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深睨着我,那神情無限的眸子裡有的是深深的擔憂與無奈。
我不知道他擔憂的是我,還是麥露,或者是她自己。
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我便從容的走了過去。
我回到了我本該擁有的生活,有着與我志同道合的人,有着關心我的人,做着我那擁有着幸福的工作,慢慢的找到一個疼愛我的人,相濡與沫的過一生,而這個人,不是陳深。
“咣噹……”他驟然報過我,動作之大,力道之重,容不得我有半點反抗,手顫抖了兩下,杯子落在了地點,濺起了水底落在我腳背上,我能夠感覺它落在地上又彈起來的冰冷。
“陳深,你適可而止……”我仰着脖子靠在他的懷裡,沒有任何情緒的低聲道。
他擁着我,我和他緊緊的貼在一起,能夠感覺到他胸膛裡的溫度,能夠感覺到他身子的顫抖。
或許,此刻他也是在怕着什麼。
許久,我感覺到了脖頸間的溼潤,然而,耳邊卻沒有傳來他嗚咽聲。
我愕然道:“你……”
“你究竟要我怎麼辦?顧吉,你究竟要我做什麼你才肯原諒我?才肯摒棄我們之前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你究竟要我拿你怎麼辦?早上一看到報紙的信息我便趕緊去處理,處理完第一個就是如釋負重的跟你報喜,可是你一直不接我電話,一直不回我短信,吉吉,我擔憂你,我害怕失去你,你說要一場新生,於是我便努力的不摻和着我們的過往站在你的面前,我也想要以一種新生的姿態在你的面前,重新得到你的歡喜,重新讓我們開始。”
我就像一個木偶一樣在他的懷裡,聽着他嘶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心如夢又如刀絞一般的疼。
我的手提起了又放下,想要拍拍他的背部卻始終沒有落下去。
“我們,不可能了。”我輕聲呢喃着,便感覺到了他的身體一緊,隨即這個懷抱更加的讓我窒息,鼻息之間全部是陳深的味道,他獨特的,令人沉醉的味道。
他低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愛你,你也是愛我的,爲什麼我們不能夠在一起,爲什麼。”他如此任性的緊緊捂着我,像是一撒手我就會不見了似的。
我沉浸在這份溫情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縮在他的懷裡,貪婪的汲取着。
曾經,我也喜歡在他的懷抱裡,因着那裡有着我喜歡的芬芳,有着我覺得溫暖的感覺。
滄海桑田,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會變,唯一不變的便是變化本身還有你長期養成的習慣。
我就這麼如此的陷入迷幻之中,不得自拔,甘願沉淪。
“吉吉,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會帶着遠離這些你不想要接觸的,我們去環遊,我們去實現你以前的夢想,讓所有的地區都留下你的腳步,我們和好,好嗎?”他嗚咽着,哀求着。
然,這個世界上是不完美的,因着不完美才有了遺憾,有了遺憾纔會有各種各樣的選擇,我每個人的選擇或許都是不同的,因此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我閉上的眸子睜開了來,看到的是黎良和肖肖兩個人深深的看着我,穿透眸底擔憂落在我臉上,我嫣然一笑,手擡起來,拍了拍陳深的肩膀,笑道:“回不去了,在我們分開之後就回不去了。”
“不會……”陳深掙扎着否認,在開口的一瞬間被我推了開去,直視着他,看着他眼底的絕望與無助,看着他眼瞼下的青眼,我有那麼一瞬間的心疼,卻被我壓了下去,“會的,在那個風雪天我們分手的時候,在醫院你遲遲猶豫始終不曾強硬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回不去了,我不需要一個不會護着我的丈夫,我更不需要一個會讓我百般委屈的丈夫。”
他的神色一變,臉上的淚痕分外清晰,我輕輕擦過去,再一次了無痕跡,他的皮膚是無疑是極好的,在很早以前我便知道。
“走吧。”
我說着,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黎良擔憂的看着我,一把握住我的手臂,眼神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掃過,我回頭看了一眼陳深,擡起步子走了開去,順便對着肖肖求助道:“麻煩你掃一下。”
肖肖瞪了我一眼,卻是點了點頭。
如今陳深還沒有回過神來,若是讓人看見,又是一陣侮辱。
回到辦公室後,田雲不久後走了進來,悄無聲息的,也不知道在我辦公室裡站了多久。
手上拿着手機,我手機歡躍在上面翻閱着,因着在談工作的時候,我的手機都是靜音,之後又沒有去看手機,手上的電話和信息我都沒有收到,自然,這些我是不會告訴陳深的。
我指尖輕點,看着上面的短信,有6條,每一條都很簡單,卻能夠感受得到陳深的着急。
看了許久,想要將手機放下擡起頭的時候驟然看到田雲那雙無波無喜的眸子,心猛地一跳,吼道:“你是鬼啊。”
田雲當耳邊風似的忽略了過去,說:“看什麼呢?看的那麼出神。”
“沒什麼,你找我有什麼事?”我將我手機放下,拿出文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問道。
這個普擺出來,是個聰明的人都知道我應該是要下逐客令,只是田雲完全忽略了過去。
許久,他都不曾開口,我眯着眸子冷淡道:“有事就說,沒事就出去。”
我一說完,田雲反倒是在我對面坐了下來,他凝了我許久,淡淡道:“陳深來了。”
我冷笑了一聲,低下頭去了。
田雲至始至終都是站在麥露那邊的,我算是認清了,不論是有理沒理,只要牽扯到麥露,所有的事情都要靠邊站。
“今天的事,你不要怪罪……”田雲猶豫着開了口,沒有說完我都知道他要說什麼,頓時怒火沖天,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叱道:“有完沒完啊你,我一回來,一個兩個假虛虛的跟我說對不起,我是和你們很熟嗎?我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都不知道嗎?陳深就算了,他還佔着一個前男友的名頭,你呢?麥露呢?田雲你摸着你
被蒙了豬油的心問問你自己,你到底坑了我多少回?麥露和蘇莉害我名譽盡失,前途被毀,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冷眼旁觀,甚至阻止我的憤怒,好,我認了,我人單力薄,我玩不過你們,我認了栽,不過就是被揭露一場過往讓天下皆知而已,我都認了!”
我掃了一圈,舉着早上崔澤扔在我桌上的報紙,冷笑道:“我遠離C城,我甚至都沒有正經的完成學業,我躲了流言蜚語兩年,我躲了我自己的心兩年,你慢慢的將我那些破碎的不成樣子的心給黏在了一起,回到了這個城市,和最愛我的人相依爲命的活着,我活的自由,活的快樂,可是你卻強硬的闖進我的生活,那一個認錯的態度分外真誠,我想着你終歸是沒有錯的,可是你再次對我做了什麼?你對我做什麼?”
將手中的報紙猛地一下扔在他的身上,輕飄飄的飛下去,砸在他身上的力度或許還沒有,卻讓我覺得分外可悲。
這就是我無怨無悔的善良,這就是我付之東流的信任。
信任這個東西,向來都不應該給不在你心上的人。
田雲將落在他身上的報紙捲了起來,擡眼看着我,這一眼中,始終是冷淡着的,如過盡千帆,如世事滄桑。
“對不起。”他輕聲說道。
“呵呵……”我扯開了笑容,笑的無盡諷刺,又笑的無盡悲涼。
或許我顧吉這一生註定要敗在這種所謂的朋友身上,這種只會在做了一次次對不起的事情之後跟我說對不起,之後又持續着做的人身上!
他張開嘴,似乎是想要什麼……
“滾出去。”我神色一凝,冷若冰霜,薄薄的脣不甘示弱的說着刻薄的話語,吼道:“滾出去,滾出我的視線,滾出去!”
這是我前所未有的堅決,前所未有的憤怒,前所未有的尖聲。
我是自卑的,怯懦的,所以不是把我逼急了,我是不會有這樣的無所顧忌的瘋狂的。
我走過去,將還要說什麼的田雲椅子上拖了起來,死命的攥着他的衣裳,喊道:“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我忽略到辦公室外看熱鬧的人,一個勁的將田雲往外拖。
田雲掃了一圈辦公室外圍着的人,看着極致瘋狂的我,剝着我的手,柔聲勸道:“吉吉,冷靜一點。”
我冷笑了一聲,忽略掉。
黎良走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我神色猙獰,宛如一個從精神病院出來的女瘋子,雙眼通紅,如洪水猛獸,脾氣暴躁,見誰就咬。
“顧吉,你別鬧了!”田雲見勸我不停,冷聲喝了一句。
“我鬧?”我冷笑一聲,恨不得手掌就朝着田雲的臉上扇去,以前我只覺得麥露裝逼,只覺得麥露自以爲是,原來連一向冷淡理智的田雲也是如此,或許是他們從小伸出優渥的環境中練就了那不自知的自大,或許只此一事中,他的心中便是從頭到尾的偏袒着麥露,連一丁點的理智都不曾給與。
他愛着她,她愛着他,他愛着她,如此曲折的四角戀關係,這究竟是我的可悲,還是田雲的可悲?
我一把將田雲推出去,冷冷睨着他,絕情的話語已經出了口:“你最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對你,是怒罵,還是不顧一切的跟你拼命,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還有麥露,你最好叫她等着,等着我這個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小人的報復!”
黎良從人羣中衝了過來,她的視線從田雲身上略過,直接落在我通紅的手腕上,這是被田雲掰手的捏紅的!
我厭惡的看了田雲一眼,一把拉住黎良後退了兩步將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黎良也不在意,捧着我的手說:“手沒事吧?你這裡有藥箱嗎?”
我氣呼呼的深呼吸兩口氣,纔將情緒調整好,將手從黎良的手裡抽出來,淡淡道:“沒事,待會就好了。”
黎良拗不過我,扶着我做了過去,柔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發生了事情,也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和總監發那麼大的脾氣,但是我想告訴你,身爲女孩子,在照顧好自己的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懂嗎?”
我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屋外,田雲站在哪裡沉默了幾瞬,掃了一圈看熱鬧的人麼,冷冷道:“都不要上班了?既然不想上了那也就不要上了!”
一瞬間,鳥雀散盡,只留一底的荒涼,不見蹤影。
崔澤就在不遠處,倚靠在牆壁上,娃娃臉上沒有了往日了嬉笑,反而是一臉的沉思。
在田雲看過去的時候,崔澤懶懶道:“公司烏煙瘴氣,你滿意了?”
崔澤是比田雲長了好幾歲的,只不過都是位於上位,一個穿着沉重了,一個穿着輕佻了,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田雲聽到崔澤的話神色一頓,隨即歉意道:“很抱歉。”
崔澤搖了搖頭退了下去,眨眼便不見蹤影,真正如一個影子般的局外人一般,偶爾看見了便看見了,不去觸碰,不去探索。
田雲臉色很是難看,更讓他難看卻是接下來的陳深的出現。
也不知道崔澤走開是因爲看見了陳深,還是陳深看見了他,總之陳深出現在我田雲,如神抵一般的冷淡,嘴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恰好的勾起了田雲記憶中的不堪。
陳深是冷淡的,除了對心中的那個人之外,誰都無法入他的眼,無法得到他如天神般燦爛的笑容,一笑花開,星辰綻放。與之相應的,田雲也是如此,只不過他的眼裡裝載的是從小看到大的麥露。
在所有的眼中,或許陳深和田雲最好的兄弟,或許在陳深的心裡都是這麼以爲,可是兄弟亦會爲了女人反目,何況田雲這個被陳深擋住了所有的天之驕子。
田雲是驕傲的,他的驕傲建立在他的優秀上,他的優秀建立在他的家庭至上,可是這些永遠都有一個人壓在他的上頭,這個人,便是陳深。
三家本是世家,自小便走動,然而無論是做什麼,無論田雲如何優秀,陳深總是要甚他
一籌。
高考他是的分數遠遠超了其他省的高考狀元,可謂是第一人,可偏偏上頭還有一個高了他兩分的陳深在。
女人,明明是他遇見顧吉,可是顧吉卻不顧一切的愛上了陳深,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眼便認定的女人,從小到大,無論他做了多少努力,她的眼裡,心心念唸的都只有一個人,這個人便是陳深。
他的心裡一直都有陳深的陰影,只不過不願意表露而已。
如今看見陳深不顧一切的和麥露退了婚,又被顧吉誤會,他的心裡,竟然是快感多於擔憂。甚至是沒有一絲擔憂的!
陳深雖然來的稍後了一點,沒有聽到裡面江天和顧吉的對話,卻也是看見她們之間的拉拉扯扯。
他淺色的眸子裡揚起了深色,走過田雲,就這麼一言不發的走了過去。
在田雲都以爲陳深是路過的時候,陳深的聲音突然傳來:“那個消息是你聽麥露的吩咐特意安排的吧?”
田雲向來面不變色的人如今居然變了變臉,只不過背對着陳深,沒有被他看見而已。
他淺淺說:“不是。”
陳深不置可否,笑了一聲:“我原本還不想將我們的路都堵上的,可是你和麥露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逼我六親不認。”
他的笑聲帶着特有的磁性和魅惑,卻淡淡如流水,說不出的舒爽,即便是田雲這個男人聽了都會覺得好聽。
田雲也笑了一聲,他的性子本就偏冷,如今這一冷笑,更加的冷了,還添了一份陰森,“隨你。”
兩人之間平生第一次交鋒就這麼結束了,帶着一分意味不明。
晚上下了般之後,我早早的就回去了。
封朵穿着一身職業裝坐在沙發裡,窗簾沒拉開,燈也沒開,雖然能看得見整個輪廓,卻給人一份陰森森的感覺。
我將燈打開,卻看見屋子裡依舊如初,什麼東西都在原處,沒有一絲的動漾。
封朵幽幽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眼底裡似乎跳躍着什麼光芒,那份僵硬的面容和眨也不眨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在日光燈下煞白的臉着實嚇了我一跳,趕緊將包丟在一旁,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封朵只是看着我,一言不發,那無神似有神的眼睛裡盯着我,讓我毛骨悚然。
我再次問道:“不是說今天搬家嗎?東西怎麼都沒有收拾呢?”
“就一些衣服,又沒有別的東西要搬。”封朵終於是應我了,讓我很是鬆了一口氣。
我繼續着我的懷柔政策,說:“可是這些東西也是要裝箱的,就這麼放着容易長蟲的,你總不願意下回我們來的時候這裡的東西大部分都壞掉。”
封朵“恩”了一聲,便再無其他的話。
她朝着我招了招手,拍了拍沙發,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
我坐過去,她握着手,慢慢的由鬆到緊,我不由得想起了看的小說中某個情節,也是這麼悠悠的眼神,這麼緩緩的動作,卻是招招致命。
想着我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卻是不敢後退,腦子轉動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封朵看,警惕着她的一言一行。
若是她真的中了邪,將我一刀給解決了,我也要撐些時間寫遺書,讓她能夠摘脫出去,免得下輩子在牢裡度過了……
我眼睛一掃茶几上,沒有刀子,便更警惕了,身體一直都處於緊繃的狀態。
封朵幽幽的看着我,肩膀慢慢的動了,左手往後探去,我的屁股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一下,手處於能夠瞬間出動的狀態。
她的手由慢到快,瞬間抽出了一張捲成一個圓筒的報紙出來抵住我的下巴。
我諂媚道:“你這功夫可真是出神入化。”
她睨了我一眼,似乎是終於回過神來,眼神中不是那種只會泛着幽幽的光芒,而是出現了一抹凌厲,她說:“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人了?”
“沒啊。”我一愣,臉色募地一變,抓着封朵的衣服,在她身上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問道:“是不是有人對你做了什麼?是不是?”
封朵神色中有了一絲猶豫,我一看,也不管她回不回答我了,還是自己摸索着吧。想着我的動作越發的粗魯,扯着封朵的衣服就往外扒。
想着封朵這個天仙般的人若是被人侮辱了,我的心就揪心似的難受,一邊扒着眼淚一邊流,“究竟是那個王八羔子敢這麼對你,若是讓我知道了,我一定要打斷他的腿,卸了他的胳膊,醃了他,你疼不疼啊?有沒有報警啊?啊……不能報警,讓季風,不能,不能讓季風知道……”說着說着我便泣不成聲,手上的動作越發的厲害了。
我要看看,封朵身上的傷究竟有多重。
封朵原本是呆愣了一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我就扒了她的衣服,一邊扒還一邊哭,把她完全給弄蒙着了,眼見衣服都要扒光了,連忙奮起的吼道:“你是中邪啊你!”
見着她這個要保護自己的樣子,我越能夠想起當時的場景,一定是封朵奮起反抗,所以受的折磨更多,想起她剛剛問我是不是得罪人了,我心便越發的涼了,我只得罪過田雲和麥露,可他們竟然連我身邊的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真是畜生!
我緊緊握着拳頭,對着封朵柔聲道:“你別緊張,先給我看看你的傷,嚴重是要進醫院看看的。”
封朵狐疑的看着我,今兒的確是受了些傷,可是也不重,不過這事不是隻有她和江天知道,想着自己剛剛要開口來着,又轉了個彎,說:“沒事,沒事,只是小傷而已,當時過後就不疼了!”
怎麼會不疼呢,若是不疼,剛剛她那份無神的樣子,那份要了命的樣子還是平白做出來給我看的嗎?
想到此我抹了抹眼淚,柔和道:“封朵,我們是最親的姐妹,你就給我看看,我不會嘲笑你,我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的!我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說着說着我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完全是如水龍頭一般關不住,乾脆趴在封朵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本章完)