亮,跟你一樣小鼻子小眼的,眼睛大大的……哎,希希,別問了,等我把新公司的業務做起來,女兒就能回到我們身邊了。”
女兒的第一個生日都被我忘了,想到這裡我就特別難受。我跟外婆從來不過生日,所以在我自己的認知裡,生日並不是那麼重要。
不過一想起生日的事情,我才發現我今年居然把莊先生的生日也給忘了!他的生日早就過去了,而當時我正暈頭轉向地在廠裡當暑期工。
可能我的臉色不太好看,莊先生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翻出女兒的照片給我看。
她出生時小小的皺皺的,現在那張小臉卻圓乎乎的特別可愛,那張照片裡她是笑着的,眼睛張得溜圓,又大又亮。
莊先生抱着我指着女兒的小嘴讓我看:“跟你的嘴型一樣,上嘴脣中間有顆漂亮的脣珠,呵呵。這眼睛也像你,很清澈……唔,鼻子比較像我,眉毛也像我,臉型跟我的也差不多……”
這是我們第一次談論女兒,果真如他所說,聊得越多,我就越渴望趕緊出現在女兒面前抱抱她親親她。
莊先生聊起女兒的時候語氣很輕快,說到後來他的嘴角已經不自覺地掛上了很慈愛的笑容,可能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是真的喜歡女兒,難怪總有人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
想到這裡,我覺得我跟姨夫上輩子肯定有深仇大恨。
“不難受了?吃吧。”他把糖葫蘆遞到我眼前後,很果斷地收回了手機。
我趕緊央求道:“能不能把照片發給我?”
“以後再說吧,你好好讀書,別想這些事了。”
爲了不讓他擔心,我只好咬了一顆糖葫蘆來轉移話題:“莊先生,這個真好吃,你也嚐嚐。”
我把那串糖葫蘆遞到他嘴邊,可他卻微微撇開頭沒有咬。我氣悶地收回手時,他卻捧住我的臉親了下來,舔舔我的嘴角,而後舌頭一勾一卷,把我剛咬下一半的糖葫蘆給吃進了嘴裡。
“我不怎麼喜歡吃這種零嘴,嘗半個就夠了。”他說得倒是挺有道理的,可我的臉卻被他剛纔的舉動給攪得一陣陣發燙。畢竟旁邊時不時有人走過,我還是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他這麼親。
他親完就說要送我回學校,我們誰都沒再提女兒,可我的心思卻總是不由自知地飄到之前那個畫面,想像着女兒抱着我喊媽媽時我會有多激動。
到了宿舍門口找鑰匙開門時,我聽到裡面傳來了蘇倩文的聲音:“你們別不信,沈希就是被包養的小三。你們知道當初那個帖子是誰發的嗎?就是那個孫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